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小道上,莫辛納干步槍發射的7.62mm子彈擊穿了鄭芝龍的胸膛,還沒容統太郎一行反應過來,兩支M77B1發射NATO子彈已經橫掃過來,當即將幾個 ì本傭兵打倒在地,統太郎因為急于要去攙扶鄭芝龍趴到了地上,幸而躲過第一輪掃射。
統太郎顧不得身邊子彈橫飛,身邊的人紛紛倒下,用手伸到鄭芝龍腋下,跪著半拖半拉的往旁邊的草叢旁的大石頭后爬了過去。好不容易在躲到了石頭后,眼見著鄭芝龍不但胸口中彈,腿上也中了彈。鮮血汩汩而出,口角也流出血沫來,眼見是活不成了,不由得悲從心來,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鄭芝龍雖然身受重傷,然而心思清楚,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掙扎著說道:“人生如露珠,終有消散之 ì…你也不必太過傷悲,…我少時起于風波之中,不過而立就掙下這番事業,也算不虛此行…”他說著喉中鮮血上涌,咳咳數聲說不出話來。統太郎趕緊幫他擦掉,他歇了歇,勉強繼續道,“只放心不下福松…”
統太郎忍住眼淚,說道:“小人一定誓死追隨少主,護他萬全!”
鄭芝龍勉強點頭:“我信得過你。萬一事不可為…你設法帶著他回平戶去,去找…”他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個詞。
“小人明白!”
“真不甘心啊…”鄭芝龍收回目光,話沒說完,便闔然長逝了。
統太郎熱淚盈眶,然而此時不容他悲傷,隨行幾個親兵和雇傭兵死得死傷得傷,髡賊伏兵很快就要沖殺下來,倉促之間既不能安葬尸體也沒法隱藏。“大將的首級絕不能讓敵人奪去”,這是武士的一貫宗旨,當下拔出脅差,將鄭芝龍的首級砍下,用衣服包好背在身上,自己鉆入草叢中逃去。
錢水協帶著人沖到6號哨位的時候槍聲已經完全停歇下來,在這里設伏的小組組長向他簡要的報告了伏擊情況,聽說狙擊中了一個“很像照片上的年輕人”的時候,錢水協心中一跳――難道鄭芝龍真得在這里?
他帶著人連滾帶爬的下到山坡下的小路邊,一塊大石頭邊倒著十來具尸體,看他們攜帶的武器裝備顯然是比較精銳的人馬,特別其中幾個明顯是ì本人,而 ì本傭兵只有鄭芝龍的衛隊里才有,這伙人是鄭芝龍的衛隊無疑。隊員們檢查了下,有幾個雖然還喘著氣,但是顯然已經活不了,問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哪個是和鄭芝龍很像的人?”錢水協問。
問題是地上的尸體沒有一個和鄭芝龍的照片對得起來。狙擊手看了半天,沒認出哪個人是他看到過得。隊員們一路搜索,轉到大石頭后面,發現一具無頭尸體。從胸口和腿上的傷口看是的確是莫辛納干步槍打得。
錢水協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雖然沒了首級,穿得也是鄭軍士兵常穿的土布褲褂,但是被砍去首級就很說明問題了――平白無故的絕沒有砍掉自己陣亡人員首級的做法,除非此人是重要人物,對方來不及掩埋尸體又不愿大將首級被敵人取下才采取這樣的極端做法。
由此看來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鄭芝龍!錢水協仔細觀察了四周,發現了地面有拖動的痕跡。顯然,這個人是中彈之后被拖到大石頭背后的。這么多人都沒有被人救助,唯獨這個人被救助,顯然他的身份地位比其他人都高…
如果不是,此人也很可能是鄭芝龍集團中的重要人物,可能就是十八芝中的一員。
“搜一下這些尸體。”
幾乎每個人都帶了些金銀細軟,但是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被砍去首級的人身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不由令人起疑。不過在搜查中發現了此人很可能是鄭芝龍或者其他重要人物的第二個證據,這個人穿著貼身褲褂都是上好的府綢制作――和外穿的粗布褲褂很不相稱。
錢水協掏出隨身的卡西歐卡片機,對整個場景進行了拍攝,隨后命令將這具無頭尸體單獨掩埋在大石頭旁,做好標記。既然首級已經被人砍去,已失去了驗證身份的可能性,沒必要再運走了。
雖然他隨后向立chūn號報告了“疑似擊斃鄭芝龍”,但是繼續在五老峰方向的執行封鎖,以免還有其他的漏網之魚存在。
馬托斯帶著的隊伍被石志奇一路追趕,最后完全潰散,馬托斯和一部分人好不容易逃到碼頭,搶到了兩條船得以逃走,其他人或死或俘,僥幸逃走的人也失去了建制,散落在山林里。
后續船團先后趕到,重炮兵部隊、陸軍和后勤縱隊相繼登岸,雖然島上已經沒有值得一打的目標,但是整個廈門島上還散落著許多鄭軍的散兵游勇,有多處的鄭家堡寨沒有占領,后續部隊的到來正好來執行隨后的治安戰任務。
鼓浪嶼是當天晚些時候陷落的,第一遠征隊一直等到后續部隊登陸才開始渡海,未經抵抗就占領了鼓浪嶼。這個小小島嶼上的守軍已經落荒而逃。
許可作為情報局人員在戰斗結束之后第一個登上了鼓浪嶼。這座鋼琴之島此時只是一座荒蕪的小島,除了幾個漁村之外沒有半點的文藝氣質。
這座廈門島西南海面上的小島幾乎全部是巖石形成的,方圓只有四平方公里。許可爬上了這里的最高點 ì光巖。
巖石的表面染成一片淡淡的金黃色,叫人感到奇怪的是陽光照在它上面并不反射,好像全部被它吸收了似的。
“怪不得人們稱它為 ì光巖啊!”許可抬頭仰望著山岡上的這塊奇巖說。離這塊略帶棱角的巨巖不遠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圓形的巖石。
從這里俯瞰全島,可以看出鄭家在這個小島上也有相當的經營,不但修筑了堡寨,還設立了規模很大的兵器工場和造船廠。造船廠沒什么可說的,還是按照中國傳統的造船方法建造大型的福船和廣船。船廠的沙灘上的有幾艘還沒有完工的大福船,看上去足有一千多噸的排水量――看上去鄭芝龍也知道小噸位船只在眼下的海上沒有用武之地了。
“造船廠里沒什么油水,那幾條船都沒完工。不過軍器工場那邊油水很足。”陪同他參觀的一個企劃院特別搜索隊的歸化民興奮的說道,“里面全是生鐵和銅、鉛――特別是銅,估計有上萬斤!還有許多鐵炮銅炮…”
他以為這位首長也是企劃院來得,因為這位許首長上岸之后就一直在堆放戰利品的堆場和倉庫里巡視。
許可微微笑了笑,他和企劃院關心的內容不一樣:不是能夠繳獲多少財貨,而是從戰利品中看到有無威脅到元老院統治的蛛絲馬跡。
剛才在中左所,他已經看到了兩門臨高制造的24磅加農炮。這兩門炮的炮架雖然已經損壞,但是它們實在太特別了,以至于海兵們占領所城之后一眼就認出這是海軍的標準艦炮之一。
許可隨后查看了火炮上的徽記和編號,確認這二門炮就是失蹤的港海巡64號巡邏艇上的火炮。他隨后命令士兵們搜集這兩門火炮的炮彈和其他配件。很快就找到了損壞的炮架,火炮上的一些附屬物品,一些還沒有發射出去的炮彈和幾個榴彈定時引信。
這兩門火炮落在鄭芝龍手中,顯然港海巡64號也落入了他們之手。這倒沒有出乎許可的預料――畢竟有動機有膽量干出這件事的也沒幾家。但是,許可更關注的是――鄭氏集團弄這艘船到底有什么目的?莫非僅僅是要搞到這兩門火炮?火炮既然有了,那么打字機又在哪里呢?
許可思索著說道:“先去船廠看看。”
單看船廠本身沒什么特殊的地方,無論設備還是原材料還是中國傳統的造船術,不過許可在查看那幾艘未完工的大福船的時候發現了不一樣的端倪。
首先這兩艘福船的長寬比接近4,而傳統的福船長寬比一般不超過3。這樣的船穩定性很好,代價就是航速很慢。船肋安裝采取的歐洲式的設計,而且在一艘接近完工的福船上還看到已經鋪設了一半的上甲板。
這些變化,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看不出來的,但是許可是海軍情報人員,對造船方面的技術十分敏感――他曾經惡補過16、17世紀的各種航海和海軍知識。
這些改進都說明鄭氏集團已經開始嘗試著引入一些歐洲船只的制造技術了。增加船肋的密度和強度,鋪設上層甲板似乎都有為安裝更多的火炮做準備的打算――中國傳統的福船、廣船等船型限于結構問題都無法大量安裝火炮。
不過,這些技術都是當時已經成熟的東西,并沒有從港海巡64號艇上借鑒的痕跡。而這艘失蹤的巡邏艇目前依然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