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呢喃婆
呢喃婆是一個佝僂的婦人，穿著麻布破袍子，走路看起來很艱難，并且拄著一根像是放大后人腿骨的拐杖。
上面叮叮當當掛著很多裝飾，香料包、頭骨、鈴鐺、皮包裹等等。
能扛著這么重的一根的拐杖四處走動可和她孱弱的老婦人形象不符，至少一個普通的成年男性扛著拐杖會很吃力。
雖然她身上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氣味，但在看見呢喃婆身影的一瞬間拉尼雅忍不住微微了一下鼻子，她知曉自己的動作并不算多么禮貌，可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如此“衣冠不整”的覲見者。
早在這之前，人們不管是想要見到女王，還是想要見到王女，都必須要經過漫長的貴族禮儀培訓。
別對那些東西太過在意，你已經沒得選擇了，拉尼雅在自己的心中如此說著。
否則她也不可能在知道呢喃婆是一個邪惡女巫后還會主動尋找對方的幫助。
“尊貴的女王殿下”呢喃婆說話時帶著濃郁的南方口音，可能是年紀比較大的原因，她牙齒不太多，說話時吞音比較重。
拉尼雅的目光下意識放在了她皮膚松弛的碩大彎鉤鼻子上，鼻梁上的那顆肉痣很扎眼。
“我該怎么稱呼你，呢喃婆？”拉尼雅問道。
“我在獲得這份力量時就已經丟掉了自己的名字，呢喃婆就是我咯咯咯”呢喃婆點頭并且發出了一陣近似于小女孩的嬌俏咯咯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拉尼雅深呼吸：“我聽說你的能力很特殊，能夠傾聽。”
“傾聽呢喃，偉大的女王陛下！”呢喃婆說道：“我能聽到一切的竊竊私語，有時候還能聽到未來，雖然那種聲音總是模糊不清。”
拉尼雅伸手撫著自己的銀白色的頭發。
她的頭發的高高盤起，這種發型在歌利亞的黃金王宮之中象征著典雅，每天編織這份頭發就要一群侍女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用頭發來表達高貴，沒有什么比這更糟糕。
她在反思自己邀請呢喃婆前來的行為是否正確，拉尼雅更擅長和理智的人交流，她手指頭劃過自己精致且高貴的臉頰，與生俱來的高貴血脈讓她十分漂亮，而作為女王所誕生的貴氣和睥睨天下的氣勢更是整個國家獨此一份的風范。
微微揚起的下巴曲線是她上位者的壓迫感。
呢喃婆停下了自己的笑聲，壓低了自己的腦袋。
作為一個女巫，呢喃婆也許真的有幾分本事，但當她面對這位王國的女王時，那種故作的瘋癲在重壓之下顯得十分滑稽。
氣勢是上位者最擅長運用的東西。
雖然這次有求于人的是拉尼雅，但她并不準備卑躬屈膝，王者有自己的求助方法，就像現在。
“呢喃婆，如果伱的耳朵真的很敏銳，一定聽到了很多故事，王國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就像是一匹生病的戰馬，我們需要一位醫生。”
拉尼雅也有些頭疼，權力的爭奪猶在災厄之上，世界末日也不能打消殘留之人對權勢的渴望。
可她表現的很好，讓優雅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表情中：“我需要你聆聽未來，找到也許能治愈傷病的辦法。”
“這很麻煩”呢喃婆說著，但立刻她又快速說道：“我回去以后會立即為您準備，一定在最快時間內為您做好準備。”
“不，你就在這里”拉尼雅微笑：“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你聽到了什么。”
呢喃婆咽了一口唾沫。
身后的房門打開，兩位穿著華麗套裝重鎧的大騎士走了進來，身上綻放著如同初陽紅日般的暖熱，這份熱量讓呢喃婆感覺非常不舒服 “可是我還需要…”
“你會擁有需要的一切，不管你缺少什么”拉尼雅說道。
呢喃婆完全不敢拒絕，就像她在得知女王竟然找自己時一樣，也從未想過拒絕，因為拒絕從來都不在弱者的選擇范圍之內。
“是”呢喃婆明顯再也笑不起來了。
占卜聽令的方法很復雜，但拉尼雅·海德溫一直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她身邊有各種力量守護。
魔法之環破碎詛咒了貴族，身為王者她甚至不敢染指那份力量，但普通士兵們沒有這份苦惱，可是他們的天資有限，而且服用魔藥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大多數大騎士在沒有完全把握之前不敢飲下更深一層次的魔藥。
拉尼雅的坐在桌子前，在被迫離開歌利亞并來到拜亞領地后，新的“大領主”知曉她很喜歡木質的桌子，并第一時間送了一張過來。
橡木材質，很像是她的那張化妝桌，只不過這一張桌子還使用了象牙、金粉以及寶石來裝點。
黃金顏色的占比很重，蘭德王國尊崇黃金。
拉尼雅手指頭輕輕敲打著桌子，指尖與桌子敲打的響動在特意收拾出來的“預言專用房間”中顯得十分清晰。
士兵們的呼吸聲都被頭盔遮蔽，恐怕也聽不見這個聲音。
唯有呢喃婆像是受到了刺激，她一圈一圈的繞著，旋轉著，雙眼中閃爍著光，口中喃喃自語零碎的詞匯。
想要占卜與拉尼雅相關的未來需要她的配合，所以她坐在這里雖然充滿了壓迫感，卻又是絕對不可缺少的身影。
“龍”呢喃婆吐出了第一個詞。
很好！
龍，海德溫家族的家徽，如果呢喃婆沒有胡亂編造，方向很正確。
“黃金”
第二個詞，指向性很重。
黃金不止是蘭德王國最喜愛的東西，同樣也是周邊國家對蘭德王國的印象，與復興蘭德王國有關。
“太陽…黑焰”
拉尼雅稍稍停下了敲打的手指，她開始無法理解，眉頭也在不知不覺間皺起，手指敲打桌子的聲音已經停止。
太陽是什么，太陽之證？太陽教堂？
那么黑焰呢。
“怒火，殺戮”呢喃婆的語速加快，“憤怒，毀滅，死亡…”
那張墜著松弛皮膚的臉猛然抬起看向拉尼雅：“我聽見了您的聲音，以及一個低沉男人的聲音，截取自某個未來。”
拉尼雅皺著的眉頭緩緩松開。
呢喃婆故作癲狂的聲音讓她有些煩躁，沒人能吊一位女王的胃口。
“你聽到了什么？”
“我一直希望死的是你，拉尼雅”呢喃婆直呼女王的名字。
劍出鞘。
大騎士們圍了上來，只以呢喃婆的大不敬之語就可以將她在此處擊斃。
“停下”拉尼雅阻止了大騎士們：“這只是一場預言，不用太在意，不過呢喃婆，你說的都是真的對嗎？”
她盯著那個老巫嫗的身影，用獨屬于王者的氣勢壓制著對方。
呢喃婆彎下腰：“我保證，高貴的女王陛下，句句屬實！”
“她說的是真的，每一句”一個聲音從拉尼雅的身邊傳來，一直低垂著頭的呢喃婆心頭一緊。
那個靜悄悄站在拉尼雅身邊的侍女顯然也是一位女巫，而她似乎有鑒定真偽的能力。
“你可以離開了，我會賞賜你需要的一切”拉尼雅擺擺手。
這次的預言讓拉尼雅內心沉重，這意味著眼下的人都不是自己最后的敵人，而是某個認識自己，甚至可以直呼自己名字的人想要殺了自己。
能夠做到這一點唯有貴族，即便是叫囂著想要取下她首級的人也要稱呼她女王，因為很多時候那些敵人更愿意將榮譽都加持在她的身上，這樣在斬下她的腦袋時，他們將會收獲更多的榮光。
難道真的要和拜亞大領主聯姻？
這絕對是最糟糕的選擇，女王的臉色難看，可隨后她又對慌亂一瞬間誕生的念頭付之一笑。
那就主動迎戰，她從未懼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