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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最牛的助拳】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江1、脫去困惑)

  這是一片荒涼的灘涂,到處是蓬亂雜生的蘆葦水草,混濁的泥水,漂浮的雜物,一艘擱淺的中型客船,隨著浪花翻涌而疲憊地晃動。河岸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圈人,其他人倒沒什么,被環護在中間那人,當真令人大跌眼鏡——竟是漢室大將軍,馬悍。

  這是什么情況?

  說來也不復雜,馬悍揮師渡過長江,進入江東之后,駐軍于宛陵。

  不久,關于江東軍的情報也傳來了。孫權、周瑜將兵力沿浙水一直布置到海灣,富春、余暨、山陰、上虞、余姚、句章,處處設防。而且孫權顯然不甘心被困于會稽,此前他已派遣一支偏師程普、韓當所部,潛入豫章郡的彭澤,襲擊江夏軍,差點俘殺黃射。

  戰勝江夏軍后,程普與韓當各領一軍,兵分兩路。程普向西,攻略柴桑,卡住江夏軍東侵入口;韓當向東,駐于江夏軍留下的彭澤水寨,監視下游的龍狼大軍。

  從這個舉動來看,孫權、周瑜顯然將下一個目標鎖定了豫章。此時豫章太守華歆雖奉朝廷號令,但郡兵戰力軟弱,肯定抗不住江東軍全力一擊,而龍狼軍勢力也一時延伸不到這里。

  綜合以上種種,馬悍考慮到下一步的戰場將轉到長江,決定親自乘船溯流而上,考察長江水文及沿途地貌,做到心中有數。如果身為統帥,對未來的戰場地理都迷迷糊糊的話,還怎么指望他胸有全局,并能合理布署、從容指揮,把仗打好?

  由于是以考察為主,馬悍并未大張旗鼓,否則就不是考察而是開戰了。他只帶百余將軍衛隊及近百丹陽兵,乘坐四艘中型客船,一船前導,一船殿后,兩船居中,溯流而上,沿江考察。

  馬悍于十月中自蕪湖出發,沿途遍訪漁民,了解水訊,詳細記錄,整理成冊。至下旬抵達廬江的樅陽,一路波瀾不興。直到昨日,江上風云突變,雷鳴電閃,狂風怒號,大雨傾盆,濁浪排空。相距三里,首尾相望的四艘船全部失聯。馬悍所乘之船,則被狂風暴雨吹打到長江的西岸。

  當眾人都緩勁來后,陳到第一個蹦起,迅速發出兩道指令:“清點人數;衛隊布防方圓五里警戒。”

  全船乘員連船工在內共五十四人,其中將軍衛隊二十人,丹陽兵十八人,記錄官二人,鷹奴二人,船工十人。清點之后,發現除了一個船工與一個丹陽兵在昨日風暴中墜江失蹤之外,余人俱在。

  雖然沒有馬,但在警戒方面,將軍衛隊遠超丹陽兵,所以將十五悍騎與十名丹陽兵一齊派出警戒。丹陽兵多為本地人,可以起到與鄉人溝通的作用。

  陳到安排得差不多后,才向馬悍稟報:“咱們的船擱淺了,得找當地船夫,用漁船與纖夫一起將船拖至深水處,方能重新啟航。”

  馬悍點頭:“等會咱們找村子住宿,可以順便打聽。”

  阿蘇問道:“是不是現在就放鷹訊,把失散的船只召集過來?”

  馬悍望望天色:“時近黃昏,視線不良,明日再放。”

  計議已定,休整一番后,馬悍吩咐留下十名丹陽兵與所有船工在此守船,其余三十二人,分為三批,間距二里,整隊而行。

  他們這一行人,都是喬裝考察,此前所有兵器、盾牌、鎧甲、箭矢,俱藏于艙底。此時登岸,除了長兵器不便攜帶而置于船內,所有弓矢短兵騎盾鎧甲俱打包,背負于身,浩浩蕩蕩進村。

  晚秋之季,天黑得很快,不到二刻,天已擦黑。

  這時打前哨的陳到派人帶來消息:前方有一個小村莊,約有二十戶人家,經過打聽,得知這里屬于皖縣地界,距皖三十里。

  皖縣,距他們出事的樅陽約百余里,若是水路的話,則不過幾十里,這樣算起來,也屬正常。

  等馬悍一行抵達村子時,陳到已經打點好一切:租下農舍,燒開熱水,放米下鍋,并鋪好了十幾個簡單的床位。他們雖有三十余人,但只需十幾張床足矣。因為有一半人必須守夜,而到下半夜,另一半人再輪換,永遠都保持只有一半人在休息。

  這二十戶人的小村莊,總共不過五六十口,這一下涌入近半個村的人口,而且全是精壯的漢子,著實令村人惶恐不安。好在這些漢子模樣雖兇,舉止尚和善,而且還分肉脯與村人分享,這才漸漸消除驚惶。

  過得一會,陳到帶來一老者,道是本村耆老。

  馬悍請老者入席,和言悅色:“長者有禮,我等乃淮上水客,至巴蜀經商。昨日逢江上暴雨,行船擱淺,故滯留此地,多有打擾,勿怪。”

  耆老連連拱手:“方才這位客人已做說明,老朽代表本村,歡迎諸位尊客。”

  馬悍再次表達謝意,并表示一旦找到人手拖船就會離開。

  耆老聞言嘆息不已:“尊客怕是找不到足夠人手拖船了。”

  馬悍劍眉一軒:“哦,怎么?”

  耆老苦笑:“尊客沒發現我們這村里只有老弱幼童么?”

  馬悍倒沒來得及參觀全村,以目示意陳到,后者點點頭,表示耆老所言不假。

  耆老心有余悸:“前些日子,來了一伙灊山賊,圍攻縣城多日,并四下抄掠城郭亭邑。不只本村,便是方圓百里的青壯俱已聞風而逃,有些逃得慢的則被抓去勞役。唉…”

  灊山賊?陳蘭、雷薄?這正是馬悍下一步要打擊的目標,沒想到他們竟跑到數百里之外的皖城。嗯,此城是廬江郡治所在,亦是有名的富縣,錢谷甚多,上次程普偷襲劉勛,就曾攻破此城,俘獲數萬。看樣子,灊山賊是趁皖城遭到重創,防衛虛弱,趁機撈一把。

  聽聞三十里外有賊人,陳到不由略感緊張,他肩負保衛重任,不得不分外小心。于是向馬悍請示后,快速出門,召來衛隊,重新安排守衛及分派哨探去了。

  馬悍又與耆老交談一陣,沒有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便讓阿蘇禮送耆老出門。

  一個時辰后,哨探回報,皖城西北面的潛山(即天柱山)腳下,的確有一個賊軍營寨。根據目測營寨的面積,營旗的多少,帳篷的數量、大小,以及進出賊人的人數,大致估出人數約在五千到六千之間。轅門前豎起的牙旗顯示是“廬江都尉”以及“雷”等字樣。

  “原來是雷薄。”馬悍淡然道,“就只有雷薄么?”

  “是,只見一人旗號。”

  “嗯,雷薄攻皖,陳蘭守寨,分工倒也明確。”馬悍又問,“皖城的情況怎樣?”

  “回大將軍,黑暗之中難以探明。不過,城頭巡卒舉火雖多,但遠遠觀之,巡邏時隊形不整,火把散亂,當為新卒或壯丁。”

  馬悍與陳到對視一眼,緩緩道:“如此看來,皖城又要遭殃了。”

  陳到伸出五指,虛空一抓:“大將軍,我們是否應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將雷薄所部灊山賊一舉殲之。如此,陳蘭亦將獨木難支,必不能持久,早晚或降或潰。”

  阿蘇也恨恨地握拳一揮:“就是,調大軍來,把賊人全抓來給我們拖船去。”看來阿蘇對賊人把附近村莊亭邑的青壯全嚇跑抓走,以至無人拖船而耿耿于懷。

  馬悍沉吟道:“調兵圍剿不難,就怕賊人聞風而遁。這些可都是地頭蛇,熟悉山川道路,而我們人生地不熟,如果不能圍殲,勢必打成擊潰戰,將來清剿更麻煩啊…嗯,得好好謀劃一下。”

  這一夜,馬悍睡得倒是踏實。而陳到、阿蘇等幾乎沒怎么合眼。五十里外(潛山在皖城以西二十里)就有五六千賊兵,而他們只有三十人,一旦走漏風聲,被賊人殺上門來,縱是狼王也架不住群犬啊。

  越擔心什么,就越來什么。天剛透亮,村口的暗哨就發出信號,一伙不明身份的來人正從西面接近村子,人數在三十左右。

  三十?陳到對這伙人倒不擔心,就算來的是三十個淮南最強的悍卒,即所謂的“廬江上甲”,他都不放在眼里。他真正擔心的是,這伙人是不是前哨隊?后面還有沒有大部隊?

  當所有護衛打開包裹,取出弓矢兵刃,準備著甲時,哨探卻發現村子的耆老陪著那一伙人走進村子,向馬悍等所住的農舍行來。

  馬悍一擺手,除陳到與阿蘇外,所有護衛全部隱入各個角落、屋頂、樹梢等處。

  來者多為民壯,布衣、裹頭,帶著粗制的長矛。只有一個戴幞頭,著青衫,看上去有點身份的人,耆老正是陪此人一同進屋。

  阿蘇應門,來人一進屋,就自我介紹,并道明來意:“在下喬義,字季信,乃皖城望族喬氏族人。今有灊山賊寇皖,屠我父老,掠我貲物,荼毒地方。家主喬公,急公好義,召集子弟鄉鄰,聚于喬氏塢壁,拒賊擊寇,懇請四方豪杰助之,必有重酬。”

  陳到與阿蘇大眼瞪小眼,搞了半天,原來是拉人助拳來了。只是,你們有沒搞錯,拉人拉到大將軍頭上了!

  馬悍不答,只淡淡問了一句:“是本村耆老告之你們的吧?”

  耆老惶恐長揖,想說什么,那喬義卻搶先道:“此事尊客勿怪耆老,此為非常時期,但有生人,必會通報。”

  馬悍點頭表示理解,卻很干脆拒絕:“我等尚有要事,并且已聯系同伴拖船,這就要離開,對于剿賊之事,愛莫能助。你們可以等朝廷發兵相助。”

  喬義苦笑:“朝廷…唉,只怕遠水難救近火啊。尊客看上去就是一位豪勇之士,若肯相助,喬氏愿以高出市價三成,收購尊客船上的所有貨物,事后尚有重金相酬。你看,既不用千里迢迢跑到蜀地,便可將貨物脫手,又能得到重酬,何樂而不為?”

  這喬義倒是很善于以利誘人。說實話,如果馬悍當真是跑商運的水客,還真就會動心。因為這年頭的水客,為了保護貨物,不被沿途山賊水寇劫掠,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武裝實力,其中不乏好勇斗狠的亡命徒。這也是喬義看到馬悍他們有幾十個精壯漢子卻并不奇怪的原因。一般來說,這些水客只要給錢,當看家護院也沒問題。

  馬悍面無表情。陳到立即上前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阿蘇伸手按住刀柄,一旦對方有異動,他一刀就劈過去,順手把那通風報信的老家伙也砍了。

  喬義還想說什么,但望見馬悍的漠然眼神,不知怎地,心里發毛,竟不敢再言,只得長揖告罪而退。臨出門時,搖頭嘆道:“連朝廷尊使,太中大夫劉君,途經皖城,都義不容辭相助,足下卻…唉!”搖搖頭,正要離開。

  “等等。”馬悍抬手阻止,盯住喬義,“足下說的太中大夫劉君,可是成德劉子揚?”

  喬義喜道:“正是,莫是尊客識得?”

  馬悍笑了笑:“沒錯,我與劉君很熟…好吧,既然劉君也在,那我們是非得走一遭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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