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干燥,許久沒下雨,連大河的水位都降了不少。
趙華說如果下一場大雨的話,這里很可能又會重新出現一道小溪,現在不過是斷流了而已。
陸安覺得這貨之前遇到一個干涸的河床和一口泉眼,應該不是單純的運氣。
放在現代來說,趙華很有做風水師的潛力,拿個羅盤就能忽悠人——他說這里會出水,可能真的會出水。
一般普通山上,溪水源于山上的降雨或者霧氣凝結。
因為山坡阻擋了濕潤空氣的流向,導致濕空氣沿著山勢運行,更容易在山腰形成降雨。再加上海拔高處溫度低,植物對太陽能的吸收,導致山頂可能形成一個氣溫低谷區,所以很多高山的頂部常年都是煙霧繚繞。
這樣各種水積少成多,還有植根和土壤,讓山體像個大海綿,小溪其實就是山體蘊藏的水緩緩析出來的。
陸安一直琢磨著怎么挖個井出來,查了大部分資料,最后發現如果能利用好這座山,不太深入的話,應該比挖井要簡單。
現在趙華不用怎么查資料,就找到了一塊濕地。這里的草木明顯更茂盛,他甚至能想象到過些天石頭縫里往外滲水的模樣——太陽消失了三個月,不僅人和動物需要緩一下,這座山也一樣,它已經瘦了一圈。
“我他媽在三百年后和一個長臂怪跟女人在破山上對著一個破濕地希望它重新淌水…”
陸安覺得這實在是年度最爛的科幻故事,任何一個哪怕不入流的作家都寫不出來。
“什么?”趙華撅著屁股還在挖土,陸安的小聲吐槽沒聽真切。
“我說,你確定它能重新流水?”陸安也蹲下看看,這邊確實不一樣,再下面的土已經不是濕潤了,而是泥巴,類似沼澤那種,放在布上能擠出水。
“如果我們帶了鋤頭,在這個位置往下挖。”趙華往后退幾步,在稍遠的地方指了指,“挖出來一道溝,起碼不用天天去搞露水了。”
“交給我!”
陸安坐在地上道,這種體力活他當仁不讓。
“該走了,改天帶鋤頭過來,這里還有點危險。我們往其他地方逛逛,看有沒有竹子什么的,能把水引越遠越好,要有竹子還能挖筍。”
趙華把柴刀還給阿夏,在地上蹭蹭手上的泥,并不貪心。
曾經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只剩下他一個,這份艱辛比阿夏更甚。
阿夏在災難爆發時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跟著徐教授慢慢學會很多很實用的生存技巧,趙華卻是一步一步趟出來的生路,還帶著點必須的運氣,他沒有重來的機會,硬生生挺了十二年。
阿夏和徐教授雖然也很困難,不過終究有徐教授的經驗和她,陸安懷疑筆記上少的兩頁紙,就是徐教授無意間記下的,關于阿夏的預知能力。
日上三竿,沒有在山里太深入,他們只是在邊緣地帶轉了轉,觀察周圍的草木腳印,看有沒有大型生物出沒,如果發現的話,進山的危險性將大大提高。
山里資源豐富,意外也同樣多,如果能找到水源,并且想辦法引遠,無論是趙華還是阿夏都不會想進山。
下午沒有順原路回去,繞一個圈從鎮子北邊返程,周圍環境已被探查差不多,回到鎮子上,趙華又開始拿鋤頭劈家具,拆鐵釘。
阿夏回樓上看了看小白菜,接著和陸安出去探寶,尋找遠處樓房里什么有用的都搬過來到這邊,給趙華能用的都用上。
最大的驚喜是在一個農家院里找到一個小破三輪,陸安和阿夏合力把它抬出來,已經非常破舊,車斗破破爛爛,不過勉強能走,這已經能派上大用場,它能比那個小推車裝更多東西,如果是短程,比小推車還好用。
“我覺得趙華挺適合當個伙伴的。”推著三輪走在街道上,陸安對阿夏說。
“他一直擔心他沒用,被我們甩開。”阿夏道。
“是嗎?”
“如果是我,我肯定會有這種擔心,你不用吃飯,我胃口小,我們兩個一起活下去的概率,比三個人一起大得多。”阿夏瞅瞅住的那邊方向,“沒用的人很容易被拋棄。”
“…原來這樣。”
陸安無聲地嘆口氣,其實他從來沒想過甩開這件事,盡管有過不好的念頭,也是考慮到極端情況,最好的,當然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趙華用墻上拆下來的磚頭壘了一個臺子,上面可以架上鍋,下面燒火,后面還留了個通氣的地方,這樣就可以省很多木頭,也更方便。
拆開的家具除了整塊木板有用,其他零碎的都被堆在一邊留作柴,任何東西都被他整理得很好,物盡其用。
見倆人推著三輪車過來,他精神一振,也很喜歡這個東西。
“看看能不能修一下,以后運水什么的,都能省事。”
陸安和阿夏把車斗上的零零散散物資放下來,都是從樓房里搜刮的,衣服、被褥、凈水器、鍋碗瓢盆。
“這個我來拆,也許還能有用。”陸安指的是凈水器,阿夏拿過去就準備暴力拆,被他趕緊阻止,拿過來研究。
“要是能用,比你自制的過濾器好多了。”
“哦。”
阿夏把凈水器放下,看倆人都有事做,她從陸安兜里摸出來早上挖的草根,用力搓干凈上面的土,放嘴里咬了一小口。
陸安和趙華都同時側頭看她。
“你就這樣生啃?”陸安驚訝,他還以為那是拿來晚上煮咸魚的時候放進去。
“分我一個?”趙華吞了口口水,他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一個罐頭,肚子早就咕咕叫。
阿夏想了想,又從陸安兜里摸出來一個,然后掰成兩截,給了趙華一截。
陸安就看著這倆人,和吃零食一樣吃著從野外挖出來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倒有點像他小時候,拿剛拔出來的胡蘿卜在衣服上蹭蹭然后嘎嘣吃。
“你也想吃?”阿夏注意到陸安的眼神。
“什么味道?”陸安只是有點好奇。
“甜絲絲,有點像…像生土豆。”趙華兩口就嚼下去,也不嫌牙磣。
陸安把視線從阿夏黑乎乎的嘴邊移開,看向趙華:“生土豆是甜的?”
“你連土豆都沒吃過?”趙華看他的目光有點可憐,旋即想起來,“哦對,你不用吃東西,真可惜。”
不用吃東西,也就無法體會食物的美妙,不知道吃飽時的幸福,那種肚子鼓鼓脹脹,暖暖的,只想躺下休息的感覺,這樣一想也蠻可憐。
“…還真沒吃過生的。”
陸安想象不出來生土豆的味道,看樣子趙華曾經吃過。
“沒紅薯好吃,紅薯才是真的…最好吃的,又甜,又,我講給你聽!”趙華來了精神,蹲在破三輪前一邊整輪胎,一邊講紅薯怎樣最好吃。
能不能吃和好不好吃,這是兩個階級,很顯然趙華在空間站未墜落時還是個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