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真見到父親,自然極為高興。
父女倆說了說各自的情況,吳淵便道:“女兒,等過完年,你便跟爹一起回蓬州吧。”
“為什么?”
眉真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不舍得,她不想走。
雖然…她也挺想回吳家炫耀一番的。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嘛。
可是,她還沒有真的成為撫帥的女人啊。
常有巴蜀豪強來給撫帥送美女,因為楊沅現在都是在后宅廳會見這些客人,所以眉真都是能看在眼里的。
雖說都被嫣然和多子兩位如夫人擋回去了,可萬一…撫帥想嘗個鮮呢。
那她留在這兒,又有小姑幫她吹枕頭風,那她不就順勢補上去了么?
近水樓臺先得帥啊。
吳淵看到她的神情,不禁暗暗苦笑。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吳淵勸說道:“眉兒,阿爹由著你隨小姑過來,是為了讓撫帥心中能有你。
過完年帶你回去,是為了再正式把你送回來。
你想想,你是在長公主殿下不在的時候,就被收了房好,還是等長公主殿下到了,讓她點了頭,給她敬了茶好?”
“嗯…”
“再一個,雖說你不是撫帥的正妻,可是以撫帥的身份、地位、權勢,我女兒身份之貴重,較之大理、吐蕃、西夏諸國之王妃,也不遜半分了。
那么,爹給你十里紅妝,帶著豐厚無比的嫁妝,風風光光地進撫帥家的大門兒,是不是對你更好?”
這樣一說,眉真果然意動。
“嗯,爹爹說的是,那…那人家過完年就跟爹爹一起走。”
吳淵瞪了她一眼,在她額頭輕輕一點:“臭丫頭,心里這就只有自己男人,沒有疼你的爹娘了。”
“才沒有呢,人家也想爹,想娘,想哥哥姐姐的呀。”
眉真抱著吳淵的胳膊撒嬌。
吳淵當然不是真的生她的氣,這可是給他們吳家帶來大福氣、大氣運的寶貝女兒。
想想楊沅交代給他的那些事情,吳淵心頭便是一陣火熱。
傳世幾百年的吳家,不會倒在他手里了。
而且,正是從他開始,漸趨敗落的吳家將重新崛起。
吳家在他手里,又延了幾百年的命。
至于再其后會如何,那就是子孫后代們的事了。
反正他吳淵作為吳門家主,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子孫了。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梵清小臉蛋兒紅撲撲的就走了進來。
小姑娘心口不一,她又看完了全程。
楊沅和李師師曾經明知肥玉葉在偷窺,反而故意在她面前親昵。
但,梵清在一旁偷窺,楊沅是真的不知道。
楊沅的“蟄龍功”就像是恰被“不動尊禪功”給克制了似的。
梵清只要藏在不被楊沅肉眼可見的地方,不會流逸一絲氣息的她,楊沅就根本察覺不到。
梵清是個武學奇才,整個伏虎寺,“不動尊禪功”有如此造詣的,也就只有她和住持師姐兩人而已。
只是,如果創造這門禪功的峨眉祖師知道她那不成器的后人,竟是用它來偷窺,也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從棺材里爬出來,詛咒她這不肖子孫長針眼。
“大哥。”
梵清有點害羞地喚了一聲。
她已經寫了“還俗書”,雖然很多出家人的習慣還沒改,但是對自己大哥再叫施主就不合適了。
“幼瑤,你來啦。”
吳淵見到小妹,也很高興。
兩人歲數相差太大,幼瑤是吳淵那老不羞且老當益壯的爹六十八歲時才生的。
所以,吳淵在感情上,是把吳幼瑤當成女兒看待的。
“幼瑤啊,大哥已經讓人把‘還俗書’送去峨眉山了。住持大師已經接了‘還俗書’。”
吳淵開心地道:“住持大師說,你永遠是她的小師妹,是伏虎寺俗家弟子。讓你以后有時間,記得去山上看她。”
“嗯,貧…人家知道了,一定會去的。”
眉真興奮地拉住梵清:“小姑,那你可以開始蓄發了吧?”
事情定的太突然,梵清的心境一時還沒拐過彎兒來。
蓄發么?
我…后宅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女尼啊。
這突然就開始蓄發,人家會怎么看我?
梵清便害羞地道:“再說吧,我…現在剃的還挺習慣的。”
眉真狐疑地看了梵清一眼。
二房大姑說過,女為悅己者容,小姑可以蓄發了,為何不蓄?
難道,撫帥就喜歡光光的腦殼?
可是,我的頭型剃光頭的話,會好看么?
唔…,人家那處可是光的,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正旦佳節時,楊壽從南鄭城風塵仆仆地趕了來。楊沅現在是楊家輩份最尊者,族譜上都寫了的。
只是楊福身體不好,長子身體比他還差,就把楊壽派了來,給他小叔爺叩頭拜年。
有了機會向撫帥獻殷勤,楊府府邸里客似云來,從早到晚,絡繹不絕。
嫣然和多子忙不過來,諸多貴重禮品又不能不過手而直接交給家仆處置。
所以,無奈之下,便把梵清和眉真找了來。
兩位姑娘也都是識文斷字、懂些術學的。
做這些登記、統計、分類、儲放,自然駕輕就熟。
眉真是很開心的,這算是提前預演做楊夫人,她當然開心。
梵清卻是懵懵懂懂的,根本不懂這里邊的意味。
不就是幫忙做些財寶禮物的登記整理嗎?
小事一樁。
楊沅在“好色”之外,“貪財”的名聲終于也開始傳出去了。
不過,楊撫帥從不盤剝百姓。
而且他到任后所搞的一系列的事情,給川中經濟可是帶來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制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
很多原本極貧苦的百姓人家,如今過年也買得起好米好面,還能割上幾斤肥豬肉過年了。
他們對楊撫帥自然只有打心眼兒里的感激,并無絲毫怨懟。
老百姓對于父母官的要求,真的是一點兒也不高。
只要你能為百姓做點兒好事,讓他們稍稍得到一點實惠,他們就已感恩戴德。
老百姓是最務實的,他們并不苛求他們的父母官能是個圣人。
在江南,隱隱已有亞圣之姿的“木易先生”已經很久沒有露面了。
如果有那么一個有心人好好對照一下就會發現,“木易先生”消聲匿跡的時間,恰與楊沅離京的時間相吻合。
不過,有他的學生陸九淵等人拿著他著述的文章在雅集、文會等場合中不斷宣傳普及,又有當今皇帝的全力支持,“新蜀學”已迅速普及開來,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學術。
“木易先生”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隱隱然已經從大師、宗師,開始觸及到了“圣”的門檻。
可今年過年的時候,陸九淵突然接到正在“游歷”當中的恩師木易寄來的一封信。
信中說,恩師應川中撫帥楊沅之邀,將赴川中講學,正式成立“新蜀學派”。
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
昔有孔夫子和七十二賢。
而將來,在文廟中,未必沒有木夫子和他的追隨者們的一席之地。
陸九淵二話不說,立馬放棄了入仕的念頭。
他要去蜀中,去追隨他的恩師,去著書立說,去開壇講學。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文人一生至高的追求,也是最高的造詣。
蜀學本源于蜀,今日木易大宗師于蜀中開壇講法,這件事本身就有著莫大的意義。
于是,消息傳開后,立即引來眾多文人士子的響應。
江南許多才子名流都愿意追隨“木易”大宗師,去蜀中各處學宮書院講學聽學。
甚至一些江南書院的山長,不得不頻繁找自己書院的教授談話,生怕他們摞挑子跑了。
不過,還真有跑的,許他什么好處他都要走。
什么好處比得了成賢成圣,位列文廟,受萬世敬仰,香火祭祀,永世不絕?
李師師通過這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把手頭的生意都處理好了。
她的生意主要是絲綢、茶葉和瓷器。
好在除了茶葉,其他兩項她一直采用的是參股合作的方式,所以她只需要留下自己信任的管理和帳房參與經營就行了。
茶山這邊,她讓渡了一部分利益給蕭山的南風遲。
這樣,產業有自己的利潤,南風遲自會為她盡心打理。
楊家這邊,諸女也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做好了善后事宜。
如鴨哥、王員外等人,都是可以派上大用場的。
鈴木太郎這樣的異國商人毫無威脅性,也能派上用場。
還有就是當初和艾曼紐貝兒一塊滯留在大宋的那些難友姊妹,海倫、拉莉、曼達娜、妮歐莎、阿法芙…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鹿溪讓她們各自承擔要務,著力培養,一個個也都能獨當一面了。
其實,當初被楊沅收留的時候,她們也曾想過,會不會被楊沅收納。
楊沅年少、多金、英俊、是這個東方帝國的官員…
如果能被他喜歡,未嘗不是最好的歸宿。
她們努力撮合貝兒和楊沅,固然是姊妹情深,又何嘗不是希望由此引來自己的機會。
可惜,落有意,流水無情啊。
她們現在也清楚了,楊沅自始至終沒有對她們有過興趣。
所以她們現在對于經營,也更加用心、專注而努力。
因為,這才是她們余生最好的保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