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元老婚姻和繼承法》分組討論很快就陷入了猛烈的撕逼中,立長還是立賢,怎么在技術上保障繼承能夠符合元老本人的意愿,又能充分照顧到家族的發展和元老院的“千年盛世”,各方進行了長篇大論的引經據典。
馬甲站在那里出神,他這一組和大圖書館一組很近,耳畔是程元老的聲音:“庶母”、“小妾”、“投毒”、“謀殺”、“中傷”、“弒父”、“靖難”、“四阿哥”、“玄武門”…這類詞不斷的傳來。那邊是吳南海高亢的嗓門:“歷史證明,滿清的秘密建儲制度是非常先進的繼承制度…”馬甲微微憂郁的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會這樣。大家最關心的其實還是自己的DNA啊。
按照起草這部法律的法學口諸人看來,不管是組織結構和繼承法,都存在著重大的隱患――他倒不是擔憂什么“獨裁”之類的說法,在法學口諸人看來,元老院的最大問題不是“獨裁”而是這“元老神圣”的超國民前提。
只要有這個緊箍咒的存在,就注定元老院的體制是存在隱患的。在他看來,元老院不算最糟糕的政治制度,也是之一。當然,“元老神圣”是元老院的政治正確,對這條只能搞一些修正,是不能從根子上否定的。否則他這個法學口的負責人的政治前途就算完蛋了。現在雖說還沒完蛋,但是也是岌岌可危――仲裁庭在組織結構的討論中最終被撤銷似乎已經預示了他們這群人的不受歡迎。
“你們這么仇恨法學,殊不知凡是立國百年以上的國家,哪個不是建立起成熟的體制,貫徹‘依法治國’的!”馬甲心中暗暗吐槽道。
“馬執委,執委會小組的討論就要開始了…”安熙出現在他身邊,面色有些惶恐,隨著仲裁庭的撤銷,他的仲裁庭辦公室主任的職務也就將不復存在。以他的水平和能力,在最高法院當法官顯然是不夠的。最高法自然也少不了行政打雜。可是這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新得最高法和原來的仲裁庭相比可遜色太多了:元老院里哪怕最堅定的三權分立派也不會愿意出現一個美國版的高等法院――幾個元老隨口一說就能裁決是否違憲,這太不民主了。所以十有是TG的高院模式。
安熙如此,自己又未嘗不是呢。馬甲仰望天空,長嘆一聲: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執委會的分組討論會已經開始了,這里就坐的除了執委會成員,還有從三亞回來的王洛賓。馬甲進來之后打了個招呼看了下在座諸公,除了展工皺著眉頭之外,一個個或面無表情或人淡如菊或面露微笑…真真是個個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權力果然鍛煉人啊!
他進去的時候馬千矚正在發言“…我對繼承法沒什么意見,只要大家覺得合適就可以了――前提是保證元老院的穩定,特別下一代元老之間的安定團結問題…”
馬甲在王洛賓身邊落座,王洛賓在三亞待了幾年,每天搞建設,游泳健身,成了黝黑健壯的型男。馬甲知道他剛有了老四。
“王工,你怎么打算啊?”馬甲小聲問道。
“我?就讓長子繼承吧。省心省力。”王洛賓說,“弄一群阿哥格格的爭來奪去的,太煩了。”
兩人正在偷偷開小會。忽然有人從外面遞了一張小紙條進來,幾個人馬上傳閱了下:游老虎等十名元老剛才聯合提案,要求立即起草并審議通過《元老退休條例》,明確要求年滿六十周歲的元老只要本人提出就不必再出來參加具體工作,照常享受元老的一切待遇和權力直至去世。
司凱德皺眉道:“這就想著要退休了?太早了吧。”
“這也沒什么…”蕭子山打著哈哈,“人總是要老得嘛,哈哈…哈哈…”
馬甲看了一眼大家,每個人都知道游老虎等人的提案是什么意思,但是誰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文德嗣笑了笑,說:“什么退休條例。這是在項莊舞劍嘍。有些同志對這個繼承法很不滿意啊。馬甲同志。”
馬甲點頭道:“文主席,你說得是。其實我自己也對這個法案不是很滿意。不過條文不是以我個人的好惡來制定的,也是考慮到元老院的民意的。”
“我看這個民意靠不住。”文德嗣說,“有關這個條款。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也就不多說了。為了防止某一家元老有四票,就忘記還有一些元老家里有三票,這第一就讓人覺得不公平嘛。再說了,咱們元老院里未婚的女元老還有那么幾個,督公你那里進進出出的就有好幾位,你這是立馬就有三票的節奏啊…”
“文主席。我這里得再次聲明一下,我和杜雯、唐糖兩位女同志完全是工作關系…”馬千矚說。
“任何一個單身的男元老,只要娶了女元老馬上就是雙票家族了,這個勢力不得了啊――咱們是不是也得出個禁止男女元老通婚的條例?不然對其他娶歸化民的元老不公平嘛!我多次說過,我們元老院有種管天管地管生殖器的傾向,人家好好的元老,不給他傳給自己的孫子孫女,非要他收養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當繼承人,這事放誰身上能服氣?小孩子都可以有自己繼承人,老頭老太就不準有繼承人,這是哪一國的歪理邪說?”
“這個問題過去也討論過,當時的討論結果是老年元老本來就有子女,再給他們一個席位不合適。”馬甲解釋道,“我們在制定繼承法的時候,元老院內持這樣看法的元老也是多數…”
“馬甲同志,你說得情況我是知道的。不過,作為一部涉及元老切身利益的法案,我們不是應該將更多的選擇提供給元老們嗎?”
“所以這是草案。”馬甲說,“元老們可以自由的提出各種的看法和修改意見。最終還是要投票來決定的。我可以先聲明一點:我和法學會的同仁們是不贊成任何歧視性政策的。”
“問題是如果給予老年元老自由繼承權,對其他單身元老是否不公平?”
“不,我覺得我們還是把‘家庭’看得太重,忘記了他們首先是元老。”馬千矚說,“咱們應該少提‘家庭’,多談‘個人’,畢竟他們作為元老是一個個體。每一位元老都是為我們的大業出力奮斗,僅僅因為他們是某個家庭中的一員就懷疑限制他們,這是很不可取的。反而會加強元老們間的‘家族’觀念,這是可不可取的。”
展無涯也說:“我們的老同志還是很講傳統道德的。在元老院里起到了不錯的表率作用。這個規定一出來,女元老就不說了,沒這個能力了。男性的生殖能力可是可以保持到很老的。本來人倒是安之如素,頤養天年了。你這么一搞,就算他本人沒這個意向,小輩大概也會竭力攛掇他弄個生活秘書什么的…這不是破壞人家庭嘛!”
司凱德也來附和:“真要動腦筋,有得是辦法來回避這個規定。再說收養子女也不好,等于也是一種聯姻。”
“老同志們,明老夫婦的作用咱們就不多說了,”馬千矚說,“就是普通的大媽元老,也為我們的大業做了很多事情的,雖說都是不起眼的事情,當初百廢待興,她們給大伙做飯洗衣搞衛生,現在我們不少同志信不過土著,懷疑歸化民,孩子都是她們幫著帶,就沖著這個也不應該限制她們的權力…人老了,就是圖個子孫長遠。我提議就繼承法草案進行修改,以安人心,也彰顯元老人人平等的原則…”
在座的沒有人再提出反對意見,馬甲問:“那這個元老退休條例呢?”
“也可以加進去。退休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不還得看個人意愿嘛。只要能發揮余熱的,咱們就不搞強制退休。”文德嗣說,“行政職務可以弄個職務年齡,免得十歲還當執委,萬壽無疆什么的咱們就別搞了…”
《元老婚姻和繼承法》最終在相當和諧的氣氛中獲得了通過。老年元老的席位繼承取消了血緣限制,老年元老可以收養任何人作為自己的席位和財產的繼承人。唯一的限制是養子女必須從繼承元老的本姓。至于元老的繼承是立嫡長還是立賢,各方爭論不下,最終還是決定由各家自己決定。但是在技術手段上采取“全程黑箱”:元老是選擇“立嫡長還是立賢”的繼承模式和具體的繼承人名單均為絕密文件,由紋章院保管。元老死后,由辦公廳在元老院代表的監督下,到紋章院取出文件當眾宣讀繼承人名單即告完成。沒有具體的繼承人名單的,由這一小組根據事先留下的“繼承原則”選出繼承人。至于元老退休條例也順便得到了通過――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個態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