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特菲爾德公園,新秀園。
距離萊斯特菲爾德湖不遠的空曠草地上是那片高大的球形建筑巍峨聳立,形成宏偉的奇特建筑群,建筑群正前方就是漢白玉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半圓形大門,縱使天色暗沉,紫金色玫瑰圖案仍是光芒明亮,旁邊“新秀谷”的黑色英語字樣就差了許多。
成林的柏樹間是四通八達的大路,一個年紀輕輕身形卻佝僂著直不起來的落魄青年朝最大的那座球形玻璃建筑走去。
感應玻璃門自動打開,蘇鐵、榕樹、南洋杉、馬拉巴栗…像極了植物園的大廳光照十分充足,可卻沒有以往那般熱鬧景象。
澳大利亞政府下達了緊急避難措施后,就是經常游走于生死邊緣感受生命真諦的極限運動家們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回家,不老實的,都被關了起來。
鐵籠子的滋味比起家的溫暖,可是差了十八萬里。
“您好,先生,俱樂部暫停營業了。”看到青年的前臺接待小姐立馬迎了上來。
“你好,我想簽一份意外險。”面容很是憔悴的年輕人明顯中氣不足。
“抱歉先生,政府令已經下了,俱樂部無法提供任何服務,包括極限運動意外險。”接待小姐并沒有因青年的落魄而說出絲毫影響損失的話。
“請你行個方便,我只想簽一份意外險,簽完我就走。”青年帶有懇求語氣地說。
接待小姐搖頭:“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現在提供不了任何服務。”
“我只想簽一份意外險,一份合同!簽完我就走!這有什么麻煩嗎!”接連遭到拒絕的年輕人大吼著說,情緒有了崩潰的跡象。
見過大風大浪頗有經驗和閱歷的接待小姐并沒有驚慌和害怕,正要安撫青年再尋找機會拒絕時,卻被后面傳來的男子聲音搶先一步:“給他簽一份吧。”
年輕人抬頭,看到走來的帶有微笑的黑西裝男子,锃亮的皮鞋與地板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響。
男子正是新秀園的總經理,微莫。
“總經理,他…”接待小姐想說什么。
微莫點頭說:“給他簽。”
年輕人看著微莫的黯淡眼睛中亮起那么一道感激的光芒,他聲音輕微卻真誠:“謝謝。”
很快,動作麻利的接待小姐便拿來一份極限運動意外險。在桌子上由接待小姐指明著簽完合同,頭發蓬亂樣子邋遢的落魄青年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將青年送到感應玻璃門前,微莫伸出了一只手,眼中有著看破世態炎涼的冷漠,也有人情世故下的一點溫暖,他聲音平靜:“下輩子,我希望能與先生成為朋友。”
青年訝然地看著微莫,看懂了對方的眼神,正如對方看透了他,他伸出手,與微莫握在了一起:“那會是我最大的榮幸。”
“不要說謝謝,也不要回頭。”微莫收回了手。
年輕人用力點點頭,轉身,感應門開,他邁開了步子,這一瞬間,那佝僂著的身子終于是挺直了起來,他有了挺直的理由,更有了骨氣。
目送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微莫才轉身,對著那接待小姐說:“跟往常一樣,錢從我卡上扣。”
“是,總經理。”
回頭朝玻璃門外的黑暗再看一眼,微莫走向大廳深處,他知道,從青年一走進大廳他就知道,對方是來騙保的,以死為代價給自己的親人騙那筆不多卻也不少的保險金。
這種事,在俱樂部屢見不鮮,如果他所料不錯,受益人那里的女人名字應該是他媽媽,按年齡推斷,是個中年偏老年的女人。
用賠償金來給母親留下最后一點人生保障,年輕人是偉大的,同時又是窩囊的,可對一個走投無路已有決然赴死打算的人來說,這是最后的孝。
走進辦公室的微莫拿起桌上的小半副撲克,將最上面一張扔進篝火,又將剩下的撲克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篝火的照亮下,抽屜中的景象展現了兩秒,滿滿當當。
火焰中的微莫的臉龐變得滄桑,笑容有了,卻是那般自嘲自諷:“子欲養而親不在,微莫,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紫黑色的幽冥靈幕猶如黑暗中的九幽掛在天空,令西北不小一片天空勝過了那更廣大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天空。
幽冥靈幕下的大地,山脈宛若受到了刀削一般,被幽冥之力同化,就連地面都出現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凹坑,本就稀少的河流更是有了斷流和干涸跡象。
原本相較于東南就荒蕪的西北大地經此災難變得更是凄涼,大地、天空都是肉眼可見的巨大瘡痍。
在一座被削平了半角的高山上,身材動人的墨幽女皇一身氣息冰冷攝人。
泫鷺羙吷站的巨石下方,一襲紫紅衣袍的毫垢單膝跪地,在那位黑暗中的皇主沒有發話前不敢引起一絲聲響。
良久,清冷的嗓音才從薄紗后傳出來:“是誰讓你殺那女子的?”
“回三王殿大人,只有殺了那女人才能亂了黑暗之主的心神,不讓其阻撓王殿大人您的大計。”毫垢立馬回答。
一聲巨響,黑色巨手憑空出現,直接一掌拍在了毫垢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的計劃需要你來指點了?”泫鷺羙吷的聲音仿若來自九幽,冷漠得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不…敢,屬下…不敢。”被拍在地上的毫垢恐慌地解釋,“屬下如此行事,是向二王殿大人請示過的,二王殿大人同意了屬下才做的。”
又是一聲巨響,剛起身的毫垢又被一掌拍倒在地。
“是覺得二哥那軍團長的職務比我這副軍團長大…就不向我匯報了,是嗎!”猶如實質的殺意從泫鷺羙吷身上散發出來。
毫垢恐懼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從三王殿身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殺意,但卻是三王殿第一次因為一個不重要的異界人對他這軍團中的二殿司動殺意。
最終,那濃重的殺意還是沒有落下,緩緩消散了空中。
深邃紗裙包裹下的泫鷺羙吷說道:“這次就當是個教訓,如若不是看在你為羙吷出生入死的份上,哪怕你是軍團的二殿司,我也會讓你永遠留在這里。”
“謝三王殿大人不殺之感!”毫垢立刻高聲說道。
“滾吧。”說完,泫鷺羙吷的動人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毫垢一直低著腦袋,等待三王殿徹底遠去,恭敬的樣子下,那紫紅袍帽中一雙黑黃色眼睛卻散發出了冰冷的恨意。
早晚有一天,他,毫垢,會獲得無上力量,將這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所謂天生的貴族們踩在腳下,狠狠蹂躪!
扭頭遙望一個方向,沙啞到讓人膽寒的聲音從袍帽中響起:“黑暗之主,你的黑暗…要來了。”
話音落下,紫紅鎖鏈飛來,帶著衣袍人離開這片被幽冥靈幕籠罩的大地,向東南方向而去。
那個方向,他會迎上重要的人。
一架小型客機在高空飛行,仔細看就能發現飛機以及飛機所處的一大片空間內,所有的黑暗都被無形的力量掌控,令其對飛機造不成任何影響和阻礙。
飛機已經進入了西北地域,再往前飛不久就能看到幽冥靈幕,而飛機上的客人只有一位,黑暗之主,以辰。
一直閉目養神的以辰時刻感知著周圍,不過一路上并沒有任何異常,出奇平靜與順利。
他沒有掉以輕心,他可不認為那女皇一般存在的可怕敵人會對他放任不管,更不會任由他破壞那幽冥靈幕以及即將成型的并蒂蓮花。
忽然,以辰睜開雙眼,人從機艙中消失。
也就在以辰從機艙消失的剎那,一道紫紅色光芒刺破了黑暗,朝著客機劈砍而來,勢要要飛機劈成兩半。
紫紅色光芒在距離飛機只有一公里的時候被從黑暗中涌出來的幽冥之力吞噬,與此同時,以辰也現身在了毫垢面前數十米的空中。
客機從兩人腳下百米的空中嗖的一聲飛過,接到以辰命令的駕駛員操控著飛機繞半個圈掉頭返回。
有了敵人,他也就不需要再乘坐飛機趕路了,這一路上,不論有多少敵人,他都會殺,拼命殺,他要殺出一條血路。
“黑暗之主,以辰,是吧?”毫垢聲音低沉,帶有意味深長的微弱笑聲。
“你比那什么三殿司厲害一些。”以辰評價道。
從對方那蓄力一擊來看,至少也達到了對他造成少許威脅的地步,換成只有半步黑暗之體時候的他,可能隱隱壓過對方一頭已經是較好的情況。
但現在,今時的他早已不同往日。
“那一擊廢了我大半力量,媲美王殿大人的力量,沒想到你們這些螻蟻借助道劍也能一步登天。”毫垢不客氣地譏諷。
“如果你沒有什么后手,今天就要交代在這里了。”以辰不打算與其廢話,手中蘇醒的道劍·夜束輕微震動。
隨著以辰的手松開,黑光長劍脫離手掌,水平浮在他身邊,只待他輕微動動手指,就會變成殺傷力恐怖的飛劍刺向敵人。
氣機被牢牢鎖定,毫垢卻沒有一點驚慌的表現,而是冷笑說道:“一個人在愛人死后都不得而知,不知道這算不算悲哀?”
以辰眼睛微瞇:“你什么意思?”
毫垢笑著道:“表面的意思,你還不知道吧,你那位小女朋友來澳大利亞找你了,不巧的是剛好被我碰上,我…接待的她。”
心路歷程走了不短的以辰并沒有相信敵人的話:“不管你的話真假,你得死。”
“不是以為我在騙你吧?沒道理,我很少騙人。”毫垢少見真誠地說。
“你的話等你死后,我自會辨真假,不過你最好祈禱自己說的假話,不然我會找到你的尸體,挫骨揚灰。”以辰心里已經因為敵人拿自己女朋友說事有了怒氣。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噢對,叫不到黃河心不死。”踩在鎖鏈上的毫垢右手持鐮,左手從寬大衣袍中伸了出來,并帶出一件小東西,“料到你不會輕信,我從你那小女朋友身上帶來一件東西,不知道這東西你認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