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晴兒引著孫恒來到客廳的時候,可以清晰的感覺得到,這里的氣氛很明顯有些緊張。
孟婷婷臉色冰冷的立在上首,一言不發。
今日來的客人,她的好友王家小姐站在一旁,正自小聲對她說著些什么。
堂下商隊的幾個護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李家的來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的架勢。
李家的管事帶著兩位下人立于堂中,卻無視一干護衛的敵視目光,一副有持無恐的架勢 “小姐。”
晴兒兩人的到來,讓場中的緊張氣氛略微一緩,顯然他們彼此之間都有顧慮,不愿真的撕破臉皮。
晴兒上前兩步,朝著孟婷婷微微躬身,道:“前輩身體好了,特意過來看您。”
她識得場中的李家管事,這句話雖然看似平平無奇,卻也是暗暗宣告自己這邊也有一位先天高手,讓對方收斂一下自己的態度。
而且,這位先天高手已經傷勢復原,并不像傳聞中的身負重傷。
“前輩,你沒事了?”
孟婷婷也是朝孫恒強作歡笑:“這幾日府中雜事較多,未能多去拜訪,倒是顯得婷婷待客不周。”
“孟小姐客氣了。”
孫恒微躬身軀,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已是感激不盡,豈敢再有勞煩。”
“哪里算的上勞煩。”
孟婷婷笑道:“能結識到前輩,是婷婷的榮幸,您盡管在府中修養,如有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言下,招攬之意盡顯無疑。
“孟小姐客氣了。”
孫恒搖頭,緩聲道:“在下身上還有他事,不宜在此地久留。這些時日讓諸位多有操勞,已是不對,豈敢再有無禮之請。”
他言中的推脫之意,也是不容置喙。
在孫恒出現之時,那位李管事就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眼中帶著些許的警惕和失望。
此時聞言,卻是面上一喜。
“前輩就是前不久在官道上大破劫匪的那位先天高人?”
當下他轉過身來,朝著孫恒拱手開口:“果真是英武不凡,不知閣下仙鄉何處,是路過我們石安郡,還是打算在這里常住?”
孫恒年不過四十出頭,應該與對方相差無幾。
但先天高手年齡不顯,外表看上去三四十,可能都要六七十歲,因而這人稱呼他前輩倒也自然而然。
他輕拍自己的胸膛,道:“在下乃是本郡李府的管事,我們李家乃是此地的百年望族,有仙師供奉。我家公子更是拜了仙師為師,修習仙法,不論前輩身上有什么麻煩,我們李家都可替你解決!”
一位落難的先天,身上顯然有著恩怨纏身。
這對他人來說是個招惹不起的麻煩,但對他們李家來說,卻也算不了什么。
用他們家公子的話來說,除了不得罪仙師,他們大可在這石安郡橫著走!
孫恒掃了對方一眼,沒有吭聲。
“小姐!”
此時那晴兒眼見情況不對,當即上前開口:“有人要害前輩,在他的酒菜里下了毒!”
“嗯?”
孟婷婷聞言,面色當即就是一凝:“真的?”
“是真的。”
晴兒重重點頭,道:“小姐,您一定要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誰要害前輩。”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這件事她本來打算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再說給自家小姐聽。
但此時孫恒很明確的表示不愿意接受商行的招攬,而李家的管事也伸出橄欖枝,卻讓她急忙把此事抖了出來。
在她看來,下毒的人八九不離十與李家脫不了關系。
如若不是他們下的手,查清楚事情真相,也能交好這位先天前輩。
如若是!
那這位先天前輩肯定不會接受李家的招攬,甚至極有可能會結下仇怨。
如此以來,她們商行就能借機再次提出招攬。
小姐說過,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想到此處,晴兒暗暗為自己這靈活的小腦瓜贊了一聲。
“前輩。”
孟婷婷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此事是婷婷招待不周,您放心,我一定查出是誰下的手,給您一個交代!”
說話間,她冰冷的眼眸掃過堂下的李管事,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呵…”
李管事嘴角一抽,不屑一笑道:“孟小姐看來對自家的地方,還是疏于管控啊!竟然讓毒藥進入自己客人的吃食當中,如此一來,誰還敢放心的為你效力?”
隨后又朝著孫恒拱手:“前輩在這石安郡如若有什么用得著我們李家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們李家不同于其他小門小戶,絕不會出現這等齷齪之事。”
“你…”
孟婷婷聲音一滯,面色不禁泛起一片惱怒的紅暈。
“姓李的,你還有臉說,下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而晴兒卻不像自家小姐那般注重身份,當即揚聲叫道:“你們想霸占我們商行也不是一兩日了,前面那位古前輩,不就是被你們逼走的?”
“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李管事面色一沉,道:“在下剛來這里不久,一路上做了什么你們會不清楚?”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會查清楚。”
孟婷婷冷聲開口:“但愿此事與你們無關,如若不然,休怪我們孟家不客氣!”
“呵…”
李管事輕呵一聲,狀似不屑。
“其實事情很簡單。”
孫恒掃眼全場,突然緩聲開口。
并伸手朝著孟家商行的護衛之中的某一人一指,道:“是他下的毒。”
“嗯?”
場中眾人一愣。
晴兒扭頭看去,看清那人,雙眼不禁一睜:“羅金!”
卻見孫恒所指那人,正是前不久與她在后院糾纏不清的商隊護衛羅金。
“前輩,您別亂說啊!”
此時,那羅金則是滿臉惶恐,連連搖頭:“我什么都沒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啪!”
晴兒突然雙手一拍,道:“小姐,羅金確實很可疑。”
她雙眸閃爍,聲音急促:“前輩的飯菜在后廚是我一直盯著的,這幾日都沒有出現問題。但今天他在后院攔住我,然后酒菜里就被下了毒!”
“晴兒,你怎么能這樣?”
羅金身軀亂顫,道:“我對你一片癡心,你不僅不相信我,反而…反而…”
“嘿嘿…”
李管事在一旁雙手抱臂,看笑話似的冷笑連連:“果真是好一場鬧劇,什么孟家大族,看來也不過如此嗎!”
他此時的作為,實實在在的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什么叫做看熱鬧不嫌事大。
“前輩。”
孟婷婷沒有理會對方,一臉正色的朝孫恒看來:“您為何確認是羅金做的手腳?”
“當然,不論如此,他都會接受我們商行的嚴查。”
“我酒菜里的毒,名蟾酥毒,乃是一種無色無味,殺人于無形的奇毒,就算是先天,一不小心也會著道。”
孫恒的聲音不疾不徐:“不過這種毒外溢的毒性很強,如若不是用專門的器皿,只要放在身上超過一時半刻,貼近肌膚的位置就會留下毒斑。”
他單手虛伸,一股無形勁氣當即把那邊的護衛羅金罩住,輕輕一拉,已是扯入房屋正中。
“這種毒斑一旦生成,就絕非一兩日就可消除的。而且,他雖然丟棄的藥物,但身上那股味道,卻也瞞不過我。”
“刺啦…”
衣衫撕裂之聲響起。
護衛羅金的衣袖當場被撕開,露出他手臂上那一片密如紅疹的斑點。
孫恒淡然開口:“如若孟小姐不信,可以去問一下某些名醫,雖然這應該算是秘聞,但相信會有人知道的。”
證據確鑿,而羅金也是面色大變。
場中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覷,誰也未曾想到,這位先天高人竟然如此干凈利落的把下毒之人抓了個正著。
當然,某些心有鬼胎之人,難免會眼神閃爍不定。
“羅金!”
孟婷婷聲音一揚,銀牙緊咬道:“為何?我孟家待你有哪點虧欠,你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虧欠?”
事已至此,羅金顯然也已放開,當即回聲大吼:“你們孟家都要完了,難道還要我陪你們殉葬不成?”
“依我看,你還不如應了李家少爺,好好做一個富家太太。一個婦道人家,整日拋頭露面,你還要不要臉?”
“彭!”
孟婷婷腳下的地面陡然裂開,場中人影一晃,羅金也已是口噴鮮血跌坐在地。
“說!”
孟婷婷的身影出現在羅金身前,雙眉上揚,絕美的面頰上滿是殺機。
“是誰?”
“是誰指使你下的手?”
“咳咳…”
羅金頭顱垂地,咳聲帶血,慢慢抬頭,以一雙充血的眼眶直視孟婷婷。
“我就算說了,你又能怎么樣?”
“嘿嘿…”
他滿嘴血沫,口齒間盡是鮮血,聲音嘶啞著開口:“你能報復他們嗎?就憑你,就憑這個病懨懨的先天?”
“我呸!”
他張口一吐,盡是不屑。
“你…你…”
孟婷婷身軀打顫,一手指著對方,柔唇抖動,已是快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孟小姐。”
孫恒在一旁輕輕搖頭,上前一步緩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若孟小姐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解決這次的麻煩。”
他聲音舒緩,無有波折,仿若只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