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臉盲」。

　　蘇澈沒想到，少女會在這樣的Timing打直球。

　　如此無禮的要求，被她用非常自然的方式提了出來。

　　回過神時，

　　點頭的動作已經暴露了，潛意識深處，自己似乎并不抗拒什么。5

加油鴨，不要讓理智戰勝欲望啊　　自然而然的收拾過碗筷，自然而然的看她把自己的被子抱走，

　　自然而然的見沙發上不存床鋪，自然而然的在洗漱過后被她拉住手腕，2

　　拖向本該屬于自己的一米八雙人巨大床。

　　“一個人睡這么大，怎么翻身都無法滾落下地，實在有點沒趣。不如擠一擠。”3

　　少女總是有很多理由，說出的話自己也明知道是借口。

　　奈何當指針來到半夜十二點，

　　并排躺下的二人，9

　　便已將新的距離錨定。

　　月光透過窗簾，悄悄鋪灑在少女的粉頰之上。

　　——今日是安晴的勝利。3

　　嘻嘻…

　　雖讓某人心生猜疑，雖然差點關系暴斃，但更多的憐惜卻是在這樣的沖擊之下突破了桎梏，進階到嶄新進度。

　　背對著背的姿勢，被子與被子間隔開的分界線，

　　是他為自己劃下的最底層防御。

　　果然人生就是該大膽一點呀，承擔風險才有更大的正反饋呢~

　　借著夜色，

　　聽著身后之人并不勻稱的呼吸，4

　　安晴笑了。

　　周四的一天并不漫長。

　　在蘇澈的時間觀里，

　　每個禮拜除卻打工的一三五外，最值得期待的無非是最后一天的工資周結。

　　寧夜習慣于每周發工資，

　　帶上加班費一起發，

　　而不是一個月一發，那樣會把蘇澈憋死。

　　蘇澈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屬于例外，但見同事們時不時的抱怨加班費被克扣了，至少可以肯定，自己的加班費是按時照給，跟他們不太一樣。

　　因此，其余的幾天，除了壓力最大的周六要給顧織上課，周二周四都是可以無縫skip的。

　　“安晴，今天不用做飯，晚上我帶點原味雞和蛋撻回來吃。”7

　　“好耶~！”

　　在少女笑吟吟的目光注視下，某人起床過后迅速洗漱穿衣，以一種較為狼狽的狀態離開了家門。4

　　一秒都沒敢多待。

　　太香軟了。1

　　一宿未能合眼的他，靠在門前輕嘆，2

　　同時也確認了，安晴口中提到的新香水，混夾著洗發水香、沐浴露香、以及她自然散發出的體香…

　　四重攻勢疊加在一起，屬實讓自己的嗅覺難以抵抗。

　　原來現在都流行混合攻擊嗎？1

　　還是說，只有安晴能夠做到這些？1

　　蘇澈并不能立刻判斷，

　　但他明白，更近的距離往往代表著更大的心里壓力。

　　從小到大，

　　每次靠近一名異性，都會隨著距離的縮短，而產生呈指數形態的阻力。4

　　這種阻力來自哪里？

　　先天性格還是環境造就？

　　自己也說不清。

　　只是在被父母留守在家、唯一依賴的人突然離去、在學校里無人在意、偶然相遇的鄰家姐姐某天搬走、鼓起勇氣發起私聊被無視過后…心態這東西，似乎就發生了劇變。5

　　從那以后，

　　拒絕組隊邀請、不加非必要好友、不回不重要的人消息、視同學為無物…

　　你們不在意我，我也可以不在意整個世界。3

　　冷漠，似乎成了自己唯一的代名詞。

　　而今，這樣的心態，被突然闖入生活的安晴，漸漸影響了。

　　漸漸影響著。

　　“前輩…”

　　“前輩…！”

　　身后傳來面向自己的呼喚，

　　蘇澈頓下腳步，于學校門前回首。

　　其實總是這樣，

　　在走路時忽略別人的視線，亦過濾掉朝著自己發出的聲音。

　　秦楠已經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也在認真的試圖改掉這個毛病。

　　奈何屢試無果。

　　“啊，是你。怎么了嗎？”

　　蘇澈模糊的抬眼向正前方望去，

　　看著一名身穿熟悉制服裙的女學生小跑著正向奔來，

　　幾秒后，氣喘吁吁的停在自己身前，雙手捧起一枚物事，有些緊張的呈了過來——

　　“你…你昨天演出結束，把這個丟掉了…我、我撿了去，今天還給前輩。”

　　紅著小臉的青澀感、過膝襪的高度卡在裙間，

　　身后背著的Schecter琴包，年輕的氣息讓人流連。

　　很可惜——

　　“哦。撥片嗎？送你好了。我有很多。”

　　說完，不做任何停留，

　　蘇澈轉身繼續向前走。

　　甚至，根本沒有正眼看對方一秒。

　　“…啊。”

　　凌遙怔怔的看著僅剩背影的學長，2

　　看著漸行漸遠的他，迷茫的、不知自己哪里做錯了，

　　只是，

　　心臟發沉的將手中那枚黑金三角淚滴撥片攥緊，再攥緊。

　　直到掌心刮痛，

　　掌紋陷出深痕，1

　　委屈的表情定格于全妝。8

　　對待她人如臉盲。

　　蘇澈繼續向前。

　　步行在櫻花墜落的季節，沿著校園向前。

　　這些年來，渾渾噩噩到現在，

　　能夠記住的形象，僅有那么幾張。

　　兒時的女仆、隔壁的Rojita、網友奈奈的演奏自拍、喜歡的歌姬的資料卡…6

　　身邊的話，

　　最近的安晴、叛逆的元瀟、危險的顧織、邪惡的老板娘，1

　　以及好哥們秦楠、狗室友老章，

　　無非這些而已，

　　僅有這些而已。

　　其余之人，早已完全模糊在記憶里，

　　隨著面上的五官一點點磨損、扭曲。

　　“連老爸和老媽的模樣，都已經記不清了啊。”17

　　蘇澈看向無云的天邊，自嘲一笑。

　　覺得，

　　有些可笑。

　　印象里，門口保安方大爺，和琴行老板老楊，他們留存在自己腦海里的長相辨識度，竟要勝過父母。

　　這不禁讓蘇澈開始反省——

　　自己到底有沒有父母。9

　　“下禮拜，還是去一趟醫院，做個定期檢查吧。”2

　　心中萌生這樣的念頭。

　　“被郭醫生拒診，最后遇到了好心的閆主任，這次要稍微配合一點，準時準點的去掛號看診，讓主任看一下我是不是有所好轉，而非必須吃藥。”8

　　蘇澈想得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健康的人。

　　可就是這樣，才會滋生出比健康之人更多的靈感、更多的想法、更大膽的沖動、更變態的行動。2

　　“安晴來了以后，好久沒去電話亭等雨了。”

　　“甚至有些個早上剛睡醒時，內心會產生出一團恐懼。”

　　“不確定身邊的她到底是真實，還是自己的幻覺。”

　　“若是臆想出來的具象，那么這個病情，就真的要靠藥物來抗衡了。”2

　　蘇澈很擔憂。

　　擔憂自己眼前所見皆為虛假。

　　“可昨晚彈琴，是開心的。”

　　“至少，是通透的。”1

　　“彈過了琴，走下舞臺時，不開心了。”1

　　“但回家的路上，又有好轉。”

　　蘇澈認真的分析著自己的情緒。

　　認為，只要將自己的情緒剖析徹底，

　　病癥什么的，就會變得可視化，不再潛藏暗處，不可探究。

　　“我啊，如果能把情緒維穩這件事做到每日每夜無差別執行，想必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

　　他喃喃著。

　　“而情緒的波動，往往與新結識的人、新接觸的事，有著巨大的關系。”

　　“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會讓我情緒波動。”

　　“唯有「變化」，唯有代表著向上、或向下發展的「變化」，才會對我的狀態造成巨大影響。”

　　“所以。”

　　要切斷所有聯系嗎？1

　　躁狂中的蘇澈不禁思索道。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