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一行人趕到班荊館后,班荊館的單驛吏便給他們安排了住處。
日本使節入住以后,如果他們想去哪里,都需要提前出動人馬進行清游。
以這個時代的交通和通訊條件,到時再去通知樞密院出動人馬,顯然不現實。
所以楊沅等人才會被派來,就住在班荊館里隨時待命。
這一次樞密院雖然只是負責外圍清游,接待外使以國信所為主。
但樞密院比國信所規格高高了不止一個層次,所以國信所的人倒也不敢對樞密院派來的人不敬。
班荊館是外國使臣居住的館驛,重點接待的更是金國人,所以班荊館的建造規格很高。
楊沅和寒千宸作為正副隊長,每人都有一個單獨房間,非常舒適。
一走進班荊館,楊沅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烏古論盈歌。
他的命運轉折,就是從這里開始的,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從烏古論盈歌身上賺的,又怎會忘記。
烏古論家族在完顏亮的治下,如今的處境應該并不好吧,也不知道盈歌姑娘現在怎么樣了。
楊沅想著,對這個性情爽快的北國少女,他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這里,對!坐西南向東北,吉方天醫,兌位,益壽延年,多貴人相助。
啊,唯一美中不足,旁邊怎么建了個茅房呢。罷了罷了,一番比較,也就這里方位最吉…”
寒千宸手里托著個羅盤,念念有辭一番,便走進墻角一處房間,對剛剛入住的兩個雜役兵道:
“你們兩個搬去正房那邊,就是楊武功的居處旁邊,這間換我住。”
兩個雜役兵受寵若驚:“哎喲,寒尅擇,我們兩個什么檔次啊,怎么能住正宅呢。”
“少廢話!叫你們去你們就去。”
寒千宸把羅盤攏在袖子里,正色道:“叫你們住在楊武功旁邊,主要是為了方便楊武功傳喚差遣,這是公事,快去。”
“誒誒,好!”兩個士兵求之不得,高高興興出了這間角落里的小偏房,搬去正房。
一邊走,其中一個士兵便不以為然地道:“寒卜官整天算算算的,也沒見他時來運轉,到現在還是個不入流的官兒,他還算個什么勁兒吶。”
另一個士兵道:“說的是,他還往袖子里藏羅盤呢,誰不知道他連跟老妻敦倫,都要提前算好時辰。”
“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姿勢,他要不要也先推算一番。”
“哈哈哈哈…”兩個士兵怪笑而去。
臨近黃昏時,“接伴使”兼“館伴使”于吉光便護送著日本使團趕到了班荊館。
“接伴使”正使杜讓眉并不陪住在館驛里,所以將他們接到臨安后,便回禮部去了。
其實在禮數上,這樣是不太合適的,他至少該把人家送進班荊館安頓之后再走。
不過,現在能讓宋國恭敬以待的也就只有金國,宋國朝廷對于倭國來使不是太看重。
再加上這次倭國使團的正使是個和尚,朝廷就更不在意了。
雖說朝廷也大概知道,在倭國,和尚是很有勢力、很有地位的,但終究不算是倭國官方正式人員。
杜讓眉乃是進士出身,怎么可能把靜海和尚放在眼里。
使團趕到前,前哨就已把消息傳來,楊沅和寒千宸馬上指揮士兵提前對班荊館到星橋的道路進行了清游。
然后他們就在外圍警戒,內層則是國信所和班荊館的人。
倭國使團的船只在星橋畔碼頭靠岸,再換了車子往班荊館走。
楊沅領著外圍的警戒士兵也隨車隊撤防,向班荊館收攏。
楊沅遠遠看到有六名藝伎,分乘了兩輛車子,只是沒有看清誰是花音和小奈。
他站的太遠,而六名藝伎都穿著和服,臉上都涂抹著濃厚的色彩,身材高矮也相近,他哪里辨識的出來。
于吉光把使團送進班荊館,班荊館驛丞馬上按照事先做好的安排,先為他們安排房間,再為他們安排飲食。
這時楊沅就找到了班荊館驛吏。
館驛的職位分為驛長、驛吏、驛丁三個階級。
管理驛廳和宿舍,安頓食宿的就是驛吏。
楊沅等人入住時,就是這個名叫單正昀的驛吏接待、安排的。
楊沅一見單正昀便開門見山地道:“單驛吏,麻煩你把日本使團人員住宿安排的名單給我一份。”
單驛吏訝然道:“楊清游,你們負責使團出行時的外圍警戒事宜。
這班荊館中接待事宜與伱們無關吶,足下要住宿安排名單做什么。”
楊沅正色道:“館內接待事務自然與我們無關。
只是,凡事多做準備總不是壞事。
比方說,萬一有走水的情況發生,我們清游隊難道能置身事外?
你們這班荊館樓閣處處,大小相環,我白天走在里邊都容易迷路,更不要說是晚上了。
萬一真有意外發生,有這份示意圖紙名單在,本官也好知道重要人物住在哪里,知道該先去救誰啊。”
單驛吏聽了,不禁豎起大拇指贊道:“楊清游做事細致,單某佩服。”
他便爽快地拿出一份使團人員住宿安排圖,交給了楊沅。
楊沅拿了圖紙便回了自己住處。
晚飯后,楊沅回到自己住處,點上燈燭,在燈下鋪開了圖紙。
這是一份班荊館的平面示意圖,班荊館分為正廳,東廳,西廳,后堂四大部分。
正廳是接待使團的,相當于承擔會客功能的建筑群落。
東西兩廳是隨從護衛等各色人馬安置的所在。
東西兩廳都套嵌著一些院落,比如楊沅的清游隊現在就住在東廳一個院落里。
與之相鄰的就是國信所派駐在此人員的住處。
對面西廳院落中,則安排著倭國使團的隨從下人、執役船夫。
至于倭國使團的正式成員,則全部安排在后堂。
班荊館是大宋規格最高的臨安四驛之一。
這后堂樓閣處處,院落叢叢,花鳥魚池,參差其間,并不是一排排非常規整的房間。
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此行扮的是藝伎,在使團中的地位不高,所以她們應該不會被安排在最高檔的屋舍里。
楊沅飛快地在示意圖上的屋舍處搜羅了一圈兒,那房舍樓閣的圖上,都標注著入住人員的名字。
但楊沅找了一圈,在六名藝伎人員名單中,竟沒找到她兩人的名字。
楊沅心中頓時一緊,難道她們出了意外?甚至…被人識破身份后被殺掉了?
一顆心剛提起來,楊沅便一拍額頭,真是糊涂了!
她們兩個說過,此去競爭殺手團名額,要用在奈良飛鳥派學藝時的名字。
她們那時叫什么來著?
楊沅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幾名日本藝伎的居所位置,在六人名單中,赫然看到了桃奈木香、彌生美月。
沒錯,就是她們了。
楊沅微笑著在圖紙上點了點。
作為使團隨行藝伎,使團正式成員中地位最低的一檔存在,她們被安排在后堂東側的一幢小樓里。
六個藝伎,每兩人一個房間,這幢小樓里一共住了八人。
一樓除了兩名藝伎,還住了兩個女性驛丁,這是為了就近照顧使團中的女性。
二樓和一樓是同樣的格局,其中二樓靠東的一處房屋,上邊赫然標注著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的曾用名:桃奈木香、彌生美月。
她們的居處和楊沅的居處同在東側,楊沅只要穿過國信所的人居住的那個院落,就能進入后堂區,抵達這處小樓了。
這倒是讓他省了不少事。
不然的話,考慮到這支日本使團中有許多忍者,楊沅還真不敢現在就與她們接觸。
要是動武,楊沅不會怵了他們。
可潛行躡蹤、暗中埋伏,畢竟人家更加專精。
楊沅一旦暴露行跡,那就前功盡棄了。
然而,現在這樣的安排,他就沒有問題了。
雖然楊沅沒有專門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但是近來也沒少受宋老爹指點,自信還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與她們接頭的。
這幢小樓名叫蘭若,樓如其名,座落在花木繁茂之中,清靜幽雅。
小奈和花音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輕軟的睡袍,便雙雙癱倒在床榻上,一臉的幸福。
一連坐了多日的船,此刻躺在榻上,她們還有一種身子在輕輕起伏的感覺。
小奈閉著眼睛,舒展著四肢,愜意地道:“啊,真舒服啊!”
花音道:“也不知道三元君什么時候會聯系我們,他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抵達宋國了吧?”
小奈道:“嗯!三元君應該會知道的,不過他什么時候聯系我們,可就不好說了。這班荊館沒那么容易進來。”
花音嘆息道:“是啊,剛才一路行來,我就特別注意了一下,班荊館周圍沒有其他屋舍。
別看這園中花木茂盛,但是外圍一棵樹都沒有,這樣的話,就算我們想潛進來也會非常吃力的。三元君一定很頭痛。”
小奈翻了個身,托著腮,得意地對花音道:“可是他不會想到,由于我們兩個精通漢語,柳生上忍很賞識我們。
他要求我們經常往臨安城中走動,以便熟悉環境。我們可是幫三元君爭取了一個好機會呢。”
小奈越說越開心,眉飛色舞地道:“啊哈,等他知道,一定會大吃一驚。小奈可是很能干的喲。”
這時,碧紗窗上傳來指甲輕輕一劃的聲音,聲音非常輕微,但窗子就在床前。
花音和小奈立生警覺,同時彈起了身子,迅速一個蹲姿,指尖便驀然出現了一柄“手里劍”。
楊沅的笑臉出現在窗外,向她們招了招手。
花音和小奈的眼睛瞬間發亮了。
科譜:人體哪個器官興奮或激動時,能擴大八至九倍?
答案就是: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