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以辰垂頭喪氣地走到木椅前剛準備坐下時,一個人走上了高臺。
明亮的氙氣路燈照亮了來人的樣貌,管家伊羅。
以辰招手:“伊羅先生。”
伊羅沒有回應,只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
“有問題。”不知何時,路璇已經來到了木椅旁邊。
對危險有著敏銳直覺的她,一雙眸子緊盯著伊羅。
胳膊一抖,一個不足掌心大的金屬圓片從袖口滑出,落到手里。
圓片的中心較厚、邊緣薄且極為鋒利,像是一個縮小版的鐵餅。
奇怪的是圓片兩面的厚度不同,正面明顯比反面厚了許多。
“怎么回事?”以辰小聲問,原本坐著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伊羅的沉默和路璇的警惕令他感到不安。
“不知道,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路璇眼睛微瞇,按在圓片中心的大拇指緩緩用力。
只要有危險,她就會第一時間甩出風影碟,終結敵人的生命。
當距離縮短到不足十米時,以辰和路璇看到了伊羅的眼睛,呆滯、冰冷、詭異。
“死仆!”路璇一驚,她看過俱樂部里關于死仆的檔案,對死仆的特征十分熟悉。
雖然是第一次接觸死仆,但看到伊羅眼睛的那一刻,她就確定,這位莊園老管家成了死仆!
“死仆!”以辰也是一驚,什么情況?
不到半個月,他就碰到了兩個死仆,嚴格說是兩個死仆找上了他。
這也太看重他了吧,要不要這么認真?
路璇精神高度集中,隨時準備甩出風影碟,倒不是因為第一次接觸死仆,在這之前她接觸過殿衛,而且死在她手上的殿衛不少。
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王殿!
死仆受王殿操控,能引導元素,并且與王殿的距離越近,引導元素的能力就越強。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死仆的威脅比殿衛還要大。
最關鍵的是那尊王殿很可能就在墨爾本,甚至就在附近,藏在黑暗中以貓戲老鼠的心態看著他們。
看樣子只能賭一把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愿運氣不會那么背,輕咬紅唇,路璇暗暗下定決心。
若是王殿不在附近,只是面對一個死仆,即便不使用任何武器,她也有十足的把握一擊致命。
只是她不清楚,操控死仆的是哪一尊王殿。
從口袋里摸出數據腕環,小拇指輕觸徽標,路璇低聲說:“做好心理準備,我們要殺死人。”
以辰難以接受:“真的要…殺死他嗎?”
“是殺…死人。”路璇從口袋里掏出一片箭牌口香糖,糖果能有效緩解緊張,“他已經死了,但我們要再殺他一次,致命攻擊才能打斷維持死仆活動的能量循環。”
“聽上去很殘忍。”以辰嘆息,顯然他還不了解他們的處境,以為需要對付的只有一個死仆,殊不知黑暗中有人正等著他們,那才是他們真正需要對面的。
“實際上更殘忍。”話音落下,路璇雙手撐著木桌翻了過去,嘴里嚼著口香糖,沖向伊羅。
她不打算使用風影碟,那是她現在唯一的武器,必須留著應變突發狀況。
面對沖來的路璇,伊羅緩慢地抬起了右手,緊接著月光和燈光消失,是黑暗。
黑暗降臨,籠罩了整座高臺。
借助空地上的路燈,能看到高臺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哪怕是空地的路燈都受到了黑暗的影響,光線有所減弱。
有時候,恐懼往往不是來自敵人,而是源于自己。
因未知而迷茫,打破了信念,打垮了意志,衍生出恐懼。黑暗,恰恰就是未知的代名詞。
“黑暗王殿!”置身于黑暗中,路璇終于知道了這尊王殿的身份!
對方的目標顯而易見,黑暗之主,以辰!
過硬的心理素質令路璇鎮定地站在原地,處于黑暗之中,感受著驀然間的靜謐,聰敏的她急忙抬起手,輕聞手背。
果然,部分感知失效了,視覺、聽覺、嗅覺都消失了。
部分感知又不受影響,手里的風影碟告訴她觸覺沒有消失,嘴里的口香糖告訴她味覺也沒有消失。
視覺和聽覺的消失使得路璇根本無法確定伊羅的位置,她不禁后悔沒有在第一時間使用風影碟。
就在路璇思索著該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機時,黑暗卻遽然褪去了,燈光再度照亮了高臺。
沒有理會身后傳來的腳步聲,路璇右手水平90度朝前一甩,一個黑影射出。
砰的一聲,伊羅身體后仰,倒在了地上。
在伊羅的前額有一道五厘米長的傷口,鮮血正從傷口不斷地涌出來。
風影碟精準地命中了他的前額,并射進了腦中。
甩出風影碟,路璇才扭頭看向身后,只見以辰拿著一把類似唐刀的長劍朝她走來。
“我厲害吧。”以辰眉飛色舞,“關公面前耍大刀,實屬不智。”
路璇看著道劍·夜束,淡淡地說:“是它的功勞吧。”
“呃——”以辰訕訕一笑。
黑暗褪去的確是道劍·夜束的功勞,雖然經過幾天的蓮睡,他對黑暗元素有了極大的認知,但還做不到引導如此濃郁的黑暗元素,甚至連引導黑暗元素包裹全身都做不到。
“趕快走,如果我沒猜錯,這僅僅是第一關。”路璇抓住他夾克的袖子,朝著與伊羅相反的方向跑,那邊是下高臺的另一條路。
反方向跑無疑更好一點,盡管她知道逃走的希望十分渺茫。
袖子被拽著,以辰只能跟著她跑:“第一關?還有多少關?”
“不管多少關,不通關就是死路一條。”
“慢…點,你跑…慢點。”以辰邊跑邊喊,這個時候他充分見識了路璇的身體素質。
他跟不上路璇的速度,袖子傳來的力量更讓他感到無力,完全是路璇在帶動著他跑。
以辰忽然有種路璇放開了跑自己可能會被她當成風箏放飛的錯覺。
“伊羅…是又被你殺了一次嗎?你剛才甩出去的…是什么東西?”即使是逃跑,以辰的好奇心依然不減。
“一種暗器。”
以辰跟著路璇來到臺階:“俱樂部的女孩都和你們一樣…冷酷無情嗎?”
“‘你們’是什么意思?還有誰?”路璇倍感無奈,以她的身手整層臺階往下跳都輕而易舉,奈何還有一個拖油瓶,只能兩級兩級地下。
就當是看在他剛幫了自己的份上吧,路璇這么想著。
“凡妮莎,她在高架橋上…殺人的時候,表情比你…更冷漠,而且殺的是活人。”以辰早已喘得不成樣子。
跑下十多米的高臺來到空場上,兩人漸漸停下腳步。
不遠處,青年和女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沒人知道他們站了多久,但那空洞的眼睛卻讓兩人清楚,他們的意識已經被王殿抹除了。
路璇盯著十幾米外的死仆:“第二關是躲不掉了,你敢殺人嗎?死人。”
“我?我不行,我從沒殺過人,也不想殺。”以辰支支吾吾地說,一只手拿著道劍·夜束,另一只手搖個不停。
“你引來的,不想殺也得殺,剛才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
以辰苦著臉:“我真不行,這個心理準備沒有一兩天做不好。”
路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果然不能寄希望于這個家伙,指望他不比坐下等死強多少。
她開始挽衛衣的袖子,袖子太長不利于近身搏殺。
她沒有任何武器,近身搏殺是唯一的辦法。
就在路璇即將沖出去的時候,以辰伸出手,道劍·夜束擋在了她面前,像是出征前皇帝對將軍的賞賜:“拿著它吧,就當是一把普通的劍,其實也不普通,一般的劍沒它那么鋒利,隨便一動就把我衣服割破了。”
“還是你自己留著防身吧,小心點,黑暗王殿可能就在附近,你才是他的目標。另外,等會兒該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說了,沒有它,你也沒那個能力。”路璇看了一眼道劍·夜束,黑色珠子在此時顯得有些攝人心魄。
“明白,絕對把那兩個家伙壓制得死死的。其實我們還可以反方向跑,他們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不動手是因為我們沒跑。”說這話時,路璇已經掀起一陣風沖了出去。
路璇動的一刻,青年和女傭的右手就都抬了起來,黑暗降臨。
見狀,以辰不敢耽誤,連忙舉起道劍·夜束,僅一秒,黑暗就褪去了。
出于對以辰的信任,路璇的腳步沒有絲毫減慢。
幾乎是黑暗剛褪去,她就到了死仆面前。
十幾米的距離僅用了兩秒,路璇的起步速度直追普通人跑步的最快速度,似乎她做的不是起步,而是沖刺。
下一刻,她身體前傾,雙手撐地,前翻的同時雙腳并攏,雙腿側轉,由后向前180度甩踢,難以想象身體柔韌性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如此高難度的動作。
爆發力加上慣性,攜帶巨大力量的白色板鞋命中青年的頭部。
咔嚓!
那是頸椎骨碎裂的聲音,還伴隨喉管斷裂,青年腦袋向后90度彎曲,夸張的彎曲程度令畫面變得驚悚,讓人寒毛卓豎。
青年倒地,路璇腰部發力,后仰撐地的身體劃過90度的優美弧線站了起來。
隨后,她腰部再次發力,帶動身體向一側旋轉,逼近女傭。
察覺到危險的女傭,右手呈爪狀橫掃,目標直指路璇白皙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