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ШЩЩ..сОМ。
大西軍忠州守將馮雙禮站在夜幕下的城墻上,心情復雜地眺望著城外浩‘蕩’大江。
明軍的進攻已經開始了。
雖然他們依舊沒有能夠打開夔‘門’,但剛剛被炸得遍體鱗傷不得不運回重慶修養的狄三品,卻告訴他守軍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那明軍炮火之兇殘簡直聞所未聞,開‘花’彈一炸周圍十丈范圍無人幸免。如果不是夔‘門’的天險,再加上兩岸那密密麻麻的炮臺,恐怕連一天也撐不住,這還是幸虧兩岸陡峭的山勢讓明軍重炮沒法用,尤其是直‘射’的大炮都擺不開,而沖天炮打得不夠準,否則的話連這些炮臺也早粉身碎骨了。
“都督,咱們得早做打算了!”
他身旁副將說道。
“等他們過了夔‘門’再說吧!”
馮雙禮面無表情地說。
此時他目光正盯著江面,星光和滿月下,近兩百丈寬的江面如一道銀練般,幾艘夜漁的小船亮著點點燈光在撒網,不知道為什么還有一頭牛正走出江水,因為距離遠看不太清,隱約只能看出似乎是頭牛,只不過稍大點,牛背上還有一個身影,或許是某個冬耕晚歸的農夫吧!
很快這個身影就和江灘那些起伏的怪石融為一體,自從入冬以來上游就一直沒怎么下雨,急速下降的水位讓大片江底‘露’出來,那些隱藏水下的巨石都展‘露’真容,讓他想起陜西大旱時候,黃河那干涸的河灘。
就是因為那場大旱他選擇了造反活命。
十幾年過去了,現在的他真得有些筋疲力盡了。
“唉!”
他黯然地嘆了口氣。
“都督,那是什么?”
副將突然驚叫道。
馮雙禮一低頭,急忙向著他手指方向往去,緊接著就瞪大了眼睛,因為那頭剛剛消失在他視野中的耕牛,此時已經登上了岸邊的碼頭,正像一匹沖鋒的戰馬般,沿著碼頭正對聽清‘門’的大路開始狂奔,甚至他都能隱約聽到那沉重的蹄聲。他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這頭牛太大了,大得遠遠超出想象,夜幕中之前隔得遠感受不出來,但隨著距離拉近卻讓他看清了,而且這頭牛并不是兩個牛角,而是在牛頭前上方只有一根巨大的獨角,這…
這是一頭犀牛!
更重要的是在犀牛背上,還有一個手中拎著一把巨型長柄戰斧的人。
一個恐怖的傳說突然在他腦中浮現。
“快,擊鼓!”
他驟然發出了驚叫。
“敵襲!”
緊接著他補充道。
那副將愣了一下,急忙沖向不遠處的戰鼓,就在他敲響戰鼓的同時,馮雙禮也撲到了一‘門’弗朗機炮上,匆忙拿起點火桿在一旁火盆里引燃火繩,自己奮力移動著弗朗機炮瞄準目標以最快速度開火。但狂奔中的犀牛哪有那么容易擊中,更何況還是弗朗機這種爛貨,這枚炮彈落在目標后方足有十丈遠處,馮雙禮毫不猶豫地撲向另一‘門’大炮,但這‘門’數千斤的紅夷大炮卻根本不是他自己能移動的。
好在此時被鼓聲驚起的大群士兵趕到了。
但也就在此時,那頭狂奔的犀牛載著背上的騎士沖到了城‘門’前,因為直面長江,幾百米外就滔滔江水,所以忠州向南的聽清和懷賓二‘門’前都沒有護城河,有長江做護城河還要什么其他護城河,就在馮雙禮驚愕的目光中,犀牛與巨斧騎士的組合如一頭恐怖怪獸般向著他們‘露’出了獰笑,然后大吼一聲徑直撞向了緊閉的甕城城‘門’。
“快,放箭!”
馮雙禮急忙吼道。
數十名剛剛趕到士兵同時拉開強弓,然后探出身近距離瞄準目標放箭,但那些利箭無論‘射’在犀牛上還是那人身上,都帶著撞擊鋼鐵的聲音迅速彈開,緊接著拿鳥銃的士兵也趕到,十幾支鳥銃伸出墻外同時‘射’擊,但下面的怪獸依舊恍如未覺,他頂著不停落在身上的密集子彈和利箭狂暴地大吼一聲,手中那大得嚇人的巨斧高高揚起,帶著恐怖的呼嘯瞬間斬落。
雖然無法看見,但馮雙禮仍然清楚地聽到了那包鐵的城‘門’破碎的聲音。
他傻了一樣看著這怪獸。
這是真正的怪獸。
就連他兩旁的士兵也被這狂暴的畫面驚呆了,他們甚至忘記了‘射’擊,全都瞠目結舌地探著身子望著城墻下這震撼的一幕,這一個人攻一座城的壯觀場面,在他們石化的目光中,那怪獸再一次舉起了那巨大的戰斧,那造型粗獷的巨斧再一次呼嘯而落。
“轟!”
恐怖的撞擊聲中,城‘門’的碎片就如散彈般,從后面的城‘門’‘洞’‘射’出,此刻甚至他們感覺自己腳下的城墻仿佛都在晃動,但緊接著第三聲巨響也跟著傳來,這聲音有些特殊,就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東西倒下般,然后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聲怒吼就在他們身后響起。所有西軍士兵都匆忙轉過頭,就看見那恐怖的怪獸驟然間踏著倒下的殘破城‘門’,從甕城的‘門’‘洞’內一頭沖出,緊接著撞向主城墻的城‘門’,就在撞擊的瞬間他高高舉起了那柄巨型戰斧,帶著咆哮聲狠狠砸落。
恐怖的撞擊再一次響起。
但同時城‘門’打開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了。
顯然他已經掌握了砸城‘門’的技巧,畢竟這東西無非就是一層包鐵的厚木板而已,后面幾道‘門’栓鎖住,無論城‘門’還是‘門’栓,在四百公斤重的鋼鐵撞擊面前都只是個笑話而已。
然后那怪物轉過頭看著身后的馮雙禮。
火光中他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忠州百姓們,大明皇帝的圣駕到了,快出來分田地了!”
緊接著雷鳴般的吼聲響起。
這聲音格外嘹亮,仿佛真正的神靈聲音,幾乎瞬間就傳遍了實際上周長只有五里,甚至還沒有寧遠城大的忠州城,而就在同時忠州城內的無數條街巷里,那些同樣被鼓聲驚起的百姓也紛紛探出了頭,就在城內守軍‘混’‘亂’的調動中,一些百姓悄然拿起鍘刀鐵鍬甚至隱藏起來的刀劍,在互相默契的目光中開始無聲地匯聚。
“放千斤閘!”
城墻上馮雙禮不顧一切地吼叫著。
而也就是在同時,隱約的喊殺聲如長江洪水時候的‘浪’濤般傳入他耳中。
馮雙禮愕然抬起頭。
對面神溪渡的河口,一艘艘竹筏不斷沖出,仿佛一支支細長的利箭般,在銀‘色’江面上借助水流急速掠過,直沖北岸的碼頭而來,所有竹筏上都附滿了黑‘色’的身影,在一艘最大的竹筏上,一個手柱長矛的身影傲然而立,雖然距離遠月光中看不太清,但他卻依然在瞬間認出了這是誰。
“秦良‘玉’!”
在他兩旁幾乎所有看到這一幕的西軍士兵都在驚叫。
很顯然他們同樣熟悉這個身影,這個和他們戰斗了三年的老人。
“轟!”
恐怖的撞擊聲第四次響起。
伴著城‘門’‘洞’里向后噴‘射’出的千斤閘碎片,那怪物終于沖進了城內,緊接著他手中巨斧橫掃,就像掃飛一堆玩具般,把迎頭阻擊的西軍騎兵掃飛出去,城墻上守軍顧不上管外面渡江的秦良‘玉’,紛紛轉頭瞄準他‘射’擊,子彈和羽箭密密麻麻不斷撞在他和犀牛身上,但無一例外全被堅固的盔甲彈開。
而那怪物則繼續不停地揮動巨斧來回橫掃著,就是最簡單的如掃地一樣來回橫掃,但所有阻擊他的騎兵卻都在觸碰巨斧的瞬間,就變成支離破碎的爛‘肉’倒飛出去。就連他座下的犀牛都像他一樣狂暴,這不斷發出咆哮的巨獸,低著頭用它那巨大獨角,不斷挑起一匹匹戰馬然后直接甩飛出去,或者干脆撕開直接踏爛在蹄下。
幾乎轉眼間阻擊的西軍騎兵就崩潰了,被這超出他們想象的戰斗嚇壞的他們,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
這不是人。
這也不是人類能夠戰勝的。
而那怪獸直沖向最近的馬道。
一‘門’匆忙轉過頭的弗朗機炮對著他驟然噴出烈焰,后者手中巨斧立刻橫擋,炮彈與斧面的撞擊聲響起,火星迸‘射’中炮彈粉碎,而他卻只是猛得晃了一下,但依然毫發無損地催動犀牛沖上了城墻。
“大明天子在此,何人敢敵!”
他端著巨斧如天神下凡般站在城墻上吼道。
那些西軍士兵茫然地面面相覷,很快其中一個就扔下手中武器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然后越來越多的西軍士兵跪倒,就連那些將領都同樣跪倒,而整個城墻上就只剩下了馮雙禮,他無奈地看著這一幕,然后又看了看城外。最近的明軍士兵已經到了城下,端著帶刺刀的鳥銃的紅衣士兵,和那些白桿兵‘混’雜著爭先恐后地沖向城‘門’,人群中秦良‘玉’的身影格外醒目。
他這才轉過頭,在那威嚴的目光中扔下了刀。
“罪民偽大西國后軍都督馮雙禮叩見陛下。”
他跪倒在城墻上叩首說道。
“起來吧,帶著你的人‘交’出所有武器,然后在軍營等待處置!”
騎在犀牛上的楊豐說道。
此時在他腳下的城‘門’‘洞’處,第一名‘蕩’寇軍的士兵已經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