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互相沉默著,冉耀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人,他忽然有了發現,此人的袖口上擦著一絲不引人注目的紅色痕跡,他猛得把胳膊拽了起來。郭逸一驚,剛想掙扎,就被身邊的人壓了下去。
冉耀用指甲刮了一下痕跡,湊到鼻端聞了一聞,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還有個女人。”這是口紅的擦痕。
他命令手下,“向執委會匯報,船上有偷渡客,已抓獲一人,船上至少還有一名女性!”他又補充了一句,“對方可能持有武器!”
“是!”
“通知何鳴和趙德,在營地和船只上全面排查!檢查所有人的ID卡,沒有卡的人一律拘押到豐城輪上鑒別。”
事情很快就隨著大規模的排查水落石出了。豐城輪上軍事組一個艙一個艙的檢查。地毯式搜查的結果就是二個ATF的特工在靠近底艙的一個雜物艙內被揪了出來――已經一天沒吃的特工在明晃晃的SKS步槍刺刀下沒打算表現其神勇,而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兩個ATF特工倒是很配合,很快就把他們追查北美分舵買槍運槍再一直追查到國內的經過都說了出來。薛子良企圖和冉耀談判,提出如果他可以幫忙聯系美國領事館或者其他辦法幫他們脫身,可以支付給他一大筆報酬。
冉耀笑著搖搖頭:“價碼很不錯,但是沒人有本事拿。”
“你害怕?”薛子良聳了聳肩,“美國政府可以保護你…”
“我相信美國政府的能力,問題是眼下沒有這玩意。”
薛子良吹了一下口哨:“好吧好把,我知道這里是中國政府的地盤。”他狡黠的一笑,“說不定不是。”
“你知道今天是幾號么?”
“20XX年X月X號。”
“錯了,今天是公元1628年,中國農歷九月初一。”冉耀搖頭,“你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兩個美國佬象看一個精神病一樣的望著他,繼而神秘莫測的微笑起來。
“我就知道。”冉耀怨念的自言自語道。這個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船上的執委會會議室里,從三個偷渡客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攤了一桌子。護照、證件、文件、手槍…七零八散的東西攤了一桌子。兩個ATF的東西更多,滿滿二背包,但是沒有食物――大概覺得不會在船上呆很久。
“這就是傳說中的X處啊。”文德嗣拿起郭逸的證件,翻了翻。
“這個郭逸什么也不肯說,很守紀律。”冉耀還不忘夸他。
“兩個美國佬呢?”
“都說了,是來追查北美那幫人來的,就這么著和小郭搭一塊了。”
“他們來干什么已經沒意義了,反正也回不去了。”蕭子山說,“還是說怎么處理吧。”
“你說處理這詞有點‘解決’的意思在內,寒得很。”
鐘博士倒是很瀟灑:“既來之則安之么,這些都是有用的人才,可以吸收到隊伍里來。”
“小郭好說,屬于可以教育好的同志。兩美國人怎么辦?”
“一個不是華裔嗎?”
“是個ABC。根本不認同你。”
“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找誰認同去,17世紀的英國人還是荷蘭人?只有我們才是先進文明的代表。他不認同也得認同。”王洛賓對此倒比較樂觀。
“這倒是,紐約現在還是個農村吧?”
“二年前荷蘭人才取得曼哈頓島,這會它叫新阿姆斯特丹。”于鄂水說。
馬千矚說:“個人意見:可以吸收他們,這幾個都是正規的執法人員,有知識、有武器使用經驗,充實執法隊伍很有用。老是由軍事組人員代行治安任務的話他們太忙了。”
冉耀連連點頭,表明支持馬委員的意見。接著他又提出了建議,那意外卷入的一家人里,兒媳也是警察出身,還是個刑警,他申請也把她調入治安小組。
“你們說得熱鬧。”蕭子山說,“到現在人還以為我是一精神病呢。有人愿意為一群精神病打工么?”
“得有什么證明我們是真得…手機沒信號?”王洛賓說。
“這世界上總有沒信號的地方。”
“GPS沒信號。”
“被你們屏蔽了。”
“烽火臺。”
“古跡。要不就是偽古建。”
“明代的家具。”
“現代也能做。”
王洛賓眨巴了下眼睛,想不出還有什么新玩意了。
“這些我都說過了,沒用啊沒用。”蕭子山無奈的攤開了手。
于鄂水卻說:“把他們都放了吧。”
“放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他身上。
“對,放了。讓他們自己去看。”于鄂說說,“他們不是不相信這里是1628年的海南么。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年文總的蟲洞大伙也是親眼看到了才信的。事情太超出常理了,換我我也不信。讓他們自己去走走看看,用事實說話。”
“萬一他們逃走,路上出了事怎么辦?老老少少的又沒有注射疫苗。”
“那也沒辦法。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愿意做同路人,生死就只能隨意了…”于鄂水的小眼睛閃閃發亮。看得大伙***一緊。
“可以把這七個人一起放掉。”趙德嘿嘿的笑了下,“這會肯定會抱團走,等走了一段時間之后,發覺不對就會鬧起來…”
鐘利時提出了反對意見:“根據審問紀錄,這七個人的背景、能力都很不錯,要放穿越小說里當豬腳都沒問題。合在一起,難保海南不出現第二股穿越勢力!就算沒有我們這樣的科技基礎,也可能投靠大明啊!”
趙德笑了一下:“沒可能。先不說大明會不會收留他們。你就看這七人團體多復雜,又有老百姓,又有人民警察,又有美國特務的――還有四女的。我們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走到一起的,還經歷了一年多的磨合期。他們有什么共同目標去奮斗?遇到一點挫折,不馬上鬧翻才怪。”
“等鬧完了自然就明白了,也就回來了。”趙德慢悠悠的說,“到那時候再收留他們,比現在子山這樣苦口婆心還挨罵好多了。”
“萬一給明朝人抓了,或者干脆殺了呢,不是沒可能的。”
“這么奇裝異服的特殊人物,為什么要殺?明朝人又不是野人,肯定會留著,讓他們吃幾天苦頭再救出來不是更好。”趙德說,“真要運氣不好掛了,也沒辦法。”
蕭子山點點頭:“這樣也好,我建議把他們的東西檢查一下,把那些需要的都留下,就發一些最基本的口糧和工具什么的…”
“不,”趙德打斷了他,“既然要放人,干脆大方點,全都還給他們,充分體現我們來去自由的政策。即使都損失了也沒所謂,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多出來的,不用心疼。”
“要是明朝的地方官抓到他們,會不會把我們的底漏出去呢?”
“那又如何?”趙德反問道,“他們當我們是精神病,大明的官吏也一樣拿他們當瘋子。再說語言能不能通都難說。”
郭逸沒有遭遇想像中的拷打逼供,還得到了幾個饅頭和一點榨菜。吃完了他就被送到一間艙房里。桌子上擺著一個不銹鋼鍋子和幾個半空的盤子,薛子良正狼吞虎咽的啃著饅頭,稀飯喝得刺溜刺溜的。這個100KG的彪形大漢的吃相可夠難看的,薩琳娜花容憔悴,一天沒吃飯眼窩都深了下去,一雙藍眼睛變得無精打采,手里捏著吃了半個的饅頭,看樣子吃不大下去。
看來即使是ABC,也還有一個中國胃,純種洋馬就明顯水土不服了。
“郭,他們問你什么了?”薛子良吞下最后一口饅頭,順手拿手背擦了下嘴。
“問了,我沒說。”
“對不起,郭,我們什么都說了…”薛子良一臉無辜的說。
“知道,知道,你們那被俘政策,很人性化,很人性化…”郭逸對這個問題已經不感興趣了。他關心的是這些匪徒會如何處置他們。
不再審問他,可能是因為滿足于薛子良他們的口供,也可能是覺得他們已經沒用了…郭逸的寒毛都倒豎起來。看著吃得心滿意足的薛子良,他還真是無憂無慮啊。
“郭,你是不是在害怕。”薛子良湊過來問。
郭逸很想保持住中國人民的英勇氣概,但一說還是露了底:“有點…這群人你覺得怎么樣?”
薛子良從內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煙,打火機被收走了,他只能湊在鼻子下邊聞邊說:“我覺得他們沒惡意。”
“?”
“有件很奇怪的事情,”薛子良收起他那笑嘻嘻的神情,“剛才審問我們的那個人,一直想讓我們相信…”他壓低了聲音,“現在是1628年。”
“什么?!”郭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么荒謬的話也說的出來?
“很古怪吧。一開始我覺得他瘋了。但是薩琳娜說,他沒瘋,絕對精神正常。”為了加強說服力,“薩琳娜有心理學碩士學位,一個人是不是瘋了,她是看得出來的。”
“那也未必,比如傳銷…”郭逸發覺這個例子不大好,美國人很難理解中國特色的傳銷業務,“比如邪教組織吧,要從精神病學科上說他們也沒瘋…”
薛子良點點頭:“沒錯。我覺得這個組織有那么點邪教的味道。”
邪教這方面不是小郭的業務的范疇,不過同處一個機構,這點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可他們沒有邪教的特征…比如教主,還有圖騰象征物之類的東西。”
“你知道有個地下組織,叫生存教會嗎?”
“生存教會?”
“對,這是個起源不詳的地下組織。以大量儲備物資,構筑工事以求能渡過核戰爭或者其他足以摧毀正常社會秩序的大災難…對了,他們的教主貌似叫文斯特。一直鼓吹末日來臨論,鼓吹生存狂們要做好準備。”
“宣揚世界末日也是邪教的特征。”小郭想了起來。
“還記得我們看的貨物清單么?那些東西,作為貿易來說太多太復雜,但是作為重建文明的需要呢?”
“你是說?!”
“嗯,我懷疑這里有一個巨大的騙局。”薛子兩一字一句道,“有人虛構了一個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