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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求十分合理,羅奕銘便帶著這位新上任的女縣長沿著城墻先四面視察了一番,路上她還詳細詢問了目前陽山的狀況。
“情況很不好。”羅奕銘說起來頗為沉重。
原本伏波軍收復陽山打出來的威名,被這場敗仗消磨光了。特別是王初一的重傷,被孫大彪大吹大擂的說成了“陣斬”――砍了一個戰死的國民軍士兵的頭顱,用石灰腌了,首級匣子掛在大崀圩。王初一雖然沒丟了腦袋,但是受了重傷,現在還在不測之中,也沒法出來辯白。
本地的各處村寨,不論是瑤民還是漢人,全都對縣城里新來得“大宋”起了疑心――這藍底星星旗到底能打多久?加上土匪們個個都打著“大明”的旗號四處散布著“官府要回來了!”的消息,原本大致已經平定的局面,又變得風雨飄搖起來了。
“…縣里的許多漢人村落都是宗族聚居的。他們的向背對我們能不能在縣里立足有莫大的關系。現在他們雖然明確的表示改旗易幟,但是對我們提出的各種要求都在推諉。情況非常不利。”
這種推諉,使得原本已經元氣大傷的陽山縣政府陷入了政令不出縣城的困境。按照原先的計劃,縣政府在縣內剿匪、恢復秩序是準備充分利用各村寨的鄉勇團丁隊伍的,現在這些村寨全都對縣政府關上了大門。不但無法利用他們的壯丁,連糧草都征收不到。羅奕銘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孫大彪這些“官匪”在各地招搖過街,堂而皇之的打起了“大明”的旗號,公然向村寨征收糧餉,索要壯丁。使得匪勢象雪球一般不斷的滾動壯大起來。
“…最為可慮的是,現在還有外縣的土匪流入。似乎有人正在居中協調。我們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有”羅奕銘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們現在的局面非常不利,軍心動搖,有逃兵的現象――要不是這里地處偏僻,怕路上會被土匪割人頭,大概現在早跑了一半人了。”
蓽達手扶城垛,望著城外:“我們還有多少部隊?”
“國民軍一個中隊,還有被打散第二中隊和瑤民中隊的殘部,有三十多人。還幾十個傷員,暫時不能參戰。”羅奕銘說,“城里還有一個黎苗山地連和護送野戰醫院來的白馬隊一個小隊――這些部隊我們指揮不了…”
“黃主任已經給我下了授權。”蓽達說,“山地連目前由縣里指揮。”
“真得?!這太好了。”羅奕銘原本愁眉不展的面孔稍稍展開了下。實話說,他對用這個編成不過幾個月的國民軍中隊的戰斗力實在不抱什么大的希望――能守衛縣城就算不錯了。
“是的,我們有這個連,就能做很多事情了。”蓽達一路上已經就到了陽山之后的處置方案作了腹稿,“永化的瑤民怎么樣?情況還穩定么?”
“沒問題。盤天順要求回永化,說是在那里準備拉隊伍和孫大彪干…”說著他大概介紹了下盤天順的情況,“…我覺得永化瑤民目前還是靠得住的,大崀圩他們死傷了不少人,和土匪是勢不兩立。”
蓽達搖搖頭,她沒羅奕銘這么樂觀。永化瑤民和孫大彪有仇不假,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們會和元老院一條心。她雖然不是瑤民,但是對頭人、首領們的想法可是太明白了。他們從來不信什么官府,更不會把官府當回事,都是秉承官強順服,官弱造亂的原則行事。眼下元老院在陽山式微,他們雖然不見得會和孫大彪聯手,但是和八排瑤重建同盟的可能性卻是急速上升了。
“盤天順還在不在縣里?”
“他原本是急著要走的,可是腿上受了傷走不了,”羅奕銘說,“得等過幾天傷好得利索些便回永化去。”
“羅同志,我看他一走就不會回來了。”蓽達說,“他去拉隊伍打孫大彪不假,但是不是還會回來就不好說了。”
“你是說…”
“盤天順靠不住。”蓽達望著城外的荒野,“能穩住他們不和八排瑤重新勾手就算不錯了。”
這一說倒讓羅奕銘緊張起來了:“你是說…”
“嗯。”蓽達的情緒有些低落,她在船上已經把縣里的情況反復推演了很多次,每次都覺得困難重重,幾乎無從著手。
忽然,幾里地外響起了一聲炮響,火光閃動,一股濃煙沖天而起。蓽達一驚,極目眺望似乎是個村子。
“…最近幾乎天天都有。”羅奕銘已經見怪不怪了,“土匪在騷擾縣城周邊的村落。逼迫他們繳糧…”
“不派部隊去救援嗎?”
羅奕銘慘淡的笑了笑:“我們一出動,人多他們立刻就跑路――這城下就有他們的細作候著。人少就在那邊打我們的埋伏,就算打死打傷幾個也好。我們就這些人,經不起這么消耗。好在他們也不敢多用兵力,就是來襲擾而已。放個炮他們就跑了。”說著他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點著了城頭的一門大將軍炮,頓時轟隆一聲,濃煙彌漫。
“我們到縣政府去吧。”蓽達說,“我想和縣里的主要干部見個面。”
“還有兩位元老在野戰醫院,是不是先去報個到,匯報下…”
“我現在沒什么可匯報的。至于報到,等開完會再去也來得及。”蓽達說。
羅奕銘暗暗咂舌:這黎蠻女人果然蠻!
蓽達隨后在縣政府召見了國民軍小隊以上軍官和縣里所有歸化民干部和留用人員中的積極分子。
新縣長的到來,多少驅散了原本的陰霾。不但應該出席的干部全部都到了,連在野戰醫院住院的尤辭仁也來了。只有陣煥沒來――他正輪著城防值班。
“同志們,縣里的情況我已經初步了解過了。縣里的局勢很糟糕。”蓽達說,“好像是掉到了陷阱里的獵物。大家心里都在著急…”
她看到與會者大多情緒不高,心里很著急,可是她又不象元老們那樣,言語里有著某種魔力,三言兩語就調動起大家的情緒來。這個技巧她看到過很多次,但是始終學不會那種短短幾句話就能打中人內心深處的方法。她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
“瞧瞧你們!一個個都垂頭煞氣的。打了一場敗仗就沒有個男人樣了?”蓽達說,“你們既然嫌棄黃首長派個女人來當縣長,那就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
羅奕銘趕緊道:“沒有的事!不管派男人還是派女人,我們都是堅決服從元老院的命令。”他一回頭,“大家說是吧?”
會議室里一陣嘈雜的回應。與會者的面孔稍稍開朗了些。
蓽達誠懇的說道:“同志們!我受黃元老的委托當這里來當代理縣長,赤手空拳,兩個肩膀扛著一張嘴來,即沒有帶部隊來,也沒有帶錢糧來。主要是靠大家的幫助和支持。大家多支持多指點我,我們一起努力,才能在陽山站穩腳跟,不叫土匪給擠出去,才能今后在這里照著元老院的方式治理陽山縣。”
她說著瞧了一眼會議室里的干部們,心里忽然有了底,繼續說道:
“…你們來到陽山已經有一階段了,有些同志就是陽山本地的。不管是從海南、廣州還是陽山本地的干部,大家都是在元老院的這條船上。大家都是受苦人,被元老院從苦海里撈出來,念了書,揉搓成人了,吃飽了飯,穿上了像樣的衣服,當了干部。現在元老院要使咱們了,不能因為一點難處就退縮,大家說是不是?”
“說得是!”
“我們現在的局面,的確是難了些。可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山地連現在調配給縣里指揮――這是一支精銳,鉆山剿匪是長項。雖然人少些,可是用好了,倒比大部隊更靈活更好用,再說,我們縣里還有兩位元老在,隨時可以指示我們的工作,還有他們帶來的野戰醫院和白馬隊:這些其他縣城里想要都沒有呢,大家還愁什么愁呢?”
這么一說,倒的確讓不少人的臉上“豁然開朗”――陽山縣城里有元老在,還怕什么?天坍下來元老院也不會管陽山的!
“縣長您說吧,下一步怎么辦?我們都聽您的!”尤辭仁第一個出來表態。眾人立刻附和。
“…你們都看著我,想我有沒有什么妙計――我剛才都說了,我來陽山什么都沒帶,只有四個警衛――還是周良臣借給我的。我是個女人,小時候生在山里寨子里,見識少;后來首長救了我去,讀書的時候又覺得腦袋疼,所以書也沒讀好,雖然替元老院工作的時間不短了,可也沒有當過縣長――連村長也是掛職的。可是我們現在有這么多人在。你們不少人都是讀過很多書,有許多見識的,又有很多的工作經驗。人多力量大,大家都幫著掌掌眼,出出主意,說不定就有好辦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