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和陳力行馬上沖出酒家。
五個人已經昏了三個,倒也不難控制。
兩個人就把五個潑男女弄進一旁巷子里去了。
于吉光回頭往店里看了看,還好,動靜沒鬧大,不曾驚動那姓楊的。
于吉光就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一邊擦著胸前的油漬,一邊對一臉呆萌的青棠啟齒一笑:“小娘子,同樣的菜式,重上一份。”
“哦!哦哦…”
青棠醒過神兒來,先向于吉光賠個不是,便慌忙奔向廚房交代廚子。
之后,她又拿了抹布、掃帚、泔桶跑出來,清潔那一地的垃圾。
于吉光換了張桌子坐了下去。
只要沒驚動那姓楊的就好,至于那幾個倒街臥巷不得好死的潑男女,打輕打重的都無所謂。
幾個刁民,當我國信所是開善堂的不成?
后廂三樓上,丹娘還不知道自己爹娘正被人拖進巷子里暴打。
她思量許久,發現自己除了順從這楊大官人,還真的沒有出路了。
丹娘一臉無奈地道:“大官人,我爹娘若再來逼迫時,大官人真能替奴家撐腰么?”
楊沅心中大定,笑道:“我幫你一勞永逸。”
丹娘道:“我夫家的族人若來時…”
楊沅思索了一下,緩緩地道:“方氏族人,情、理、法都占全了,卻是不好打發…”
丹娘神色一黯。
楊沅不想讓她覺得麻煩解決起來都很輕松。
你辦的太輕松了,有些人不會覺得你是有辦法、你能量大,只會認為這事兒本來就很輕松。
楊沅話風一轉,道:“不過,雖然麻煩了一些,本官出手,倒也不是不能解決。”
對此,楊沅還真有這個自信。
就像他當初對烏古論盈歌許諾時一樣。
哪怕他現在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這個自信,必須得有。
一個危機公關,若是沒有這個自信,你讓委托人怎么放心得下?
甚至,一個陰暗的念頭還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如果這酒店真讓方家奪回去,丹娘孤苦無依,就更容易被我拿捏了吧?
反正,只要她跟了我,等我的“有求司“出息了,她賺回去的,絕不會少于一座”水云間“。
丹娘輕輕吁了口氣,幽幽垂首,輕輕地道:“那…奴家依了大官人就是了!”
嘖!那楚楚可憐的樣兒,宛如一朵無力抗拒疾風摧殘的嬌花,叫人一見,就會油然升起保…蹂躪的欲望呢。
“只是不知,大官人想要奴家去對付什么人呢?”
大局已定,楊沅就不那么著急了,見她還是一身狼狽,便緩聲道:“不急,小娘子且梳洗一番,換身衣裳。我在天井里等你。”
楊沅說完,便往門口走去。
丹娘對他仍然抱著一絲戒備,一見他走近,下意識地往墻邊花架上又靠了靠,嬌軀也繃緊了。
楊沅徑直走了出去,丹娘繃緊的身子這才一下子放松下來。
她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也輕輕地垂了下來,在她手下,赫然提著一只花瓶兒。
“水云間”的天井角落里,種著幾棵紫藤。
紫藤攀援而上,最高處已經爬過三樓的閣窗,翻到了屋頂的小青瓦上。
五月天氣,正是紫藤盛開的時節,紫花一串串的,花繁而香。
楊沅嗅著那花香,只覺格外的令人振奮。
那種感覺,就像他第一次去”有求司”面試。
只不過,這一次是他面試別人。
丹娘出來了。
楊沅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慢慢轉過身,就見一個溫婉的小婦人優雅地從小樓中走來。
裊娜而流暢的身體曲線,在樓閣與后窗的光影交輝之下,明暗、深淺、凹凸,變幻…
勾勒出一副最美的圖畫。
當她款款走出門楣,天光自上而下,一下子將她沐浴在其中。
整個天井都仿佛被她的麗色驚艷了一下,讓楊沅的心中有了乍然一亮的感覺。
她只是稍做了一點打扮,方才的凄婉就變成了此刻的驚艷。
剛才還略顯凌亂的秀發,此刻挽成了一個溫婉的團髻,用一條紅頭須束著,上邊只插一支長腳圓頭簪,襯得秀項格外修長。
一件白茶色纏枝葡萄紗的短衫,束在她蜜合色卷葉相鳥羅的百迭裙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胸前那條嫣紅色的抹胸,被撐出了3D立體的鼓騰騰的感覺。
哪怕她只是薄施了脂粉的臉蛋兒,此時還不能遮掩掌痕,也依舊透露出一種溫婉、優雅而端莊的氣質。
而她纖細裊娜的腰間,那條酢漿草結輕輕地垂下,隨著步姿緩緩搖曳,尤其給人一種只可意會的遐想。
那晚,天井高閣之上,斑斕彩燈之中,她給人的感覺,是魅。
方才,她受到親人逼迫,滿心悲涼,滿眼淚水,給人的感覺,是憐。
此刻的她,卻又呈現出一種完全不同的氣質,那是“嫵”。
這簡直就是一個百變女郎啊!
楊沅的眼睛亮了起來,太有發展潛力了,必須納入麾下!
丹娘也注意到了楊沅灼灼的眼光,看出了他眼中隱隱帶著些侵略的意味。
但她可沒注意,那是一種資本家看到了搖錢樹的感覺,只道是楊沅為她美色所迷,心中不禁微微生起一抹自得。
“大官人!”
丹娘停住腳步,向楊沅軟軟地福了一禮。
楊沅向紫藤前的木墩示意了一下,先走過去坐下。
丹娘微微一頓,便隨著他走過去,在他對面折腰而坐。
楊沅嗅到她身上一抹不同于紫藤的香氣,不禁贊道:“小娘子身上,有一種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香。”
這樣夸人,其實有些輕薄了。
丹娘卻未惱怒,反而微露羞意地垂首道:“大官人謬贊了,想來是奴家戴的梔子花香苞,把衣衫薰入了味道。”
楊沅笑了笑,隨口一捧的事兒,該進入正題了。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你可知本官找你,究竟是為了何事?”
丹娘抬起頭,好奇地看著楊沅。
楊沅道:“自紹興合議以來,迄今已一十三載。
金人靜極思動,如今磨刀霍霍,想對我大宋重啟刀兵了。”
丹娘的臉色倏然一變。
宋金和平才不過十多年的光景,幼年時的丹娘也曾經歷過戰亂之苦,當然清楚打仗意味著什么。
“今年,金人派出了一支使團來我大宋賀‘天申節’,規格較往年高出了許多。
他們派出了一位王子,這位王子叫完顏屈行。
完顏屈行出使宋國的目的,就是為金人南侵做準備,窺探我大宋機要。”
丹娘緊張起來,期期地道:“大官人…是想讓奴家接近這位金國王子?”
“不錯,完顏屈行此人自命風流,最好附庸風雅。
我希望小娘子能幫我、幫助朝廷接近此人,窺探他的底細…”
不等楊沅說完,丹娘便已惶然站起。
丹娘慌張地道:“大官人,奴家只一個沒什么見識的民間女子呀,哪能擔當如此大任?”
楊沅微微一笑:“縱然是雞鳴狗盜之徒,所用得法,也有天大的作用。何況是你這么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