韓進確實不同意讓改子來,不過改子也沒放棄,兩人又吵了一架,這回香香沒聽到怎么吵的,反正最后倆人各退一步,改子白天可以在這,但晚上必須要讓韓進值夜。
這個安排好像完全反了,不過倆人都沒意見,改子覺得她爭取到白天已經算是初步勝利,韓進也知道有些事他確實做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讓步。
不過韓進還是不放心改子,總覺得她手太重干活太粗,只要他能做得就不許改子插手,他做不了的就一直在嫌棄改子,嫌棄了一天第二天就找到人代替改子了。
張老太太在醫院做了一輩子護士長,當然認識很多私下里的護工,誰性格好手腳麻利她非常清楚,韓進一說她就找來兩個給他看,韓進挑了一個溫和話不多的大嬸讓留下試用一天,就徹底把改子給代替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改子說得,護工劉姨來的時候改子已經一點不介意這位大嬸搶了她的位置,很高興地天天圍著張老太太跑前跑后,順便把三只手小王同志騎排子車送老太太送飯的活給搶過來了。
劉姨確實比改子要細心周到,也專業很多,不過除了一些太私密的事,日常的所有事她都沒有用武之地,韓進做得比她耐心細致多了,才來兩天,她在給香香換衣服的時候就私下里夸韓進。
“小韓可是真疼媳婦,我干了這么多年護工,就沒見過哪家的男人對媳婦有他這么舍得的!”
劉姨說得是香香頓頓都喝的湯,她還是吃不進去什么東西,只能喝流食,韓進就讓張老太太給她燉湯。
雞湯大骨頭湯排骨湯鴿子湯魚湯,頓頓不重樣,哪怕她一頓只喝一小碗,第二頓也要重新做新鮮的。
劉姨觀察了一下,床上這個失血過多大部分時候都迷迷糊糊的,可能連自己頓頓喝得是什么湯都沒發現。
可她愛人還是頓頓都要私下里囑咐張護士長換著樣兒地做,不只是湯,還要再多做出幾樣別的來,哪樣他媳婦多吃了那么一口,他都能記住了。
她在醫院這么些年,那三代單傳生了兒子的媳婦都沒這樣的待遇,真真是開了眼界了。
也得虧是人家家底厚,換一般的人家,小周這兩天的吃食就夠人家坐一個月子的了!
香香不知道劉姨心里這么多感慨,被她那句“小韓可真疼媳婦”給說得滿臉通紅,完全沒注意后面的話。
她想解釋又怕韓進跟人家說了什么再給他漏了底,只能垂著眼睛不說話。
劉姨話不多,能說這么一句已經是極限了,輕柔細致地把香香的衣服換好,抱著一盆衣裳出去洗,果然見小韓就等在門口,見她出來他就準備趕緊進去。
劉姨又是感慨,這一天不錯眼珠地盯著,少看一眼就火燒火燎的樣子,真是剛結婚的小年輕!
韓進進門之前不忘再叮囑一句,“劉姨,麻煩你多漂幾遍水,上回我沒把肥皂漂干凈,香香穿了身上起疹子了。”
沒漂干凈肥皂的是改子,要不是里面的小衣裳香香不讓他洗,他是誰都信不過的。
劉姨笑呵呵地答應一聲,抱著盆經過隔壁病房,一個來探病的小孩忽然追著她走了幾步,回頭跟媽媽鬧騰,“媽媽!我要吃橘子!”
六月份哪里有新鮮橘子賣,那位媽媽只能哄著孩子,“待會兒給你買橘子罐頭,不要吵爺爺睡覺!”
小孩子不肯,“橘子罐頭不香,我要那個奶奶兜里的!”
被小孩子指著哭的劉姨趕緊站住哄孩子,把兜都翻出來了讓他看,確定她身上沒有橘子才勉強把孩子哄住。
韓進看了一眼就進門了,他知道那是香香衣服上的香味。
從她受傷住院之后就有了,他這些天仔細聞過,是香香身上的香味。甜甜的淡淡的水果香,若有似無,在醫院這種只有消毒水和藥味的環境里特別明顯。
他沒有追究下去的想法,現在只要香香好好地待在他身邊,她健健康康的他就什么都不求了。
韓進進屋去檢查了一下劉姨剛給香香換好的衣服,確定她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了,看她精神也還好,就坐下來一邊給她按摩手指一邊跟她說話。
“馬大叔把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是徐寡婦把福寶騙去河邊的。”
香香想想那個模糊的身影,“那個人應該挺瘦的。”徐寡婦肥肥的大屁股加上兩個大香瓜的一樣的胸,她怎么覺得都不像。
韓進用自己的手指跟她輕輕地對指尖,笑著看他一眼,“徐寡婦現在就挺瘦。”經過這兩年的折騰,徐寡婦瘦得身上沒二兩肉,香香再看見可能都認不出來了。
香香從北山回來也沒怎么出去走動,一次都沒見過徐寡婦,既然韓進說是她,那就應該是她了。
她想起前世,原來福寶是徐寡婦淹死的,并不是意外落水。可徐寡婦為什么要淹死福寶?
韓進繼續講下去,“徐寡婦只承認把福寶騙到河邊想淹死他,怎么都不承認對你下手。”
馬大刀的審訊水平放到徐寡婦身上實在是浪費,根本不用什么手段就讓她徹徹底底都招了。
徐寡婦這兩年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孩子生下來受了太多苦,一直都病歪歪的,兩歲多了才勉強能扶著墻站起來,她又走到哪都受人白眼,連走路離人近了都讓人吐唾沫。
更別說隔三差五地就被拉去斗一通,干活還只能拿一半的工分,日子只能靠王滿囤暗地里接濟才勉強過下去。
可王家的日子也難過,福寶的身體也不好,王家人要顧兩個病孩子,福寶是板上釘釘的王家子孫,徐寡婦的孩子就得靠邊站了。
如果福寶死了,王滿倉身體弱得根本沒辦法再有孩子,王滿囤也只有她這一個孩子,王滿金家五個丫頭,王滿銀一看就是娶不到媳婦一輩子打光棍的貨,老王家再困難也得全力養活他們娘倆。
這個動機不用她說馬大刀就全都猜出來了。
可她只承認把福寶扔進水里,說看到周蘭香來救人就嚇跑了,怎么都不承認再回來傷人。
韓進很相信馬大刀的手段,既然徐寡婦不承認,那就再接著找,反正就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找到人只是早晚的事。
韓進不想讓香香再想那些事,挑有意思的事給她講,“馬大叔這回真沒白去,把徐寡婦那孩子的親爹給找著了!”
明眼人都知道徐寡婦那孩子的親爹不是王滿囤,可是誰這么多年就是沒找著,這回馬大刀一出手,就真給找著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劉石頭都沒挖出來的事,他輕而易舉就給翻出來了。
不但翻出徐寡婦兒子的親爹,她還主動招供,她肚子里又有一個了!跟兒子是一個爹,都是公社食品站的曲大豬腰子!
周蘭香想著前世的事,徐寡婦肚子里這個,應該就是她前世養的女兒了。
前世這時候她養著徐寡婦跟曲大豬腰子的兩個孩子,徐寡婦又淹死了福寶,王家的錢和糧一半拿去她家養他們一家,一半留在王家養她的兩個孩子。
最后孩子養大了,徐寡婦又把孩子搶回去,毒死她霸占她的家產,而老王家和她都讓人家算計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