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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河,兩條大槳劃過流水,嘩嘩作響,一條小舟正與舟上的渡客一樣,奮力在激流中前行,劃向對岸。
舟上只有六個人,曹操、夏侯淵、曹丕、許褚,加上兩個扈從,這就是曹操所剩的最后班底。
因得到關羽的掩護,曹操一行終于逃到了淠水,千辛萬苦弄到一條小舟。當下以兩個扈從劃船,夏侯淵與曹丕左右護衛,許褚持盾立于舟尾遮護。由于找船耽擱了太多時間,關羽以二千人覆滅的代價,也只爭取到了片刻。
在小舟劃出數十丈后,淠水南岸,煙塵滾滾,騎影重重,龍狼悍騎還是追上來了。
淠水南岸有一條伸入河心數丈的斷橋,想必是前些日子山洪暴發所沖垮,這也是曹操舟揖的原因。
龍狼悍騎沖上斷橋,引弓而射,俱被夏侯淵與許褚揮盾格擋,箭矢落在船上,發出篤篤的驚心響聲。
隨著舟影越來越遠,龍狼悍騎的箭矢嗤嗤落在水面,全打了水漂。
許褚忍不住大聲嘲笑:“你們不行,還是叫馬悍來吧。”
話音剛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誰找我,是虎癡么?”
許褚渾身肌肉驟然繃緊,盡管他也知道不該這樣,但機體的本能反應,卻不受意志控制。這一繃不要緊,肩背創口一陣劇痛。許褚吸氣、呼氣、再吸氣、呼氣,總算放松了身心。
曹操聞聲推開夏侯淵與曹丕的遮擋,昂然挺立,沖岸上大笑:“馬驚龍…多謝…相…送…”
河面風勢激烈,兼之遠去數十丈,聲音飄渺,隱約可聞。
但見河岸百騎中,一道赤影越眾而出,風馳電掣沖上斷橋,一路飛馳。距離斷面還有尋丈時,才猛然勒韁,戰馬堪堪沖到斷橋處,迎風長嘶,人立而起,當真是險極。
縱然是敵對立場,曹操、夏侯淵等也不禁大聲叫好。
再一次面對面,許褚終于忍不住問出糾結了十多天的疑慮:“馬驚龍,我肩背的傷…究竟…是…天罰…還是…!”
馬悍一抖手,血弓在握,聲音陡然轉厲:“天——罰!”
開弓、瞄準、松弦——
嗡!只聞弦響,并無箭影,但近百丈外的許褚卻倏地大吼一聲:“馬、驚、龍!”仰面跌倒,盾牌扔飛數丈,重重拍落水面。
一時間船上亂成一團。
馬悍氣沉丹田,一字一頓,清晰傳到船上:“曹孟德,這次算你運氣好,躲過了初一,不過沒關系,還有十五,我等著。既然足下謝我相送,那我就真送一件大禮——虎癡的尸體!曹孟德,一路走好,后會有期!”
真是遺憾,追擊只能到此為止,無法繼續,因為對岸不遠就是西陽縣。并不是怕,馬悍完全敢憑三百騎奪取西陽城,但是不能這樣做。劉曄正在江夏說服黃祖,孔融也正在襄陽勸說劉表,在這節骨眼上,萬不能刺激二者,軍事說到底服務于政治。
淠水就是分界線,絕不能過線——至少現在不能。
馬悍并沒有放箭,他放的是空弦(當然是輕手緩放,否則傷弓),但許褚卻中了“箭”。
戰國時,更羸與魏王處京臺之下,仰見飛鳥。更羸謂魏王曰:“臣為王引弓虛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曰:“可。”
有間,雁從東方來,更羸以虛發而下之。
這就是“驚弓之鳥”的典故。這一刻,馬悍,就是更羸,而許褚,就是那只“瘡隕”的大雁。
面對天下至強之弓,就算呂布復生,也要繃緊如弦,全神應對,試問許褚怎可能做到全身放松?當他聽聞“天罰”,又見馬悍舉弓瞄準時,條件反射,肌肉猛繃——于是,小霸王的悲劇,在虎癡身上重演。
三國時代,除了華陀,以及龍狼醫護所,天下的醫工尚未懂得使用縫合術,所以創口很容易崩裂。而舊創復發、迸裂,常常是將士死亡的重要原因。
當夜,西陽城寺衙,一代虎將,虎癡許褚,背創崩裂,血流不止,大呼“天亡我,非戰之罪,恨哉!”。
如是三聲,卒。
曹操悲失猛將,或許天意中有一失必有一得,正當他悲傷不已時,府外突然傳來稟報,說是韓司馬回來了。
曹操一下蹦起,木屣都來不及穿,著襪奔出。
階下,一人拜泣:“浩幾疑不復見公矣。”
“元嗣,元嗣啊…”曹操雙手執定來人的手,念及曹洪、許褚之死,潸然淚下。
韓浩,奇跡般地逃生,并成功回到曹操麾下。只是,相比起此戰的慘重損失,韓浩回歸,只能算是聊以安慰。
這是自建安三年下邳之戰以來,曹操所遭受的第二次重創,上次是傷元氣,這次是傷根本,再難復振了。
九月,荀彧未接一戰,直接放棄豫州,率領近萬豫州軍民退入南陽,與曹操匯合,隨后被劉表安排駐守隨縣(今湖北隨州)。如此一來,劉表完全將南陽郡劃分出去,從北至南,分別設立了三面抵擋馬悍的盾牌:張繡、劉備、曹操。
劉表終究沒有完全接受孔融的勸說,只以各種理由推脫,而對荊州的保守派如蒯氏、蔡氏的投靠傾向,也一直模棱兩可。但可以肯定一點,有如此多的內部制肘,劉表絕對沒法直接興兵與馬悍對抗。或許,當龍狼大軍兵臨荊州之日,就是荊州勢力拋棄劉表之時。
同月,雒陽朝廷發布詔書,告示天下:逆賊曹操,無故攻襲大將軍,罪不可赦。褫奪豫州牧、鎮東將軍、費亭侯等勛爵;又有安東將軍劉備,助紂為虐,縱兵襲擊大將軍,惡行昭彰,亦與曹賊同罪。
同時發布對曹操及其麾下諸將,以及劉關張的通緝。有通報、拿獲者重賞,凡隱匿、窩藏者同罪。
此令一出,曹操、劉備頓時陷入大義譴責的漩渦之中,昔日苦心經營的良好名聲一朝俱喪。
最著急上火的就是劉備,其實在此之前,也就是關羽逃回新野后,他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輕易不發火的劉備,痛責關羽一番,并立即派孫乾上雒請罪、辯解。
只可惜,建立了飛鷹傳訊網絡的龍狼軍反應比劉備更快。賈詡立即指示張繡找借口攔截,結果孫乾剛走到博望,就被胡車兒扣留,隨從一個沒跑。劉備這邊望眼欲穿,焦急等待,卻遲遲等不到孫乾的消息。一直到八月底,才終于得知孫乾壓根就沒去雒陽,在博望監牢里呆著吶。
劉備急得差點沒吐血,親自赴宛,與張繡交涉,同時敦請劉表斡旋。最終孫乾得以釋放,繼續北上,但一切為時已晚。
相比劉備,曹操倒是沒什么可辯解的,只是荀彧堅持要上書辯解,聲稱此舉實為大將軍煎迫所致,絕無謀逆天子之意。結果,當然是…然并卵。
這下劉表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既想響應朝廷號召,禮送曹劉出境,以撇清關系,又怕弄巧成拙,反而引得曹劉刀兵相向,重演當初張濟故事。最令人傷腦筋的是,這時候,整個豫州已被龍狼軍占領,舉目四顧已沒地盤,要把曹劉二人往哪送呢?
正當劉表糾結萬分時,忽然得報,曹劉來訪。
曹操與劉備的來訪,全是因為孫權的一封信。
九月末,江東的一封聯盟書,可謂雪中送炭。
聯盟書是孫權從會稽發來的,邀約曹劉從長江上游出兵,而江東軍則從下游出兵,共擊江夏黃祖。分其地,收其兵,以為根基,共拒馬悍。
正走投無路的曹操與劉備得書大喜,于是親赴襄陽,秘密拜會劉表,雙方進行一番密談。
十月中,劉表提供三百多艘大小船只,禮送曹劉合兵八千余人,以及豫州之民近萬人,加上近千糧草輜重,順沔水而下。
方向,正南。
目標,江夏。
黃祖名義上是劉表的下屬,但實際是獨立勢力,而且近年來有越來越桀驁的趨勢。劉表不止一次想敲打黃祖,但也知黃祖不好惹,心存顧慮,沒能痛下決心。
如今曹劉打算南下攻打黃祖,劉表樂見其成,最重要的是,終于將兩尊“瘟神”送走了。為此賠上幾百艘船、數萬斛糧草完全值得。
劉表坐視黃祖被攻,甚至暗踩一腳;曹操、劉備兩位超級小強,率領最后的班底,以強龍之姿,悍然過江,殺向這江夏地頭蛇;孫權,更是黃祖不共戴天之仇敵,有機會要搞他,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搞他!
一時間,黃祖儼然已成為天下、呃,至少是江南公敵。
孫權為何要發出這一封聯合曹劉,共擊黃祖的書信呢?很簡單,他已被太史慈趕出老巢,痛失二郡,只剩最后一個會稽郡容身。而會稽臨海,海防跟篩子一樣,很容易被太史慈再來一次搶灘登陸。如果不創造機會,另辟新地,最終必難逃覆滅下場。而偏偏在這時,黃祖還趁火打劫,從江夏出兵,順長江而下,攻入丹陽,大肆劫掠,殘殺江東將士。這也是孫權如此迅速丟失丹陽郡的原因之一。
現在,三國三只狼已盯上黃祖這條惡犬,準備強占“犬舍”,以此為根基,與馬悍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