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運木材來。”
“我可以運鉛來。還有倭鉛。”
倭鉛就是鋅。在工業上用途很是廣泛。特別是鍍鋅薄鋼板,俗稱白鐵皮。有不易生銹和耐腐蝕的優點。可用于制作屋面、卷管和各種容器。非常有用。
這邊熊卜佑又抓緊時間談妥了一個販賣鹿皮的。從口中知道他經常到臺灣的大員港去,從荷蘭人手里購買鹿皮,再販運到東南亞地區銷售。他這次的貨物除了支付救助費之外,其余的全被計委征購了。孫笑特意和熊卜佑打招呼,最好把此人發展為固定的鹿皮供應商。
鹿皮是東亞-東南亞地區最為搶手的動物皮革之一,鹿皮運銷甚至成了一門專門的買賣。雖然穿越者不知道為什么鹿皮這么搶手,但是他們同樣需要這種皮用來在工業上制造不可或缺的傳動皮帶。
氣氛感染了周圍原本不感興趣的人,大家紛紛打聽有什么物件是這里需要、能賣出現錢來得。對這些小商人來說,去吧城這樣的海外做買賣雖然可得暴利,到底要跨海涉波,一去數年旅途危險,充滿了不可知的因素。到臨高來就容易多了,雖然賺得少,但是一年里能跑好幾次,危險性也小些,統算下來還是合算的。
性命保下來了,錢財也大體得到了保證,未來還有賺錢的機會。這群幾天前還在狂亂中廝打的小商人們現在情緒已經好了許多。大伙歸心似箭,紛紛打聽港內最近有沒有回瓊山或者廣州的船只。
“高廣船行發售至瓊山、廣州的船票了,貨物托運有優惠。代客包裝,四百料大船不顛簸,全程起威鏢局資深鏢師武裝押送,讓您和您的貨物都高枕無憂啦――”
隨著高廣船行的業務員們拿著紙筒喇叭一陣煽動人心的吆喝,領到貨物的客商們紛紛涌去買票辦托運。不再由海軍派船護送遇難人回家也是這次馬甲的海事體制改革的一部分。以后無論這類事情全部由民間色彩的“高廣船行”來代辦。坐船的人自己購買船票。
也有貨物全損手里什么也沒落下的倒霉蛋,他們的船票就由民政委員會出錢了。慈善事業原本也是民政部門的工作之一。
有幾個徹底一無所有的小商販干脆就留在臨高了,唐征就是幾個這樣的小商人中的一個,他本錢很小,販運的是粗瓷瓦缸,在船只擱淺的時候損毀了一半,海盜上船行劫的時候又把余下的全部搗毀――海盜們懷疑里面是不是藏了值錢的貨物。
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投入到這次海外冒險中去的唐征徹底的絕望了,因為本錢里還有一部分是借親戚和鄉鄰,現在鬧得傾家蕩產,雖然澳洲人代買船票還肯發點盤纏,他也無臉還鄉,聽說澳洲人這里到處招工,待遇還不錯就干脆留下了。
五桅船上幸存下來的水手,參加了一個由李海平主持的動員會,大部分人最后被動員參加了海軍。余下堅決不愿意的由民委員負責出錢為他們買票回家。在海盜襲擊中受傷的五桅船的火長受到了特別的優待,經過百仞總醫院的精心治療已經是恢復了健康。除了可以免費坐船回瓊山縣,還得到些小物件的賞賜。另外,熊卜佑還準備了四色禮物和一封書信,要他轉交五桅船的船東和貨主――瓊山縣的士紳海述祖。
聽取了這次的處理結果之后,文徳嗣問:“吸引商人們來臨高做買賣我是很贊成的。不過對我們的支付狀況有沒有壓力?自從在廣州搞了徳隆銀行,白銀回運就少得多了。我怕儲備不夠啊。”
外來的商人肯定不要流通券,要支付就得真金白銀,正如這次征購小商人的貨物一樣。
“壓力不大。這些商販運來的都是低值產品。以我們現在的白銀儲備足夠了,對于大額支付可以采用德隆的匯票。由廣州的德隆銀行來承兌。”嚴茗匯報說。
“文總,您放心好了。就算付了真金白銀,諒他們也帶不出臨高!”莫笑安信心滿滿的說。
“你打算干什么?”文徳嗣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莫笑安知道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
“我的意思是,讓他們再把錢換成貨物好了,這樣就不存在白銀夠不夠了――等于是易貨貿易。”
“輕工業部有這個能力了嗎?你想賣給人家,人可不一定要!”文徳嗣表示懷疑。要打動明清時代的中國消費者是相當困難的。當時海外能夠大規模出口到中國的物資,除了金銀就是魚翅、燕窩、海參之類的干貨。要么就是一些特殊的土產。
從D日至今來看,穿越集團能夠輸出的大宗出口物資只有食鹽和糖。
“沒有問題。”莫笑安說。他們現在成功試制了多種產品,現在正在擴建廠房,增加設備,很快就能形成多種產品的批量生產能力。
“好,這就得看你們的了。”文徳嗣說,“我們現在的大宗商品出口存在品種單一的問題,過度依賴奢侈品和一甜一咸的出口。這樣的出口狀況很不健康。大力發展輕工業產品出口是現階段的重點。你們要多花心思在新產品開發上。要兼顧不同的市場需求――出口到東南亞、歐洲和出口到大陸上要有所區分。價格上最好能形成高中低檔次的搭配。這方面,你們要多聽廣州站和外商委的意見。他們對本時空的市場了解比較多。”
“我知道了。”為了表示自己對文總的話很重視,莫笑安記著筆記。
“要多搞深加工,高附加值的產品開發。什么連城紅心薯干這種就不要再搞了――自己弄點吃吃是可以的。”
“好的。”
莫笑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桌子上一大堆新產品試制開發的計劃表。他倒不擔心什么新產品――最近試制成功的新產品多如牛毛。但是選什么投產才是件犯難的事情。
文總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但是大明的百姓到底對什么才感興趣呢?這個不比工能委。造得是自己要用的東西。輕工業部造得都是“可能要用”的東西。現在搞搞試制是無所謂的,大不了賣不掉自己吃自己用。一旦等批量投產滯銷就意味著巨大的浪費,自己這個輕工業人民委員到時候就難辭其咎了。
傳統的幾大穿越神器里,玻璃制品――包括鏡子、玻璃器皿和平板玻璃已經算是步入正規了,每個月都能有一定的銷量。但是除了鏡子之外,玻璃器皿和平板玻璃的銷量都很有限。顯然來臨高的小商人們對這些奢侈品也不會有任何興趣。
火柴,就技術來說并不復雜,東沙島的鳥糞石大量到貨之后季思退已經在組織人制造紅磷――倒不是為了做火柴,而是為了軍隊用的發煙彈、化工生產上磷酸和冶金部準備用來試制磷青銅,后者可以作為制造發條和彈簧的材料,是工能委重點抓的新材料。
相比之下,他的火柴能不能排上號就很難說了。莫笑安自己也幾次下鄉搞搞調研什么的,看到本地土著取火的時候用火鐮火石,還有得干脆就是爐膛里常年留火種,用起來也不算困難。自己這火柴到底有多少市場很是問題。
“首長,吃飯了。”說話的是輕工業部的行政練習生,他給莫笑安打來了今天的飯菜。原本按照蕭子山的規定,土著人員是不許進入穿越者的食堂的,不管是為了幫廚、送貨還是打飯。但是時間長了這條規矩也慢慢的廢弛了。現在改為準許少數“可kao的”土著人員進入食堂。
莫笑安看了下盆子里的菜色,覺得沒什么胃口――又是海產品,這東西吃得他都快發瘋了。忽然他看到盤子里有蔥油炒海腸子。
“海腸子!”他忽然想到了過去看過的一本書,主人公不做火柴不燒玻璃,kao著海腸子加工成粉當味精賣…
“味精!”莫笑安覺得自己有了莫大的發現。上次在食品廠開會紅薯綜合利用會的時候,黃大山就說過紅薯可以用作做味精。不過后來做了格瓦斯之后就沒再提這個茬。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味精沒有。
“味精?當然做了,不然你以為你在食堂里吃到的是什么?!”黃大山在電話里沒有好氣的說,“你也算是輕工業部的人民委員?食品廠也不大見你的人影啊!”
“這個…因為很忙…開會…”
“少打官腔,你還是自己到食品廠里一次看看再說吧。電話里談出口商品,誰鬧得清楚!”
自己已經十多天沒到食品廠了,這二周都是黃大山在管理。這有點過意不去了――黃大山的本職搞菌種培養。還兼著藥廠的職,再搞這個食品廠力有未逮,也未必能盡心。
又想到自己身為輕工業部人民委員,食品廠是本部門的重點下屬企業,和穿越眾的生活息息相關,出成績大家都看得見,出問題馬上就身敗名裂…
莫笑安想到這里表情嚴肅起來:自己既不懂食品加工業,又不懂食品廠的業務管理,尸位素餐的不是法子,還是找個專職廠長坐鎮的好。就算不懂食品加工技術也不打緊。
想了半天,想到了勛素濟。此人因為有廚師證,登陸之后就一直在食堂里干活。編制是在農委會,因為他還兼職種菜,此人還挺多才多藝的――莫笑安記得他在食堂的時候自制咸鴨蛋和糟蛋,還做了咸菜和泡菜,手藝相當不錯。既然是廚師,又會做小食品,負責食品廠當然不算是外行了。
于是勛素濟就這樣一紙調令被派遣到了食品廠。食品廠廠長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命讓勛素濟驚喜莫名。喜得是自己從普通群眾成了領導干部,在執委會的非正式官銜等級表上,食品廠廠長相當于三級頭目。也是個小部門的負責人了。驚得是自己乃是一個悶瓜類的宅男,從來只有被人管理被人代表的,現在居然要管理別人代表別人,這里面的難度好像大了點。不僅有些畏縮。
不過想到自己一旦成了部門的負責人。照規矩就可以有單獨的辦公室,單獨的用電指標,運氣好的話還能搞個秘書。其他不說,光這個單獨的用電指標就是價值千金。起碼電腦可以用到0點了。想到自己滿滿一箱子的私貨終于可以見天日勛素濟這個宅男笑得臉都開花了。食堂的同仁也紛紛來祝賀,當下中午就由勛素濟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又從咖啡館里買來一瓶朗姆酒――蕭子山在派人送來派遣令的同時很貼心的隨件附了一張特別供應券,可以買瓶朗姆酒和若干包香煙。
升官總是喜事,總要慶祝,來點錦上添花的事情總是不錯的。蕭子山這手惠而不費,東西是執委會的,人情倒成了他的。直到很多年后。許多人的“革命回憶錄”里還經常會提到“難忘的特別供應券”。
大家吃喝一番,勛素濟因為下午就要到廠視事,怕給本莫笑安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喝了幾杯就不喝了。讓大家熱鬧了一回。
食堂離食品廠不遠,勛素濟決定先去看看廠里的情況,再搬家。
勛素濟來到食品廠的時候,這里的淀粉車間已經落成正在運轉中,由姜野設計制造的洗薯機正在翻滾著,幾百斤紅薯在水泥水槽里隨著滾輪上下波動在水中沉浮著。離洗薯機不遠的地方,還安裝著好幾臺不同的機器,都在發出隆隆的運轉聲。他頭頂上,一根精心車制成標準圓的的傳動軸正在快速的轉動著,用皮帶帶動著車間里的機器設備。
傳動軸上的皮帶被連接到機器旁的變速箱上,變速箱再使用皮帶或者齒輪的傳動來驅動機器的飛輪。通過變速箱,操作工可以方便的調整每臺設備的運轉速度,也可以隨時停下機器。
“你!當心,別碰皮帶!”
勛素濟正在東張西望。后面有人喊道。嚇得一哆嗦,轉頭看去正是黃天宇,他坐在車間的一個大窗戶前,身后還蹲著兩個徒工,穿著藍布工作服,各背著大號工具包,其中一個端著個大號的搪瓷茶缸,另一個則提溜著個保溫瓶。
勛素濟趕緊小心翼翼的走到比較安全的地方。
“你是誰,沒事跑車間里來干啥?”
“我是勛素濟,新來得廠長。”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派令來。
“原來是廠長到了,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得罪。”黃天宇開玩笑道,“你這派遣令不用給我,是給莫笑安的,他一會也要來。”
“你一喊叫,差點沒讓我嚇死。”
勛素濟心有余悸,“不至于這樣吧…”
“你還廠長呢,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在車間里亂轉什么?”黃天宇對其表示出鄙視的神情,“前天這車間里剛有人被皮帶卷住打成重傷,剛送到醫院就死了。整個車間停工了四小時。”
“啊?有這事情。”
“沒錯,就在你剛才站得地方。那徒工一個沒注意,撞在皮帶上被打得飛了出去――慘啊。”黃天宇可惜的搖搖頭。
勛素濟汗毛直豎,這么危險?看來這廠長不是好當的。
“你沒在工廠里待過吧?”
“沒有――我干的主要職業是廚子。”
“這就對了,下過車間的人,老師傅第一件事情就要教育你在車間里注意安全。”
“看來馬上要搞一次安全生產教育活動。”
“用處不大。別說是這里了,我們工能委的幾個車間里安全教育天天講,工傷也出了不止一樁了。”黃天宇說,“土著工人感覺對安全生產的完全沒概念。”
的確有點這感覺,勛素濟想起食堂里的幾個幫廚的土著職工,干起活來倒是賣力,就是漫不經心。
勛素濟忽然想起了什么:“老黃你這么得空,在食品廠車間里蹲點啊?”
“你認得我?”黃天宇有些奇怪,他不記得自己認識此人。
“當然,我在食堂工作,有誰不認識的。”
“也是哈。我是為了這車間里的變速箱――”
話音未落,只聽某臺機器旁傳來劇烈的震動聲,一個操作工趕緊上去,搬動操作桿,把傳動停了下來。
“又來了。”黃天宇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查了下記錄,“這回連續無故障時間提高到了37小時了。有進步。”他揮了下手,“徒兒們,跟我來!”兩個徒工趕緊提著工具包,端著大茶缸和毛巾跟了上去。
“為什么到食品廠來,就是為了這些東西。”黃天宇邊說邊拆開變速箱,從里面清理出幾個損毀的齒輪,又小心的把斷齒也找了出來,一一比對。接著他向徒工說了幾句,徒工趕快從墻角邊的柜子里取來了新的。
“變速箱里的這批齒輪是真正的‘臨高產’,質量水得很。”黃天宇說,“我得一直在這里盯著看情況,好再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