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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曲徑深處

  幼薇瞧見董玉沁遠遠地坐在董夫人的后面,便說道:“玉喬姑娘生得明艷大方,常讓人過目難忘。可是如今她人已經不在了,本宮瞧著這玉沁姑娘也是眉清目秀、玉雪可愛。只是平日里像是不大愛言語呢。”

  董夫人道:“長公主莫怪,我這個小女兒一直被我們夫婦二人嬌養著,慣得不成樣子,也不會說什么話,我們平日里便也由著她了。”

  說罷對玉沁道:“長公主殿下夸你呢,還不快謝恩?”

  董玉沁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說道:“多謝長公主殿下夸贊。”

  幼薇道:“本宮瞧著這府中的亭臺樓閣甚是典雅別致,不如請玉沁姑娘陪本宮四處觀賞一番,可好?”

  董夫人面有難色,說道:“長公主抬舉她,本是再榮耀不過的事,只是這孩子不懂規矩,怕是會伺候不周,不如由我來領路吧。”

  幼薇笑中帶著皇家威嚴,說道:“本宮就是喜歡玉沁姑娘這樣沉穩的性子。黎將軍,有勞你代本宮在此陪著董大人和董夫人,本宮與玉沁姑娘去去便回。”

  董氏夫婦見狀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留在廳里。

  幼薇帶著幾名御苑隨侍的宮女與董玉沁一道往董府的花園里來。

  玉沁一路上只管引路,并不多言。

  不多時,幽徑曲廊便都行到了盡頭,再往前走便是下人們的居所和存放車馬的地方了。

  幼薇看著周圍的景致,心中不由得盤算著,這邢州地處北方,董府的建筑也是大氣疏豪,門窗都寬寬大大的,似乎若不是有什么密室,否則難以藏住一個大活人。

  可是轉念一想,鐘離忠在鐘離府上做的是馬夫,想必最是通識馬匹的習性,若是他真藏身在董府,說不定便是在馬廄里面。

  想到此處,幼薇笑著對玉沁道:“前些日子,本宮曾遠遠地瞧見你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比平時常見的高頭大馬小了不少,那是個什么稀罕的種兒?”

  玉沁答道:“回長公主的話,那小馬因身材矮小,乘之可于果樹下行走,便被人稱作果下馬。”

  幼薇道:“這名字也甚是有趣,為何我在汴梁從未見過?”

  玉沁道:“據父親說,這種馬只長在蜀中,中原難得一見。他也是偶然得了這一匹,因為身量不足,不能騎大馬,便送給我了。”

  幼薇道:“越聽越有趣了,本宮還從來未踏足過蜀地,如此有幸見一見這蜀地長成的馬兒也是極好的。玉沁姑娘,不如帶路讓本宮近觀那果下馬,可好?”

  玉沁雖然面色猶疑,但是仍答道:“長公主有令,莫敢不從。請。”

  幼薇隨著玉沁往馬廄走來,董家的下人見二小姐帶著公主駕到,無不回避。

  轉眼便走到了馬廄的所在,幼薇并不近前,只是在不遠不近處站定。

  玉沁只當她不喜馬廄的味道才如此,也并不催促,只是陪著她站著看馬。

  幼薇突然開口對身后隨侍的宮女們說道:“你們且去四周守著,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任何人近前打擾本宮和董二小姐傾談。”

  說罷又對玉沁說道:“本宮瞧得出,你與鐘離遷兒關系匪淺,最是親厚熱絡,如今她不幸身亡,你姐姐也隨后死得不明不白,從此你身邊也沒有哪個適齡的姑娘可做玩伴了,你可會感到孤單寂寞?”

  玉沁道:“回長公主的話,臣女生性喜靜不喜動,有沒有玩伴都不礙事的。”

  幼薇道:“那你的好友和姐姐相繼慘死,你可想過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玉沁道:“如今有罪嫌之人一個是長公主殿下的夫婿,另一個是長公主殿下的朋友,真兇還未現身,談何討回公道?”

  幼薇道:“你也不相信是他們二人所為?”

  玉沁道:“臣女愚昧,不敢妄自揣測,只是觀駙馬爺和溫公子的人品行事,不像是如此殘忍之人。而且他們前程似錦,又無什么了不得的冤仇,何苦為了不相干的人斷送自己的前程?”

  幼薇道:“你小小年紀,看得倒清楚。本宮且問你,鐘離遷兒身旁曾有一牽馬的小廝,名叫鐘離忠。你可認得?”

  玉沁道:“遷兒姐姐身邊的阿忠,我是認得的。”

  幼薇道:“那你可知他在兇案發生之時有幸逃了出去?”

  玉沁道:“似乎聽父親提起過,我并沒有放在心上。能逃出去保住性命是好事,我也為他高興。”

  幼薇道:“可是黎將軍這兩日城里城外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你可知他會去哪里?”

  玉沁神色坦然,說道:“臣女明白長公主殿下想為駙馬和溫公子洗刷冤屈的用心,可是臣女足不出戶,與阿忠也只是見過兩三面而已,又怎么會知道他身在何處呢。恐怕長公主殿下是問錯了人。”

  幼薇道:“只是見過兩三面?可是本宮對鐘離忠唯一有印象的畫面便是你、鐘離遷兒和鐘離忠三人在一起的畫面。”

  玉沁道:“遷兒姐姐為人和善,見我孤弱,便總愛與我頑笑,因此見過阿忠幾面,并不算什么深交。”

  幼薇道:“深交也好,淺交也罷,依你看,鐘離忠為人如何?與鐘離府中之人關系如何?”

  玉沁道:“阿忠人如其名,忠厚老實。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幼薇冷笑道:“果真?”說完便快步向馬廄走去。

  玉沁此時方才稍顯急躁,說道:“長公主殿下您要做什么?”

  幼薇并不顧惜衣衫環佩,徑直走到馬廄里,將里面翻了個遍。待她撥開墻角的一處雜草,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個癡癡傻傻的人抱著膝,縮成一團,蜷在墻角那里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他的臉上身上都是數不清的小傷口,雖然已被人上過藥,但是仍未完全愈合,看起來甚是駭人。

  幼薇回頭看了玉沁一眼。

  玉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幼薇道:“他就是鐘離忠?”

  玉沁含淚道:“是,他就是阿忠。長公主殿下,臣女知道自己窩藏阿忠有罪,但是這兩個案子肯定與他無關,他如今這個樣子也問不出什么來,救不了駙馬和溫公子,求長公主大發慈悲,放過他吧。”

  幼薇道:“你先起來講話,他怎么變成了這樣?”

  玉沁起身走上前去,將地上的雜草拾起,復又蓋在鐘離忠身上,說道:“此間的緣由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一夜我見姐姐偷溜出府,甚是好奇便跟在她身后。可是她似乎發現我在跟著她,便將我甩掉了。沒過多久我就在路邊看到了被嚇成癡傻的阿忠,便把他帶回來安置在這里。這幾天他都是藏身于此,給他東西吃,他就吃。若是我有事脫不開身不能送吃的來,他也不會喊餓。他平日里都是和馬兒們待在一處,身上有馬的氣味,所以馬廄里的馬兒都不曾傷害他。”

  少頃,鐘離忠復又被雜草蓋住,從外面看來恍若墻角的一個干草垛。

  玉沁轉身又跪了下來,說道:“長公主殿下,求求您,千萬不要把阿忠交出去。他,他已經很可憐了,他這一輩子都在受人擺布,如今雖然癡傻了,卻可以得到清凈。求求您,求您大發慈悲。”

  玉沁越說越激動,到最后眼淚已是不住地往下掉。

  幼薇親手將她扶起來,寬慰道:“你只要一五一十地將原委告訴我,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們。”

  玉沁哭訴道:“阿忠原本是在我們董府做奴才的。他剛進府的時候不過七八歲,在門廊上做個跑腿傳令的小廝,因此與我自幼相識。小時候我們年歲相近,我便常常要他陪著我玩耍。誰料有一天鐘離府尹巡查政務來此,被我父親邀到府中吃酒。他吃完了酒醉熏熏地正要走,卻看到了隨侍在一邊的阿忠。鐘離府尹仗著醉意向我父親索要阿忠,我父親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只能將阿忠以及他的身契都一并奉送。從此我就難得見阿忠一面。直到前些天,長公主駕臨邢州,鐘離府尹忙不迭地送來妻子女兒伴駕,我才又見到阿忠。我尋了個由頭,與阿忠單獨說了幾句話,才知道他這些年過得是非人的日子!那個鐘離府尹喪心病狂,見阿忠面貌清秀便將他留在了自己的書房里。名為伺候筆墨,實際上阿忠每隔幾日便要忍受他的摧殘蹂躪。后來這件事被鐘離夫人看出了端倪,鐘離夫人將阿忠打了個半死,便要攆出去。可若是真攆出去便好了,后來不知怎的卻又把他留下了。過了些時日阿忠方才明白,原來是鐘離夫人也看上了他。好在鐘離夫人好歹是個婦道人家,做這種事情不便明目張膽,也只是趁鐘離府尹外出之時偶然為之。”

  幼薇聽得目瞪口呆,她雖然年幼,但是也隱約知曉古時候有些達官貴人喜歡在家宅里蓄一些美妾妖童,可是畢竟離她平靜單純的生活相去甚遠,乍一聽來,著實是震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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