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云最終還是服下了那一枚五品靈丹,身上的閻王腐血被暫時壓制,胸口處的閻王印記卻依舊還在,臉色帶著病態,沒有絲毫血色,不時就會咳血。
就像一個久病不愈的病癆。
“小友這兩年你就安心的待在萬象塔靜養,也別再去理會什么《百塔榜》之爭,切記與人爭斗,多忍讓,少動怒,這樣才有兩年的壽命,不然…哎!”百果大丹師喋喋不休的交代道,最后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風飛云臉色沉靜,但是卻已經開始運轉靈氣,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若是失去了血性,那么還不如死了得了。
“為何我的修為不進反退,在不停的流失?”風飛云道。
百果大丹師道:“閻王腐血不僅腐蝕著以你的身體,更在腐蝕你的修為,這兩年你的修為會越來越低,直到修為流失盡的時候,也是生命之花凋謝的時候。”
“張霸道,帶你師弟回武塔。”神王老眼一閉,長嘆一聲,深深的看了風飛云一眼,便黯然而去。
風飛云心頭頗為的感動,神王絕對是一個好師尊,這一聲師尊叫得一點都不冤。
身中閻王腐毒,就算是絕世天才都變成了廢材,失去了所有的價值,但是神王卻依舊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子,不僅親自為他療傷,還浪費了一個人情,只為讓他多活兩年。
若是換一個人肯定都已經對風飛云避之不及,讓他自生自滅,但是神王卻沒有。
這個時候才能哪個看出誰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誰又是虛情假意者?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心頭是多么的失望啊!”風飛云望著神王黯然而且的背影,心中頗為的感慨。
張霸道道:“師弟,跟我回武塔吧!武塔有我和師尊坐鎮,誰都不敢把你怎么樣。”
風飛云得罪的人十分多,如今受了重傷,不能痊愈,那些人便再也沒有了顧慮,若是沒有了神王保護,很可能會被人羞辱,會被人打殺。
去武塔安安心心的等死,乃是最好的選擇了。
風飛云搖了搖頭,笑道:“多謝師兄的好意,我還有很多必須要去做的事,這最后的兩年,可不能龜縮在武塔之中,要不然死也不會甘心。”
張霸道性格乖張,為人重情義,做人也十分的直,聽到風飛云的話之后,不僅不惱,反而還一拍大腿叫好,道:“這才是我張霸道的師弟,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做一個真爺們。”
風飛云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著笑口中便溢出血液,擦干血液,笑道:“師兄難道就不怕我身上的閻王腐血,聽說和我走的太近,也會遭遇厄難。”
張霸道的臉色有些黯然,道:“我是你唯一的師兄,自然不會在乎這個,就算有厄難,老子也給一拳打回去。但是…很多你以前親近的人,或許…師弟,今后的兩年可要將人情冷暖看得淡些,不然你會發現活在這世上的確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風飛云點了點頭,只有在你最低谷的時候,才能看出誰才是那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風飛云將神王令取出,交給了張霸道,讓他轉交給神王,這一面令牌如今已經失去了價值,沒有必要再放在他的身上。
這一日消息傳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萬象塔,然后是整個南太府,接著是整個神晉王朝,所有人都知道風飛云中了閻王腐血,變成了一個廢人。
“本以為神晉王朝的第一天驕渡過地劫之后,就能神鷹展翅一飛沖天,卻不料墜下了云端。”
“連百果大丹師都只能保他兩年的性命,看來妖魔之子是真的廢了。”
“多活兩年也不過只是茍延殘喘,聽說他的修為在流失,會越來越弱,直到修為流失盡而死。”
“一個廢人,簡直就是浪費五品靈丹,若是能夠將五品靈丹給我,我能夠修煉到半步巨擎的級別。”
所有人都在議論關于風飛云的事,有的人在惋惜,也有人在拍案叫好。
“妖魔之子壞事做的太多,這就是報應啊!”森羅殿的幾位妖女都說出相同的話,曾幾何時,“妖魔之子”這四個字讓她們夜不能寐,食不安寢。
那五個老太監最終還是沒有打開帝旨,直接返回了神都,風飛云已經失去了價值,根本連接旨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像一場鬧劇,無數人都在背后嘲笑風飛云,果然是瘟神附體,這一次的厄難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次日,神王傳令,公告天下:“風飛云雖中了閻王腐血,但依舊還是神王的傳人,誰若是敢動他,就是在和神王作對,必殺之。”
神王傳令之后,眾人就更加的確信,風飛云的確是壽命不多,已經不可能再成長起來,徹底的淪為了廢人。
神王一日之內屠殺四尊巨擘,殺威赫赫,震驚天下。
反正風飛云都已經是必死之人,失去了威脅,那些老一輩的修士自然不會再對他出手,一個廢物罷了,根本犯不著為了他而得罪神王。
當然年輕一代的修士會不會出手就另說了,畢竟年輕一代的爭鋒,就算是神王也管不著,風飛云在年輕一代樹敵不少,將來的路將異常難走。
風飛云離開了萬象塔,在走出萬象塔之前,他和季心奴見上了一面,季心奴絲毫沒有提《八術卷》的事,只是挽留風飛云留在萬象塔,但是卻被風飛云婉拒。
在即將離開萬象塔之時,天算書生前來送別,也查看了風飛云的傷勢,但是這位天下無所不知的人杰,卻也不知道解閻王腐血的辦法。
“風兄,千萬不要放棄,這世界浩大無邊,存在很多神異的前輩高人,隱居在荒山大澤之間,或許就有人能夠破解閻王腐血。”天算書生安慰道。
風飛云臉色慘白,嘴唇干裂,坦然一笑,道:“我從不放棄生命,即便只有兩年可活,也要活得精彩。”
天算書生道:“本來在我的推算之中,風兄和子羽乃是《百塔榜》榜首的最強競爭者,但是卻不想天意難測,居然發生了這等詭變,著實讓我都無法預料。風兄離開萬象塔之后,有何打算?”
風飛云笑道:“我想去取回了一些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風飛云駕著一輛蒼黃的銅車,手捏著一根鞭子,抽在了麒牛的背上,行在滿是落葉的古道之上,揚長而去。
黃葉飄飛,暮靄沉沉,這個秋天有些蕭瑟。
天算書生站在萬象塔外,白衣如飛雪,羽巾在秋風中飄舞,目送著銅車消失在茫茫荒野間,自言自語的念道:“他身上的命運和天機依舊讓人看不透,前路在何方?”
駕車而行,一路向南,風飛云坐在車頭上,穿著最樸實的布衣,帶著一個斗笠,遮住了寒風,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病態的臉。
他的身體顯得十分的脆弱,不時就會咳血,但是嘴里卻還哼著小曲。
“現在是時候回風家,死之前,總要將有些東西取回,有些人還得殺。”
銅車行到一片松林外,眼前變得開闊了起來,一座古城出現在了眼前。
已經出了萬象塔的地域,來到了天華郡,這座古城乃是萬象塔的門戶,也是進出萬象塔的必經之地。
風飛云駕車進入古城,古城之中有很多修士,其中更是能夠見到穿著白色儒衣的萬象塔學員,這些學員匆匆而過,攜帶大量的白骨尸宮返回了萬象塔。
他們還在為了《百塔榜》的排名而爭斗,而風飛云卻已經徹底的退出了這一場爭斗,甚至將要退出人生的舞臺。
在這古城中,風飛云聽到了很多關于自己的談論,也聽到了很多嘆息聲,都覺得他風飛云已經徹底的衰落,再也不能回到曾經的崢嶸歲月。
妖魔之子徹底的廢了。
突然兩個身穿鐵鎧的神武軍將士攔在了銅車之前,他們提著戰刀,騎在麒牛的背上,身上盤著異獸的戰魂,虎目炯炯有神,居高臨下的盯著風飛云。
其中一位神武軍的將士,冰冷無情的道:“風飛云,跟我們走一趟吧!”
已經淪為了廢人,無須再對他尊敬。
風飛云將斗笠掀起了一角,嘴角一挑道:“沒想到這樣也能被人認出。”
“我們令將軍等你兩年了。”另一個神武軍將士不客氣的說道。
“令將軍?令東來?”
風飛云似有所動,微微的抬起頭來,向著古街旁的一座冰玉打造的高樓靈閣望去,只見令東來正神氣威嚴的站在上面,腰懸戰刀,身體卓然,就像一尊恒古不動的神像。
這人倒是的確夠固執,為了擒拿他歸案,竟然在萬象塔外等了兩年都不離去,看來他是真的立了軍令狀,不擒住風飛云,是不會回去。
還真是一個原則感強的人。
令東來俯視下方的風飛云,眼中閃過了一絲殺芒,剛從他已經收到了神都傳來了玉飛符,不用再將風飛云抓回神都,直接原地格殺。
這是軍令,他也得照辦。
風飛云自然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殺意,突然靈覺一動,感覺到另一個方向升起了第二道殺意,轉過頭望去,只見對面的結尾處,茶屋下,坐著一個窈窕的女子,正背對著他飲茶。
秋風瑟瑟,吹起了冰涼。
第二道殺意,就是從這女子的身上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