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后,滯留東陽府將近一個月的大軍,終于開拔,行往遠在荊州、冀州交界的淵山之地。
在這個交通不便,傳訊困難的世界,如此遙遠的距離,幾乎就是兩個互不來往的世界。
上萬精兵,三萬輔兵,還有數千罪人同時開拔,場景之壯觀,讓人嘆為觀止。
只可惜,大道之旁,圍觀之人寥寥!
“嘩啦…嘩啦…”
鐵鏈碰撞之聲在一個長長的隊伍之中不斷響起,尤其惹人矚目。
“啪!”
長鞭抽打虛空,發出清脆聲響。
“快點,都給我走快點!想挨鞭子抽是不是?”
“啊!”
大吼聲,時不時還會伴隨著些許的慘叫、悲鳴。
在一根長達百米的鏈條上,每隔米許,就會有一位手腳俱有鐐銬之人固定。
這些人,身著囚服,散亂長發下面目憔悴,正是一個個押解前往淵山的罪人!
罪人百人一個隊伍,在長鞭抽打、怒吼之下,一步步的朝前挪動。
沒人敢停下腳步!
拖累前行的人,逃不過看守兵丁的毒鞭抽打。
而實行的連坐法,也讓他的前后之人不得不幫助他朝前移動。
如若是實在堅持不住,等待他的,定然是悲慘至極的命運。
在這群隊伍之中,有一支隊伍尤其顯目。
不同于其他的隊伍,這個隊伍的人數極少,只有十幾位,而且每一位,都如立地生根一般,身形穩如山岳。
這根鎖鏈上的十幾人,都是先天高手!
當然,也全都是罪人!
孫恒是這只隊伍的領頭人,氣息卻是其中最弱的一個。
此時的他,小半邊臉頰,都已爬滿了黑色的紋路,那是毒氣的侵襲。
這段時日日夜不休的抵抗體內的毒性,已是讓他精神憔悴,力疲氣虛。
行進間,孫恒無意識掃向遠處的眼神微微一頓。
在那里,他竟是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丁靜一身白衣,面目清冷的俏立在一株大樹之下,看過來的眼神無喜無悲,盡是淡漠。
在她身旁,還有一人,卻是南陵商會的那位孟家小姐孟秋水。
今日的孟秋水不施粉黛,面容透著深深的憔悴,眼見孫恒看來,面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看樣子,最近這段時間,她的日子很不好過。
不過…
再怎么差,也比自己強多了!
孫恒朝著二女輕點頭顱,慢慢收回眼神。
不管如何,能夠前來送自己一程,已是一份心意。
“快點,快點!”
“啪!”
催促聲、抽打聲、怒罵聲,在不遠處接連響起,但沉悶的氣氛,始終籠罩全場。
日間眾人捆縛行走,長夜則關入鐵籠,如此日夜奔波,這一行,竟是足足行了數月!
“轟隆隆…”
高空之中,有電閃雷鳴,傾盆暴雨,轉瞬就從天空傾瀉而下。
泥濘的道路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正自緩慢的朝前蠕動。
一位位精銳戰兵,身披蓑衣,在勁雨之下跋涉,一腳踏下,腳下就是一片泥濘。
就算是他們,都行進的如此艱難,更何況其他散兵游勇、勞役罪人?
甚至,如不是有游騎在周圍巡視,怕是整個隊伍,都已經散了!
“快點,都快點!再往前沒多遠,就到淵山古城了!”
有內氣境界的高手,在隊伍中來回穿梭,奈何他聲音雖大,卻壓不下天際悶雷和暴雨狂風的呼嘯。
陰暗的天色下,傾盆暴雨之中,幾乎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掙扎!
與這天地之威相比,人力,總是那么渺小!
“噼啪…”
天際,再次閃過一道閃電。
面色發黑的孫恒慢慢抬起頭顱,朝天際看去,眸子里,同樣也是透著股疲倦不堪。
數月跋涉,其間缺食少水,毒氣侵襲更是讓他夜不能寐,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咦!”
在他身后,同樣是先天高手常宿陡然發出驚疑之聲:“孫兄弟,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么?”
孫恒有氣無力的開口。
先天高手的強大五感,讓他們即使聲音微弱,也依舊可辨識分明。
“一個人!”
常宿悶聲開口:“在天上,有一個人。”
“你在開什么玩笑?”
后方一人低吼:“姓常的,你是不是勞累過度,眼中產生幻覺了?”
“呵呵…”
孫恒也是輕笑。
“不,他沒有產生幻覺。”
又有一人沉聲開口:“我也看到了,就在天上,有一人在那…站著!”
一根鏈子上的所有先天,前行的步伐陡然一頓。
這位開口說話之人,名叫陸烈,平日里沉默寡言,卻絕不會胡亂開口。
“真…真的?”
有人吞吞吐吐的開口:“莫不是哪位練氣后期的修法之人?他們有些法器,是可以帶人升空的。”
“不會。”
陸烈搖頭:“練氣后期的修士也不敢在這種天氣升空。而且…,那人沒用法器。”
“噼啪…”
天際再次一亮,眾人猛的抬頭。
一道人影,憑空虛立百丈高空,正自低下頭顱,模糊的面目上爆射兩道精光,朝著眾人看來。
“嗯!”
被那眼光一看,幾位先天就是當即悶哼一聲,體內氣息激蕩不休,其中一人,更是嘴角外溢些許鮮血。
即使他們一個個精力衰竭,但身為先天,卻連他人一眼目視都抵擋不住,就太過恐怖了!
“咕嚕…”
眾人急忙低頭,常宿更是咽喉滾動。
“那人是誰?”
有人開口,聲音中滿是驚懼。
“應該是…道基修士!”
陸烈回道,他的聲音中同樣有著驚懼,但更多的,卻是激動:“御風而立,出入青冥!只有道基修士,才可以做到!”
道基。
修法之人練氣后期進階的階段。
當世之中,道基修士幾乎只是一個傳說,可以真正確認的,只有登仙司里有著一位。
當然,此時天上的這一位,應該不是坐鎮京城的那位古姓修士。
至于到底有多少位道基修士,以在場眾人的身份,還不夠資格知道。
“算了,咱們習武之人,是沒有指望的。”
有人搖頭輕嘆。
天際再次電閃雷鳴之時,眾人已是低下頭顱,不敢再看。
但那道憑空虛立的人影,卻印在孫恒的腦海,久久不能淡忘。
單人獨立雷霆暴雨之中,御風而立,出入青冥,這等手段,這等境界,無不讓他心中震動。
孫恒也曾聽說過道基,也知道些許關于道基這一境界的傳聞。
但首次見到的震撼,遠遠超出書本和他人口中的所述!
低下頭,一行人默默而行,沒有人吭聲,全都陷入到震驚之中。
半日之后。
雨歇風停,大日緩緩破開烏云,把日光散落大地。
遠處,一道巍峨山脈,顯露其行,山脈朝兩側延伸,不知其遠。
在正對著人群的方向,山脈從中斷開,一座巨大的城池在此矗立。
隨著距離的靠近,遠處的城池越發明顯。
那依山而建的城墻,高的恐怖。
城墻下,那一個個門戶,不停吞吐著潺潺人流。
一行人所在軍隊行經幾十郡,多次征兵,此時已是將近十萬人!
但如此多人,在這巨城之前,卻依舊渺小如螻蟻。
淵山古城,建成已超兩千多年!
這座龐大的城市,不停擴建,延綿百余里,其宏偉,僅次于大雍京城!
而此即,孫恒也終于到了這里。
他來這里的目的,除了逃難,自是那武盟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