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第二卷新世界第一百六十九節官府與鄉紳臨高啟明臨高啟明第二卷新世界第一百六十九節官府與鄉紳 臨高啟明臨高啟明第二卷新世界第一百六十九節官府與鄉紳。
為了彌補兵丁大炮不足的問題,李息覺在會議上建議除了吩咐佛山等處“日夜趕工”之外,也可以讓其他鄰近的鐵匠鋪一起開工鑄造。另外再向葡萄牙人借助火炮。兵員方面可以招募潮州勇,取其兇悍敢戰。估計半個月至少可以招募一萬人。
但是李逢節對他的提議不感興趣。雇勇雖然比招募戰兵來得便宜一點,一下子招募一萬人花費也不少。而且從潮州雇勇,等招募齊全再開到廣州,少不到還得一大筆路費。這筆錢李逢節可不打算拿出來――王尊德討伐臨高把藩庫里的銀子花出去不少。
李逢節不反對雇勇――恰恰相反,他對雇勇之事非常的熱衷。雇勇是件大有油水的事情。勇丁都是臨時雇傭,事畢即解散。所以雇勇實際到營到底有多少人,每個人實發多少餉銀和菜鹽錢都大有空子可鉆。一次雇勇,大發橫財的人不知道多少。
他堅決要求在本地雇勇,確切的說是雇傭珠江沿岸的疍家船民。他們都是水上的居民,靠水吃水,不是船工就是漁民――對珠江水系非常的熟悉。李逢節認為,雇傭他們充當水勇有天時地利的好處。
他的另外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當防髡吃緊之時,恐其輩被他們勾作漢奸,或為盤運貨物,利之所在,不免爭趨。仍惟收而用之,在官多一水勇,即在洋少一匪徒。”
“此為釜底抽薪之計!”李逢節得意洋洋,“奸民髡賊彼此殺傷,以奸制奸,以毒攻毒”
李逢節的這番話即有私心也有公心。并非全然圖利。因為幾天前的塘報里已經有髡賊在珠江口外各島“招募水上奸民”的消息。居無定所,熟習水性,又對珠江水系非常了解的疍家便成了他的心腹之患了。
官府對珠江上以船為家的疍戶、船民從來沒有一個確切的數字,大概不下有數萬人,這些人要是被髡賊勾引“充當漢奸”,后果非常嚴重。筆趣閣 李息覺無法反駁的他的道理。節約開支這個帽子哪朝哪代都是最有效的理由。但是他還是嘀嘀咕咕的表示:“髡賊戰力極強,烏合之眾難以相敵。”
何誠宗這時候出來質問:難道臨時招募來得潮州勇就不是烏合之眾了?
李息覺無言以對。不要說這樣臨時的雇勇,就是官軍的經制之師,在髡賊面前又有什么用處?想到這里他暗中嘆息一聲,不再言語了。
李逢節決定先雇勇五千人。視狀況再雇五千人。這樣便有一萬水勇隨時聽用。水勇長于舟楫,精于水性。和髡賊水戰不一定行,但是搞個放火、鑿船之類的襲擾的事情還行。反正水勇屬于沒有編制的臨時工性質,花費甚少,多傷亡幾個不會對廣東藩庫造成大大的財政壓力。
按照現在的行情:每個水勇每個月的餉銀包括鹽菜錢給二兩,另外一次性支付安家銀二兩。見仗前再另給犒勞。
這筆銀子,當然不是廣東藩庫支出,按照官府的傳統思路,這時候就要百姓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窮人來當水勇,餉銀就得落在無權無勢的一般有錢人身上――確切的說是商人的頭上了。
按照幕僚們出得主意:雇勇開銷的費用包括三個月的軍餉、鹽菜錢、安家費和各種公費支出雜項共計十二萬兩,由廣州的三大商人集團:洋商、鹽商和潮州商人分攤。趕鑄火炮的經費工價,則令佛山的冶煉商人們“報效”,總額為一萬兩。
至于水勇們需要的船只和水師急需補充的戰船,李逢節同樣按照這個思維,命令釘封珠江上的船只供使用。筆趣閣 就這樣按照“少花錢多辦事”的方針布置落實了廣州防御的各項政策。諸人沒有異議,各自去經辦。
眾人散去之后,李逢節將何誠宗留下,要他專門辦理“勸募”事宜。
勸募的對象,當然不是“三商”――他們既然要出了一大筆錢來雇勇,事情得適可而止。新得勸募的對象是其他的行業還有廣州附近的地主老財們。按照李逢節的意思,也得拿出點來意思意思,保衛廣州就是保衛大家的生命財產,不然髡賊一來,大家玉石俱焚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大人!”何誠宗不解道,“雖然藩庫里銀子不多,但是眼下雇勇鑄炮的費用已經是各商募集了,再要勸募是否…”言下之意就是東家你別太貪心了。
“老先生,這筆銀子,是為了最后的一著。”李逢節輕聲道,“如今我們做得是戰的預備,可是萬一要是敗了呢…”
話說得很輕,但是意思已經明白了。何誠宗猛然醒悟。若是敗了,髡賊兵臨廣州城下。到時候要他們速速退兵只有行款――要行款沒有大筆的銀子怎么使得?
何誠宗作了個揖:“學生明白了。”
李逢節微微點頭:“你去辦吧。其中原委,不足為外人道。”
“是,是。”
一條單桅帆船,張著打滿補丁的帆,緩緩的駛入了一片河灣里。帆船的船頭上站著一個縉紳模樣的中年人,他雖然面上故作鎮定,但是眉眼間卻不時透露出焦慮來。
河灣里長滿了蘆葦,沿岸卻長著許多的橘子樹,掛著許多青綠的橘子。橘子樹之間卻豎立著密密麻麻的竹籬笆,有一人多高,上面削尖。
船繼續向里走,拐入了一條狹窄的河道,青翠茂密的橘子林間,一座高大的碉樓從樹頂浮現出現。碉樓是用磚砌得,足足有三層樓那么高,頂部還有奇特的裝飾――那是中國傳統建筑中沒有的懸空的陽臺。
陽臺上,有幾個手持木槍,掛著號角的鄉勇,還掛著面銅鑼。
中年人沒有觀看這難得一見的景象,而是注意著河道兩岸的地貌。這里沿岸到處是橘子樹。船只行到河道終點的時候,一座石橋橫跨兩岸。橋下,是木制的水閘門,現在正敞開著,但是河面上卻懸著一條粗大的鐵鏈,攔阻著過橋的船只。
橋是石頭的,很堅固。橋面上有一座過橋樓,原本是四面敞著的,如今面對河道的一面已經被磚石和木板堵塞起來,上面還留出了觀察和射擊的小窗。
帆船落下了船帆,幾個船夫合力,將桅桿放倒。準備過橋洞了。
幾個鄉勇或站或蹲的在橋頭放哨。看到帆船的到來,有人站了起來,拍打著衣服上的塵土和草葉。
當他們看到船頭上掛著的用宋體字寫有的“萬歷己未廣東鄉試舉人”和“羅宅”的兩盞白紗燈籠的時候,每個人都離開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子。這是本鎮的羅老爺的回來了。
一個鄉勇頭子張望了下,想開口問一句。看到羅老爺本人正站在船頭,趕緊大聲的呼喊對面的人松開纜繩把鐵鏈沉下去讓船通過。
船夫幾篙子下去,船便安靜的穿過橋洞,進入了一片石駁岸的水塘。沿岸都是層層疊疊的房屋和街道,只有北面已然是茂密的橘子林。隱約可以看到竹籬笆。一條河流穿過街道流入水塘,河口有一處舂米的作坊,正發出轟隆轟隆的舂米聲。
這里就是珠江三角洲東莞縣的一個普通的市鎮――三良市,有六百多戶人家,大多種植水稻,不過正如大多珠江三角洲的村鎮一樣,這里也被新生的商品經濟的浪潮所波及,三良市除了種植水稻之外,還把愈來愈多的土地用來種植靛藍、煙草。環繞市鎮的大片橘子林也為村民們帶來了可觀的收入。每到收獲的季節,前往縣城和集市的航船每天都滿載著農產品運出去,帶回來稻米、食鹽和各種日用品。
雖然最近水面上不甚太平,但是此地距離省城不遠,海盜們很少會深入到珠江這么遠的地方來進行搶掠,有的只是一些小股的水匪而已。三良市的百姓們在鎮上縉紳們的組織下辦了團練,造了火炮,還修筑了竹籬笆。雖然遭遇過幾次水匪的侵擾,都沒有什么損害。
水塘里,泊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這里和大多數村鎮一樣,幾乎沒有陸路,人行貨運大多依靠水路的交通。四面環水,到處是河汊、港灣和水田,猶如一個小小的孤島。集鎮里的房子不太規則的毗鄰著,街道也有些彎彎曲曲。這里有三條東西街和四條南北街,街道之間還有許多小弄連接著。街的南面是一個打谷場,兼作集市用。緊挨著打谷場的就是一大片的水塘。等于是三良市的港口一般。
街上有二家米行,三家席、一家當鋪,一座漁欄、一座酒坊和一座牙行,此外還有大大小小的酒館、飯鋪、小客棧、茶居,有肉鋪、豆腐店、藥鋪、雜貨鋪、鐵匠鋪,還有綢緞莊、裁縫店、洗染坊,打谷場邊上有木材鋪、修船坊…有說鼓書的,唱曲的,唱戲的,玩雜耍的。雖然沒有妓院,卻有十來戶“私門頭”,…每逢集日,叫賣聲、唱曲聲。吵鬧聲就象個大蜂房,匯聚成一片嗡嗡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