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給罵得滿臉通紅!尷尬得不知道說啥好了,只能看著韓進,“進哥,你看…這,這是咋話說地!這…”
韓進的眼睛危險地瞇了一下,支上自行車過去拍了拍亮子的肩膀,“今兒個這事是哥對不住你,你別往心里去,明天哥請你們幾個喝酒。”
亮子和他身后的幾個小年輕臉上都有了喜色,他們幾個都在公社這邊住著,家里條件也都不錯,不是父母在公社有工作就是親戚有關系,平時也不是誰的面子都肯給的,整個紅星公社也就進哥一句話他們能這么給面子。
當然,進哥給他們面子,他們也覺得臉上有光,誰還在乎被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嫌棄兩句。
亮子和幾個小年輕跟韓進客氣了兩句就很有眼色地走了,這也算進哥的家丑,他們還是別摻和了。
韓進送走了亮子,對氣鼓鼓挑釁地看著他的圓圓笑了一下,“你姥家都是土包子老農民,以后你就當沒我們這些土包子親戚吧,再見面別跟我說話,我也當沒有你這個外甥女!”
圓圓以為韓進得跟她發脾氣,沒想到他說完就要騎車走了!
小姑娘平時學習好長得不錯還有文藝特長,父母的工作也體面,從上學開始就眾星捧月地長到現在,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哭著指著韓進就要說幾句狠話,韓進卻忽然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住她,,“你最好老實點,別讓我出手收拾你!”
他話說得很平靜,臉上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卻壓得圓圓好半天不敢喘氣,直到他騎著自行車走遠了,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韓有德對韓進一點辦法也沒有,更不知道要怎么哄外孫女,只能站在旁邊沉默地抽煙袋。
走出公社中學,坐在自行車大梁上的小山才開口:“進哥,要不我走著回去吧,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天天走這條道,都習慣了。你帶江圓圓回去,咋地她也算是客。”
平時在演出隊江圓圓針對他那些小動作他一樣沒讓,都給她懟回去了,可現在到了他家的地方,他再跟一個女生計較就不好了,小山覺得在自個家家門口,他是愿意讓著江圓圓一點的。
韓進拍了拍小山的腦袋,“你老實坐好得了,小孩子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干嘛!她是不在演出隊里也跟你找不自在了?以后她再作妖你別讓著她!就是給她慣得!”
然后問起了小山一些在演出隊的事,沒給他和香香再提圓圓的機會。
他早就看出來了,圓圓哪是嫌棄亮子,那是嫉妒香香和小山能坐著他的車回來,想把他倆趕下去她自個坐呢!
這孩子從小來姥家就讓人慣著寵著習慣了,事事都要拔個尖兒,大姐不但不管,還一直縱著,今天他要是不壓著,最后就得沖香香和小山來了!
別人怎么慣著他們娘兒倆他管不著,想到他這兒拔尖兒,那肯定不行!
他的自行車只能香香坐,連小山都是沾了香香的光順帶的,今天就是沒香香和小山,他也一樣不會讓圓圓坐。
小山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回來先小狗一樣房前屋后好好轉悠了一圈,看見什么都感興趣的不行,帶著小黑把家里里里外外都看遍了,姐姐的飯也做好了。
不用人叫,他帶著小黑聞著味兒就跑回來了,一邊洗手一邊往桌子上看,看到一大盆鮮香麻辣的水煮魚,還有酥肉燉茄子、香酥小河蝦、苦瓜炒蛋,還有一大碗肉丸子絲瓜湯!
小孩兒簡直是撲到桌子上去的,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本來肚子就跟沒底兒一樣,姐姐做得又實在是太好吃,這頓飯他是終于安靜下來,嘴巴什么都顧不上,一直都填得滿滿的,只顧著吃了!
吃完也不讓進哥動手收拾桌子洗碗,“我來!我來!我撐得坐不下,得干點活消化一下!”
韓進笑著去切西瓜,“是得好好消化一下,要不真沒地方吃西瓜了!”
香香把家里的瓜果樣樣不落地都準備出來了,這是打算讓小山的嘴巴沒一會兒空閑的功夫呢!
小山洗完碗又去掃地,接著喂小黑、小南小北和小豬,連小鴨小鵝和小雞都給添了水和切好的野菜,忙活完了肚子里也有地方吃西瓜了。
初夏的夜晚,院子里涼風習習,三個人圍著磨盤坐著,看著墨藍天空中的點點繁星聊天。韓進見香香高興,就去把過年時做得燈籠拿出來兩盞點上,院子里偶爾飄來幾縷花香,紅燈籠朦朦朧朧地照著,歡聲笑語一直持續到一彎新月升到正當空才結束。
第二天韓進就讓小山騎著自行車自己去公社了,他跑慣了那段路,沒什么好擔心的。
香香一早起來給小山蒸了他喜歡的角瓜雞蛋餡兒包子,還故意做了不怕涼的芝麻紅糖餡兒的包子給他當午飯,又給他帶了兩個煮雞蛋,還有兩個瓜皮泛黃聞著就清香甜蜜的大甜瓜。
小山笑嘻嘻地背著姐姐給準備好的一書包好吃的出門,走前特別幸福地跟姐姐告別:“姐,我走啦!晚上我早點兒回來!”
二蛋和狗剩也等著跟他一起去看演出隊后臺啥樣呢,都興高采烈地學小山一樣告別:“姐(小姨),我走啦!晚上早點回來!”他倆也得著糖包子了,叫人叫的可甜了!
二蛋身子骨壯實,他騎車帶著小山和狗剩,狗剩最先發現小舅的不對勁兒,“小舅,你咋地了?咋還難受了?”
小山皮膚白,眼圈有點紅就特別明顯,小小子很不好意思,可在自己好朋友和外甥面前也沒端著,“我就是想著,過幾天又要離家了,舍不得。”
以前沒離家,對出門上學可盼了,現在出去幾個月,才發現能在家天天見著姐姐是多幸福的事啊!
二蛋不當回事,還給小山插刀,“那你以后要是出去工作了,像我舅老爺家三哥似的,好幾年也回不來一趟,一輩子加起來也見不著小香姐幾天!”
小山眼淚都要下來了,悶聲不說話,好半天才輕輕地卻很堅定地說了一句:“我以后走到哪都得把我姐帶著,我姐就是家,沒家了有好工作也沒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