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島潭,乃是馭獸齋的第三脈傳承,也是最鼎盛的傳承之一。
這是一座巨大的寒潭,里面的島嶼星羅棋布,與其叫它為“潭”,不如叫做“內海”,站在千島潭的這頭,看不到另一頭。
這樣大的潭,在齊天山脈的莽荒大澤之中,也十分的少見。
當然千島潭之中的島嶼并沒有一千座,只有八十四座島嶼,三百五十六座礁石。
其中最大的一座島嶼名叫“浮屠島”,島上有一座七級浮屠塔,乃是千島潭的佛尊的修煉之地。
浮屠塔中。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白色佛衣,脖子上帶著一串玉潤的佛珠,走進浮屠塔中,道:“拜見佛尊,萬礦府的錢家,給佛尊送來一批靈石和異寶,希望佛尊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一片懸浮在半空之上的蓮花池,里面蓮葉翠綠,靈泉涓涓,綻放著三株白色的靈蓮,有一個穿著白色佛衣的女子,坐在其中一株靈蓮之上,看不真切她的模樣,只能看到一頭飄逸的黑發,一只纖細的手指尖捏著一卷佛經,正在參悟佛理。
這就是千道潭的佛尊,巫清婳。
乃是馭獸齋最天資絕艷的兩個女人之一,差一點就成為了馭獸齋這一代的齋主。上一代齋主圓寂之時,她正在閉死關修煉《金蠶經》,所以才讓檀清素做了齋主。
巫清婳一直都對檀清素不滿,覺得她性格太軟弱,太清高,而且主張隱世修煉,完全制約了馭獸齋的發展,制約了佛門圣法的最廣泛的傳播,這樣下去馭獸齋在修仙界的影響力必定越來越弱。
巫清婳認為,修佛不在于一個“隱”字,更應該入世傳教,弘揚佛法,廣收俗家弟子,興建俗世齋門,擴大馭獸齋在世俗之中的勢力,讓佛法傳遍成個天下,迎來下一個佛門盛世。
兩人的理念不同,也就造成了兩人的關系不和。
所以,靈犀無意闖入了千島潭,才會被巫清婳給閹割,馭獸齋的那些弟子都認為這是巫清婳在向齋主示威,兩位大人物很可能會大打出手,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檀清素對此沒有任何表態,顯得格外的淡然。
巫清婳聲音年輕至極,卻又帶著幾分寒意,道:“明墨,明絡為何沒有和你一起前來?”
那個叫做明墨的佛衣少女,喋喏的道:“回稟佛尊。明絡,修煉出了岔子,正在休息,休息好了,肯定第一時期來見佛尊。”
明墨和明絡都是巫清婳身邊的貼身佛女,平時有什么事,都是她們一起前來向巫清婳匯報。
一滴靈泉飛起,落入了巫清婳的手心,周圍碧青的蓮葉之中飛出無數的精氣,涌進了靈泉,使靈泉化為了一顆青色的靈丹。
“將這一枚靈丹給她送去吧!告誡她,佛門修法,講究循循漸進,切不可急功近利,修養好了,便立即來見我。”巫清婳白袖一揮,這一枚靈丹便飛到了明墨的手中。
明墨接過了靈丹,大喜道:“多謝佛尊賜丹,我這就給明絡送去。”
明墨便興沖沖的跑了出去,心頭想到,佛尊雖然冷漠無情,但是對門人弟子卻是極好,即便是一個佛女童兒受傷都會親自過問。
巫清婳輕輕的一聲嘆息,將手中的佛卷給收了起來,清麗的身姿化為了一道清風,從靈煙之中飛了下來,看著剛才地面上的那一口白玉寶箱。
這就是錢家送來的靈石和異寶。
任何一個仙門都不可能離開修煉資源,這是修煉的基礎,即便是修佛也不例外。
錢家的家主“錢世人”,一直想要將女兒送到馭獸齋修煉,成為馭獸齋的內門弟子,但是錢家大小姐的心境修為不合內門弟子的要求,巫清婳一直都沒用同意。
這已經是錢家家主第六次送來靈石和異寶。
巫清婳并不是門人弟子想象中的老尼姑,反而生的眉目清麗,唇紅齒白,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長發如飄絮,筆直的拖到地上,在中央的位置,系這一根最簡單的白色發帶。
她穿的十分簡潔,除了一身樸素的白色佛衣,就只有手中的一串木珠。
她對那一箱靈石和異寶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是一堆石頭放在面前一般。
“檀清素竟然將風飛云這邪魔收留在馭獸齋,若是此事傳出去,馭獸齋萬年清譽將不保。若是本尊,必定將這邪魔一刀殺,豈會留他性命,繼續作惡。”巫清婳的一雙美眸之中帶著明滅的神色,對檀清素的做法相當不滿。
馭獸齋里面可全是最純潔的佛門女修,現在卻收留了一個臭名遠揚的魔頭,這件事一旦傳了出去,天下修士將會如何看待馭獸齋?
在風飛云被送到馭獸齋的第一天,巫清婳就親自登上了太阿峰,責問過檀清素,“風飛云乃是邪魔外道,集、嗜血魔頭、妖孽、邪物于一身,這樣的大魔頭落得如此下場,就應該將他給超度,不應該讓他再留在這世上。”
檀清素道:“這世上沒有天生的魔頭,即便是妖獸都可以感化,更何況他的身體之中還流淌著一半人類的鮮血。一刀殺,并不是我們修佛之人所追尋的最終結果,心中有殺念的佛,與魔頭又有什么區別?”
巫清婳道:“我們并不是佛,感化不了這種罪孽深重的魔頭,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送他離開這個世界,到了地獄里面,自然有佛會感化他身上的魔性。”
檀清素道:“心中有佛,我們便是佛。若是連自己都認為自己感化不了人?又為何要修佛呢?修佛的意義又何在?”
“檀清素,你難道忘了馭獸齋的規矩?”
“規矩乃是人定,既然是人定,那么人也就可以改。”
巫清婳道:“你要知道這個魔頭曾經犯下的罪行是多么的可怕?將他留在馭獸齋,若是此事傳出去,將會毀了馭獸齋的萬年清譽。”
“若是將他放出去,外面肯定會死更多的人。相比于人命而言,馭獸齋的清譽又算得了什么?”檀清素徐徐的道:“殺一個魔頭容易,想要度化一個魔頭卻難。”
巫清婳冷笑道:“小心沒有度化魔頭,卻被魔頭給反噬。”
“即便以身飼魔,佛心不悔。”檀清素高唱佛音,說不出的圣潔端莊。
巫清婳的腦海之中依舊在回想一年前的那一場辯論,檀清素的佛,在她看來簡直愚蠢至極,口中自言自語的道:“軟弱,無知,自以為是,檀清素你這樣的性格,根本不配做馭獸齋的齋主。”
檀清素從小便在馭獸齋長大,沒有踏出馭獸齋一步,根本不懂外面世界的人心險惡,更不懂像風飛云這樣的魔心深種的妖魔,根本不是她那卑微的佛法可以感化得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活了幾百年,卻還是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遲早以身飼魔。”巫清婳的長發搖曳,青眉纖纖,伸出一只玉臂,微微一揮,一片清風吹了出去,那玉箱的蓋子頓時打開,里面沖出萬丈寶光,氤氳靈脈。
靈石和異寶。
巫清婳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要命人將這些靈石和異寶都送回去,但就在她眼眸淡淡的一看之間,神色卻凝固住,看到那玉箱之中的一個角落里躺著一枚黑色的扳指。
這枚扳指十分的古樸,看不出是什么材質,非金非石,也沒有靈氣從里面逸散出來。
但是巫清婳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扳指的里面蘊含著強大的靈性,一般的靈器根本無法與之相比擬。
黑色的扳指躺在那里,卻牢牢的吸引住了巫清婳的眸光,玉白冰清的蓮足輕輕一移,登云彩月般的落在了玉箱邊,伸出兩個纖細的手指,將這一枚黑色的扳指給捻了起來。
“好強大的靈性,堪比千道潭的第一佛器‘白魚目’,這是什么寶物?錢家的家主難道是從礦坑里面挖出的上古異寶,他有眼無珠感知不到扳指之中的龐大靈性,以為只是一件特殊的異寶,就送給了我?”巫清婳將黑色的扳指托在手心,輕輕的感受里面的靈性,里面似乎有大道的天音傳了出來。
扳指的內壁上還刻著五個古老的文字,就連飽讀佛經的她也完全不認識。
巫清婳沉思了很久,然后將黑色的扳指向著自己的手指之上戴去…
這是人的本能,就好像你看到了水果,本能的想咬一口;在路上撿到了錢,本能的想將它撿起來,可以自己揣進懷里,或者,交還失主。
這就是人的慣性思維,巫清婳此刻也是如此,一枚靈寶扳指捏在手中,本能的想要戴在手指上,即便她并不是想要貪圖這一件靈寶,戴一下之后,說不一定她就會取下來。
“嘭!”
就在黑色的扳指被她帶著手指上的一瞬間,扳指里面爆發出一股龐大的排斥力,沖出大片黑色的光芒,將她的手指骨頭都給擠碎,扳指的壁上的五個古字疾速運轉,化為了五幅古老的神圖,沖了出來,同時撞擊在巫清婳的身上。
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來至淼鬼扳指的本源,屬于淼鬼扳指之中的器靈對非主人的攻擊,巫清婳在觸不及防之下,被淼鬼扳指給禁錮了半個身體,五幅神圖直接將她打飛了出去,撞擊在浮屠塔的墻壁之上。
她的身軀掉落了下來,直接昏死了過去,淼鬼扳指依舊還戴在她的玉蔥般的雪白手指上,閃爍著森然的黑芒。
而與此同時,風飛云邪氣凜然的走進了浮屠塔,將塔門給關上,看著倒在墻壁下方的巫清婳,嘴角微微一勾,眼中血氣迫人,邪性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