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陽親自駕臨政治保衛總局,午木親自出來迎接。陳海陽開門見山,要求調閱政治保衛總局收存的所有關于此船船員的秘密材料。
“沒有問題,我馬上帶你去資料庫。”午木滿口答應,“趙局長已經給了我指示。”
“我知道了。”陳海陽簡短的說道,“十人團的報告我已經初步看了下,沒什么疑點。只能看看你們這里有沒有更有價值的材料。”
“這是進入檔案庫的通行證。”午木遞給他一個特別通行證,除了慣例有的姓名職務之類的常規內容之外,還有一行小字:“一次有效,僅限簽發當日使用。”
午木帶著陳海陽進入到一個有警衛站崗的院落里。里面矗立著像倉庫一樣高大的幾棟磚房,地基很高。
和熱愛綠化的各部門不同,這個院子里沒有任何綠化,地面是石塊鋪砌硬化的。圍墻很高,上面矗立著密密麻麻的碎玻璃。
一道石砌樓梯通向檔案庫的底層入口。入口處的門洞內設有警衛室,二名戴著藍色領章的警衛仔細的檢查了午木和陳海陽的證件,隨后在登記薄上登記上出入的時間。
檔案室里光線很暗,一瞬間陳海陽幾乎什么也看不清,片刻之后他的視力才恢復過來。屋子里有一股紙張和塵土的味道。從高高的采光窗里投射來的光線下,可以看到成排的架子、柜子。到處都堆放著一堆堆、一摞摞、一捆捆的資料和檔案。
在入口處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穿著制服的女資料管理員,午木對她說了幾句什么,女管理員立刻消失在一大堆的架子和柜子后面去了。
“她去翻索引卡片了。”午木解釋道,“我們先坐一會好了,不會這么快的。
大概十五分鐘之后,女管理員送來一個紙箱。
“都在這兒了,首長。”
“你去忙吧,我們慢慢看。”午木說道。
他說著打開了紙箱,里面全是薄薄的紙面文件夾。港海巡64號巡邏艇上從趙助隆開始到最低的三等水手,一共二十三個人在政治保衛總局的秘密檔案都在這里了。
他們的人事檔案在海軍部,港海巡64號巡邏艇的十人團報告在總參政治處,這里放著的是政治保衛總局當初為他們做得政治鑒定報告,在檢疫營內的表現情況匯報之類的材料。
午木看了看材料清單,搖了搖頭:“沒什么猛料。全是最普通的材料。”
陳海陽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他一份又一份的看著這些簡單的材料,這些人的出身經歷大同小異。廣東人、福建人、戶、客家…漁民、水手、農民…
大多數人都當過海盜,有的在大幫混過,有的是跟著單干戶。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污點,但是僅僅從這些上面看不出這些人有什么大問題。
如果說他們社會關系復雜,這在海軍中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許多歸化民海軍人員因為出身的關系和海盜有千絲萬縷的舊關系。某人和鄭芝龍的部下相熟,某人的親戚在劉香手下混飯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這樣的線索和沒有也沒什么兩樣。
陳海陽原本期望政治保衛局手中掌握著什么秘密調查材料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政治保衛總局有權隨時對任何被認為是“可疑”的歸化民開展獨立調查而無需征求所在部門的同意。
“你們認為這件事是什么個情況?”陳海陽問午木。
“在我們還沒有掌握全部材料的時候沒法給出結論,”午木謹慎的說道,“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材料看我認為叛變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被人劫持了。”
防叛逃是政治保衛總局一直注重的一項工作,特別是在海軍,歸化民人員操縱著元老院的各種船只,甚至在8154這樣的舊時空帶來的船只上也不乏歸化民水兵的身影。一旦發生叛逃,就會造成裝備上的重大損失,后果十分嚴重。
陳海陽不知道政治保衛總局是怎么進行具體監控的,但是想來他們有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單就十人團的報告上并沒有發現疑點:要發動叛亂,至少要勾結全船一半的人才有較大把握。此前得有人頻繁活動進行串聯才行。兩名十人團成員的報告里均沒有涉及到這種活動。
陳海陽點了點頭,如果是被人劫持,那嫌疑犯就少了許多,無外乎是劉香和鄭芝龍,荷蘭人和西班牙人雖然不是沒有可能性,但是可能性很小。
現在得找到港海巡64的下落,這樣就能判明動手的人到底是誰,估計他們的具體企圖。陳海陽從政治保衛局出來,上了自己的馬車,關照車夫:“去對外情報局!”
當晚,對外情報局發電給雷州、廣州和臺灣的情報站,要他們即刻給沿海各地的情報人員發出通知,要他們注意最近是否有一艘單桅巡邏艇停泊或者經過附近。一旦發現即刻向臨高報告。
正當臨高的各個部門圍繞船只的下落運轉起來的時候,港海巡64號正在破浪航行,航向:臺灣。
港海巡64號不但偏離了一般中堊國船只使用的針路航線,也遠遠偏離的歐洲船只常用的航線。茫茫大海之上,只有這孤零零的一艘船之。海面風浪很大,大浪不斷的沖上巡邏艇的甲板。桅桿和船尾上的旗幟已經全部被收了起來,火炮和打字機也被帆布炮衣包裹著,甲板上除了必要的水手之外,一個多余的人也看不到。
這條船在海上繞了一個大圈子,從西南面駛近了高雄,不過它的目的地并不是這個澳洲人控制的港口,而是駛向小琉球島距離高雄18海里外的一個珊瑚島。
這天傍晚,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晚霞映紅了天際,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這會距離天黑還有不到半個小時。港海巡64號已經出現在小琉球島外海域。
它以服役一來從未有過的敏捷滿帆掠過泛著白沫的海浪,朝著海灣的入口駛去。凡是在這里航行過的水手都知道這個舉動的危險性—小琉球島是個珊瑚島,島嶼邊緣密布著珊瑚暗礁和淺灘,十分容易觸礁擱淺。而在這里發生海難對水手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琉球島上的土著以兇殘著稱,落到他們手里必死無疑。所以此地雖早就被歐洲海員和福建漁民發現,但是此地即無歐洲人感興趣的特產,又不是良港,加上兇殘的土人,使得即使這里距離高雄和大員都不遠,周邊海域也很少有船只的出沒的蹤影。
然而這條船毫無減速的跡象,舵輪已經朝風向那邊轉過去,小船借著風勢,穿過曲折的航道,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平穩程度在前進,似乎對這里的航道十分的熟稔,毫不在意潛在的危險。
在駕駛臺上控制著舵輪船長全身都裹在一件生羊毛紡織的防水大氅中,風帽蓋在頭上。
他用一種低沉而平靜的聲音,不時向水手發出命令,調整著船帆的迎風角度。時而還舉起單筒望遠鏡,似乎在搜尋著什么。就在這時候,在港灣深處的亮起了火光。按照一定的節奏明滅著。顯然,船長正在等待著這個信號。他立刻發出了口令,轉動舵輪,擦著淺灘和礁石,猶如箭一般的向火光駛去。
港海巡64號就這樣避開礁石,躲過淺灘,輕快的駛入了一個僻靜和荒蕪的海灣中。這里四面都是綠色的叢林。一瞬間,它的揚帆索都松下來,錨投進了大海,在纜繩引起的最后一陣震撼之后,船停泊了下來。幾乎就在同時,海灣里突然出現了一條土人的獨木舟,快速的朝著巡邏艇沖了過來,
獨木舟從左舷腰部靠上了單桅帆船,幾個全副武裝的壯漢從獨木舟上爬上了甲板。
船長一揮手,把風帽甩到肩頭上,他的臉在駕駛臺的馬燈燈光照射下完全顯露了出來—正是指揮劫船的壯漢。爬上甲板的人恭恭敬敬的一起向他鞠躬。
十分鐘之后,獨木舟離開了帆船,把這個壯漢載到海灣邊的一個臨時木棧橋上。木棧橋被綠色的藤蔓遮蔽著,不靠近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此人中等身材,頭上戴一頂厚厚實實呢絨圓帽,在大氅下面穿著一件歐洲人常穿的緊身上衣,但是卻是用棉布制作的。牛皮劍帶斜挎著橫過他寬闊的胸脯下,掛著一柄用阿拉伯彎刀,腰帶上懸掛著兩只牛皮手堊槍的槍套。穿著適合在船上活動的寬大的麻布褲子,褲腿塞入高筒靴子里。
男人長著典型的東亞人的面孔。在他那雙嚴峻的眼睛里,射出堅決的目光。沒有留胡子,肩膀很寬,手腳壯健有力,黑頭發鬈兒紛披在雙肩。看上去大約有三十五到四十歲的摸樣,正是壯年漢子。他的臉龐被陽光曬得黝黑,額頭上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看上去就是個飽經風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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