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
董時葉望著不到300米外的貧瘠沙灘,綠色的樹叢,秋天早晨的陽光和煦,曬著很舒服。該死的上帝,我終于來到古代了――我干嘛要來古代?
這個的問題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接著就被后面的人猛捅腰推搡著前進了。甲板上鬧哄哄的,人頭濟濟,雖說是有個碼頭,但總不是十六鋪客運碼頭,沒有舒舒服服的帶遮陽蓬和扶手的舷梯,除了直上直下的金屬舷梯,就是大幅的繩網――身為曾經的校軍事愛好者協會的會長,小董很自然的想起來了諾曼地登陸的照片,美國大兵也是爬著這東西下到登陸艇上去解放歐洲,順便愛護一下各國婦女們的。看圖片當時也沒覺得怎么樣,此時站著起伏的甲板上,探頭往外看去,這足有好幾層樓的舷墻下面,藍幽幽的海面上,浮碼頭和小艇一起一浮的,看了兩眼就頭暈目眩起來,腿肚子都有點抖了。
浮碼頭的面積不夠,很多人還得靠船上的幾條劃艇轉運上岸。人們紛紛攀著網繩下到艇上,不時有人用長繩把各種奇形怪狀的包裹從甲板上吊下來,“別慌、別慌,當心小船”“別上來啦,船要沉啦…”的聲音不絕于耳,看來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滴,快點上岸,開辟屬于自己的時代。
這時,出現了第一個意外,一個胖子在遞行李時腳下打滑,腦袋先磕在船舷上,然后栽下了海,甲板上、海面上立刻沸騰了:“席亞洲落水啦…”“快撈人啊~~~~~”
混亂的狀態下,高音喇叭又在不斷的吼叫,“C0071、C0077、C0081…伐木任務!”
C0081?這不是自己這組嗎?董時葉看了看自己的臂章。
“就是俺們組了。”說話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筋骨強健的男人,背包上捆著工兵鏟,懶洋洋的靠著舷墻,“我叫柳正…”
雙方通報了姓名,既然分在同一組,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
“伐木?”這活新鮮,董時葉雖然也是野外旅行愛好者,看過植物圖鑒,砍過柴,斧子可從來沒拿過。
“沒干過。”柳正苦笑了一下,“紅燒法克猶!我明明報得特長是野外探險!伐木也算野外探險?”
“也沒工具么!”
“工具倒不怕,肯定預備著。問題伐木可是技術活啊,而且很危險!這里有專業伐木的沒有?”
臨近的被叫到幾個組的人都陰沉著臉,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這邊剛把軍事組首長席亞洲撈起來,送進了船上的醫務室,那邊又出了人為的堵塞問題。
自從一早上,蒙德連蒙帶RP大爆發的把船開進了港灣,實實在在的停泊在登陸偵察隊標定的深水泊位拋下雙錨之后,他這個執委會心目里的二把刀就升級為一把刀了。儼然成了登陸總指揮馬千矚的總顧問。
整個船隊的卸貨工作,完全由他在指揮了。這不僅裝貨工作是由他安排的,也因為雜貨船的裝卸貨物本身就是一項技術性很強的工作,一艘萬噸雜貨輪,以載貨5000噸計算,不管使用船吊還是岸吊,在設備完善的港口內,每天每個艙口可卸載200-500噸的貨物,4-6個工作日完全卸空。
蒙德因為知道穿越者們即沒有實際經驗,在力氣和技術上也無法和碼頭搬運工人相媲美,所以在裝貨的時候就不惜多花包裝費用,各種件雜貨全部包裝成成組貨物。
所謂成組貨物,常見的例子就是集裝箱,但是豐城輪因為尺寸限制和港口設備的問題――在一個毫無專業裝卸設備的港口吊運集裝箱是一件富有挑戰性的事情,豐城輪上只少量搭載一些集裝箱。
雜貨輪最常用的成組貨物就是使用貨物托盤、網絡袋、集裝袋(包)等成組的承載工具將零散的件雜貨和散貨組集合成組,雖然沒有集裝箱那么多的優點,還是大大方便了各種散雜貨的裝卸。
豐城輪上有4組吊桿,8臺起貨機,起貨重量分別為3-5-10噸,其中一臺為60噸級的重吊。起吊多數貨物都沒問題。開動吊機也是項技術活,幸虧有了三個月的海員實習,總算沒見豬肉也看過豬跑,七七八八的把吊機都開動起來,就是動作遲緩僵硬,來來回回的晃動了好幾次,把甲板上排隊下船的穿越者嚇得不輕,都躲著吊桿跑,一時間秩序大亂,任杜雯在高音喇叭里如何的“發揚革命英雄主義,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也沒奏效。
折騰了差不多十分鐘,第一個貨物托盤在空中吊半天才算著落在浮碼頭上,驚魂未定的穿越者們都不吝惜掌聲,叫好聲一片。
掌聲過了還沒有15分鐘,船上的人就都傻眼了――吊機手只顧著把貨物往浮碼頭上卸,片刻功夫把吊桿下的碼頭空間全占滿了,排隊下船的人下不去不說,最要命的忘記把捆在甲板上的一臺3噸和一臺10噸東方紅叉車先吊下去。吊運下去貨盤每個都在1噸以上,下面的人即拽不動,又吊不起來。
這下熱鬧起來,蒙德在甲板上跑來跑去,一腦門子汗,這下執委會又給他添加了一把刀,打回原型了。
馬千矚腦筋一轉,命令先把登陸艇調來,把叉車吊登陸艇上,先把叉車送上岸,再從岸上繞回到浮碼頭上,這么一個圈子兜下來才算解決了前后流程錯誤導致的卸貨堵塞。
卸貨部門重新設計了卸貨路線,在棧橋上繪上了不同箭頭的方向車道,保證同時一車來一車去,大大提高了卸貨的效率。這樣的安排就和國內的馬路一樣,徹底無視行人的基本權益――誰也不敢在那狹窄漂浮的棧橋上去和叉車搶路,更不用說還有十多輛出口越南的柴油動力小型農用車正在上面來回行駛,發揮出其皮實耐用、超載能力更是一流的特征:在搖搖晃晃的浮橋上、在礫石遍地的沙灘上整日的奔走。那幾天在海灘上開過農用車的穿越眾,后來都特許在制服袖子上繡上一枚袖標:“農用車一次突擊章”。
董時葉隨著大流抖抖篩篩的從繩網上爬下來,換上小艇,終于腳踏實地的爬上了岸,一時間頭暈目眩的跟著去了登記點登記寄存背包,掃描完ID卡,就發到伐木斧一把,這玩意又大又沉,握手里都不知道該怎么拿,干脆學矮人的樣子扛在肩膀上。
被分到伐木的幾個組都有點不知所措,拿到的工具更是五花八門,從大片鋸、伐木斧到船上的消防斧,五花八門啥都有,就是沒一個人知道到底該怎么拿的。
正不知所措間,登記處來一個彪形大漢,腳穿一雙黑色軍用長統膠靴,一手里提著一個大號旅行袋,一手一柄大斧子,威風凜凜的走了過來。
“弟兄們,”他吼了一嗓子,“我叫吳曠明,木材組的組長。大伙都跟我來。”
執委會登陸后派出了第二波由軍事組和農林人員組成的資源勘探隊,對河口地區的進行了勘察,結論是這里的木材資源十分匱乏。海岸旁有一些高大喬木,出于防風固沙的考慮,這樣的天然林不宜砍伐。沿河深入一些,發現文瀾河兩岸很少成片的成年喬木林,小雜樹林到處可見,但基本沒有成材的,除了燒火搭棚子之外沒什么用。
最后還是決定砍伐河口處紅樹林中的喬木。河口和海灣沿岸的紅樹林相當的茂密,而且植被齊全,從灌木、小喬木到大型喬木。特別是在河口地區邊緣,靠近沙灘的地方有成片的10米以上的海蓮林,砍伐難度比較小。于是第一個伐木場就設在這里。
說是采伐難度較小,其實也得走進半沼澤化的紅樹灘涂上,一小片一小片的沙洲縱橫在水里,上面長著各式各樣的紅樹林植物,枝葉纏繞,還散發出一股霉爛的臭味。讓大伙看著真有點望而卻步。
吳曠明叫人抬了幾箱子長統雨靴過來,吩咐大家都換上。
“一會我們就進去伐木了。大家要小心了。”他叮囑大家,“千萬不要深入樹林,里面的沒有道路的,你掉到潮溝里喊救命我們都不知道你在哪!”
說著帶隊淌著水過去了,他站在一棵海蓮樹旁,手里拿著斧子對著大伙說:“樹是好東西,玩過帝國的都知道――你說你只玩星際和紅警?那你跟著我們過來干什么?趕快跳海里游回去。砍樹要注意,要斜著揮斧,先從上面向下,然后從下面向上――樹倒的時候一定要喊一聲。砍樹的時候要時時刻刻聽別人的招呼!自己別給樹壓了――把你腦殼槌破了一命嗚呼倒好了,別傷了腰脊鬧個半身不遂,這新世界的第一張殘疾證可就歸你了。我現在去拿繩子,等一下教大家如何用繩子拖木頭。”
吳曠明走到計委的辦公點,請他們調撥一捆纜繩和一些掛鉤去樹林。這邊建筑組的人已經在砍伐點不耐煩的等待著新的木材。
“什么時候才能有木材?”那個叫卓天敏的家伙似乎很著急的樣子。三十多歲年紀,白白凈凈和和氣氣,一看就是養家糊口的居家男人,不大象個搞建筑的工頭。
“急什么,現在連給集裝箱上岸用的滾木都沒湊夠數呢。你以為在打帝國時代,鼠標一點我們揮揮斧子就加+10木材了?”
“應該是+12木材,你剛升級了纜繩科技,哈哈…”伐木組的人一起哄笑起來。
“老子有+100木材的科技。”他從那旅行袋里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把德州電鋸狂使的大功率油鋸滿腔豪邁的一拽,突突的馬達聲中連續噴著青煙。吳曠明獰笑著走近一棵大樹,狠狠地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