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可大可小,上綱上線呢,劉翠花少不得去學習班好好的鍛煉幾個月,再“重新等候分配工作”。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怨到她身上,畢竟廣州解放已經一年多將近兩年了,安全形勢大為好轉,哪怕是他這樣的元老,只要帶上武器和貼身警衛也能隨便上街逛逛,歸化民們自然更是自由。廣州城的歸化民大都正是十七八二十多歲的好年紀,平日里有些請假,有些晚歸甚至不歸,只要回來能說明情況,各部門的元老們基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且為了解決兩地分居問題,準備接納干部家眷,各部門都開始尋找地皮,準備給本部門的干部職員修建宿舍。所以現在這套所謂的制度里也就請假備案那條還有點用“我們總不能把這些大姑娘小伙子圈起來當奴隸,人之常情要理解。”劉翔在某次會議上如是說,王企益深以為然。所以最近他把班后培訓做了調整,改為每周兩課,時間也縮短成一個半小時 自然,他也懶得因為這事追究劉翠花的責任,再說楚小冉本來就是本地人,請假條上說去看望親戚,親戚留宿沒按時回來也不是什么大事,頂多算遲到扣工資就好了。
“記得以后都要按時上報請假情況。下不為例。”王企益不痛不癢的說了劉翠花兩句就打發她們出去了。
帶上辦公室的門,劉翠花一臉感激:“南姐,謝謝你啊。”
“謝我做什么。”
“要不是你的面子,我哪有這么好滑過去…”
“沒有的事”南婉兒笑了笑,又叮囑道“不過王局長最后交代的你以后可得做到,不能再犯了。”
“那是自然”沒了心思,劉翠花又恢復成平日小丫頭的樣子,攀住南婉兒胳膊小聲說“南姐,我請你吃飯。今天晚上沒課,咱們去歸化院東街吧,我聽石頭說又有新攤子了呢。”
歸化院與規劃院聽起來一樣,其實完全不是一個事情,原本就是廣州城北一片住宅區。這里鄰近大小北門,是城里不太值錢的地段,荒地甚多。房屋價格亦不高。各部門為了安置從海南來得干部和家眷,就在這一帶購買租用了不少民房作為宿舍用。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聚居區,被廣州諸位元老戲稱為“宿舍區”,而廣州土著則稱之為“歸化院”。還是因為這片房子四不靠的原因,一些腦子活絡的歸化民和家屬們本著就近方便的想法開始在自家臨街的墻上開了窗,制作售賣一些吃食或者小玩意給在附近居住的干部們。大家多出身臨高或鄰近縣,因此無論是小吃還是販售的小零碎都很有澳洲特色,加之又很便宜,一來二去廣州土著們也都知道了這個不用去城外大世界就能吃到買到澳洲貨的地方,慢慢來此經營的商販越來越多,這條逼仄的小街竟成了規模。
因為位置偏僻,不在劉翔重點“凈街”的區域之內,而且由于最開始是為了滿足端澳洲人飯碗的歸化民的需求,出攤多在晚上下班之后,所以劉大府也就當沒看見了。好在臨高來的歸化民們都很明白首長們的好惡,開窗開鋪之后的小街上雖然擁擠,但干凈整潔,有鋪子的家庭不僅每天輪流負責打掃街道,還自發成立了巡街隊,窗戶外也點上了澳洲蠟。街上鋪子越開越多,光亮也越來越密集,本來過著日落而息日子的廣州普通老百姓們逐漸被歸化民干部夜里逛街的習慣影響。相比城外的大世界,顯然這條狹窄的小巷子更加平易近人,所以哪怕不買東西,不少人也開始愿意來小街上走走看看。這條無名小巷也就有了“歸化院東街”的名頭,“去歸化院東街看澳洲味”慢慢成了不少廣州土著晚飯后的首選消遣。“夜市”,這個舊時空幾乎每個縣城都有的東西,就這么毫不費力的鉆進了17世紀的時空。
但是,要說到這條小街“轉正”,那還是剛剛三個多月前的事情。5月末的一天晚上,鄭尚潔和慕敏閑逛到此,看到街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兩人忽然有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于是便在接下來的廣州元老會議上提出把小街作為盤活民間小額商業的典型,正式認定為商業街,在基礎設施建設上優先考慮,名字則是由駐廣州元老里書法最好的崔道長所題“西城步行街”。然而這個亮堂堂充滿澳洲風味的名字并沒有像澳洲貨那樣得到廣大老百姓甚至歸化民干部的認可,除去比童生高明不到那里字跡被土著們吐槽之外,更多還是大家覺得“歸化院東街”更親切順嘴。
有了“官身”的東街沒有讓鄭主任失望,這三個月街面上愈發紅火。對于已經基本懂得“講政治”的歸化民和家屬們而言,路口由市政府定制的街名招牌等于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而更多土著小商人們也聞風而動,跑得快的還能在沿街租到房子,跑的慢的則只能在街道旁的空地上擺攤了。鑒于澳洲人對街道環境近乎嚴苛的要求和懲罰措施,縱使是在空地上擺攤大家也都很明白的選擇那些房屋凹進去的地方,擠占街道,那是斷然不敢的。所以跑的更慢一些的人看到連空地都沒有的時候,就只能往巷子深處去了。
如今,很多生意好的店家開始把門口的澳洲蠟換成了煤油燈以期招攬更多的主顧。而街上的東西也不僅限于最早那些了,單就說吃食,不少在這上面賺了點小錢的歸化民家屬紛紛返回臨高學師“正宗澳洲風味小吃”,加上農委在兩廣的國營農場產出的各色調味料開始供應廣州,什么“麻辣燙”“關東煮”“鐵板燒”等等等一個不拉的登場。冰河期的廣州春秋冬三季都有很多時間籠罩在濕冷的天氣里,土著們雖然不懂首長口中的“魔法攻擊”是什么意思,但這時候,去吃一碗澆著紅紅的辣子的“麻辣燙”,所費極少,吃完渾身通透舒服,這個他們還是明白的。
一日晚間,劉翔登上西城墻望著歸化院東街那條越來越亮越來越長的銀龍,像極了當初自己玩模擬城市時,第一片商業區夜晚點亮時候的樣子。他滿含深意的低聲對身邊人說到,“資本是有生命的,我們真不需要管太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王企益送走劉翠花之后便去了艾志新辦公室,沒想一進門就被艾志新打了一棒子。
“老王!我正想找你。就剛剛,午木來電話說那個史彌思跑了!”
“跑了?他們不是有盯梢的么,還能真讓他跑了…”王企益倒是滿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在艾志新對面坐下。
“關鍵不是這個。午木提醒我小心家賊。”
“家賊?”
“史彌思一直都表現的非常穩,對吧。”
“對啊,呃…”王企益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然坐直身子,“就這兩天剛摸到他的頭緒,他就跑了!轉身就跑了!”
“恐怕不是巧合啊,問題看來就出在咱們三家身上了…”艾志新若有所思的沉聲說道,“唉!可千萬別又是個韓月。”
就在艾志新和王企益對著頭瞎猜廣州財稅局的“家賊”是誰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一下子推開。
“麻煩事大了!”未等屋里兩個男人回過神,張筱奇便風風火火闖進來。
“等一下…水”王企益不知道自己老婆要說什么,但直覺讓他馬上起身把手里的杯子遞給張筱奇,然后繞到背后把門關上。
張筱奇接過杯子灌了一口,看王企益把門關嚴實了,才穩了穩氣喘吁吁的心神,沉聲說道“楚小冉出事了,自殺。”
這個消息不啻一個炸彈,震得艾志新和王企益目瞪口呆。
“自殺,自殺?…真死了?”沉默了好一會,艾志新還是不太相信。
“死了。慕敏已經確認過…”
“慕敏?警察局的人這么快就到了?在哪里出的事。”聯想到楚小冉的請假條,王企益感覺似乎有點不妙。
“我這不今天和慕敏一起去接艾貝貝么。還沒到到鄭尚潔那里,警察局的人就追過來了,說出事的看上去像是個干部。慕敏覺得比較嚴重,正好艾貝貝多少也是學醫的,我們三個就直接坐馬車過去…”
“我說在哪里出的事!”
“起威三產,同福旅社。上吊…”
“上吊?開玩笑,咱們旅社的那小房子里哪有掛布條子的地方…”
“問題是,這個同福旅社就是老房子改的,屋里有明梁。”張筱奇嘆了口氣,“我去看了,人都放那里了,就是楚小冉。剛剛上來之前,我已經安排南婉兒去收拾她的東西,看看能有什么。”屋子里再一次陷入沉默,三人各有心思。有惋惜的,有想搞清楚原因的,還有擔心后續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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