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的支持力度委實太強,實在令十五郎汗顏!謝謝趙無恤2014、ufgw、頭疼也不行、安西的門徒1)
進入建安元年以來,西涼軍的三大巨頭一直在爭吵不斷。
李傕是堅決進攻派,從三月初就開始不斷派出使者,游說郭、張,竭力勸說二將與自己聯手,攻取函谷關,再把天子搶到手。張濟是堅決反對派,認為憑他們三家的兵力,絕對無法攻取如函谷這樣的天下雄關。尤其守衛函谷關的,還是可惡的遼東人。
遼東白狼軍之強悍,當日在曹陽亭大營,八百西涼鐵騎襲營戰中,就體現得淋漓盡致。八百騎兵、夜襲、突擊,而對手不過三百步騎,最后還跑掉了百余主力,自家折損不輕。這樣的軍隊守險關,你得用多少人命去填?
郭汜雖然也在馬悍的報復之戰中損失慘重,但這家伙倒是拿得起放得下,這幾年他的西涼軍打的敗仗還少了?若是每次慘敗之后都像李傕這樣跳腳,不顧一切復仇,他的軍隊早報銷了。所以郭汜的表現是無可無不可,若李、張聯合行動,他當然也會跟進;但若張濟不干,他同樣也歇擔。
當然,這兩個人損失的不過是兵卒,人沒了再招募就是,倒不心疼。而李傕死的可是侄甥,這感受能一樣?
結果在爭吵聲中,雒陽的實力在一點點恢復,馬悍的兵力在一點點加強。等到遼東援兵登岸,雒陽兵力破五千大關,就連叫得最響的李傕,都不敢吭氣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郭、張二人都漸漸感受到手頭沒有天子這張大牌所帶來的壓力。盡管他們一個個頂著什么大司馬、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的大帽子,但周邊勢力誰會將他們幾個手頭不過三五千兵馬的軍閥放在眼里。沒了皇帝在手,他們什么都不是。
正當郭汜漸漸轉變態度,由中立轉為進攻時,雒陽發布詔告,徹底惹毛了這盜馬賊。
五月的詔告,不但剝奪了李傕大司馬之職,同樣削去了郭汜的車騎將軍之位,同時宣布二人為叛逆,天下人人得而誅之。只有張濟稍好一些,雖然同樣被削去驃騎將軍之職,但好歹給了一個安慰獎:昭義將軍。
這個不知所謂的雜號將軍頭銜,除了名義上好聽點,什么實際功用都沒有。當然,相比被一擼到底,更被打上叛逆標簽的李傕、郭汜兩位,張濟算是好太多了。
這其實是馬悍為配合賈詡分化西涼諸將之策,對張濟網開一面的結果。
果不其然,被雒陽方面區別對待的李、郭二人,對張濟大起猜忌之心,雙方口角日漸升級,甚至有動刀兵之勢——西涼軍搞內訌,早就是家常便飯了。當年董卓時代的天下至強軍隊,已經被西涼大大小小軍閥的內訌搞得五癆七傷,再不復當年鄭泰所言“天下拳勇,俱在西涼”。
現在,該是了結這支亡漢亂軍的時候了。
五月底,完成西征準備的白狼軍尚未開出函谷關,就被西涼軍堵在大門外——沒錯,西涼軍搶先打上門來了!
李傕、郭汜是典型的西涼武將,政治、謀略一塌糊涂,軍事上卻各有一手。當初將關東討董聯盟十幾路大軍頓于虎牢關下,雖然是胡軫、徐榮這些早期西涼悍將,但真正在戰場上馳騁廝殺的,還是當時還只是校尉、都尉的這些西涼中級軍將。李、郭等輩都是從低級軍官一步步干到高級將領,軍事才能并不缺。
雒陽一紙詔書,宣布二人為叛逆,長安就亂成一團,這時弘農卻派來的使者。正當李傕呲牙,郭汜擼袖,做好罵街與打架的準備時,卻發現弘農使者不是來爭吵或宣布開戰的,而是來請和的。
嗯,西涼軍內部今天喊打喊殺,明天握手言和也是很正常的事。
使者除請和之外,更獻策進言,李、郭欲挽回當前頹勢,只有搶先進攻一途。如果等馬悍率軍殺到長安,他們就等于坐實了逆賊的罪名。惟有先一步進攻雒陽,將白狼軍堵在函谷關。這樣可達成兩個目的:一、若白狼軍出關迎戰,則失去雄關優勢,西涼軍可與之決勝;二、若白狼軍堅守不出,則會給雒陽君臣造成強大心理壓力,人心恐慌。屆時只要向天子提出恕其叛逆之罪,恢復官職便可退兵,則朝廷在壓力之下必然屈服。
張濟表示雖不能如二將所愿出兵相助,但可資助糧抹,并為西涼軍看好后路及左翼(黃河)屏障。
李傕、郭汜聞言大喜,連聲稱善,當即盡起長安之兵,兩軍合計五千余人馬,殺奔函谷關而來。
不得不說,李、郭二人政治智商欠費嚴重,他們也不想想,張濟與他們都是同一起跑線的人物,他們想不到的東西,張濟又怎能想得到?而且還如此有條有理,有論有據?
事實上,引西涼軍進攻,并分化西涼三將,正是馬悍、賈詡與郭嘉所定之策,而執行者,正是賈詡。
賈詡親自跑了一趟弘農,傳達朝廷的旨意,并勸說道:“以將軍在興平年間屢屢冒犯天子之舉,罪莫大焉,今天子開恩,衛將軍網開一面,只削虛銜,既往不究,將軍當加額相賀,豈可再與二逆同流合污?”
賈詡在西涼軍中的威望是相當高的,張濟亦一向敬重有加,聞言連連點頭:“先生所言極是。”
賈詡再道:“若衛將軍揮師來攻,將軍之弘農大軍首當其沖,李、郭二人未必肯出長安相助。倘如此,李、郭未滅,將軍先亡,為人擋盾,何苦來哉?”
張濟與侄兒張繡聞言互望一眼,心知賈詡所言在理。倘白狼軍進攻長安,則必先拔弘農,誰也不敢放任一支敵友不明的軍隊在自家大軍的后方。但叔侄二人也是傷腦筋,他們在弘農經營日久,總不能為避王師兵鋒,放棄大好的根基,四處流竄吧?
賈詡處處以為張濟叔侄考慮的態度,贏得了叔侄信任。張繡恭恭敬敬行禮道:“先生何以教我?”
賈詡“推心置腹”道:“兩全之法,惟有一策。將軍可派使者勸李、郭搶先進攻函谷關。如此,李、郭大軍陳兵于關下,則將軍便可在后方笑觀成敗了。”
張濟叔侄茅塞頓開,在得到賈詡的耳提面命后,當即派使者出使長安,如此如此一番說辭——以賈詡對西涼諸將性格弱點之熟稔,忽悠這兩個政、智點數不滿十的家伙,還不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只指使張濟的使者跑一趟、傳個話,李傕、郭汜這兩個牛魔王,就被牽著鼻子乖乖出來了。
為什么一定要西涼軍來攻函谷而不是白狼軍揮師長安?
原因很簡單,第一、雒陽周邊未穩,朝局不寧,馬悍及其主力軍不能長時間離開中樞,以免生變。第二、于函谷關下打防守反擊也好,出關迎敵也好,在后勤補給方面,遠遠好過勞師遠征長安。眼下雒陽最缺的就是糧秣,在函谷關決戰與在長安決戰相比,糧食最少可節省大半,這筆賬,任誰都算得過來。
果然,聽聞李傕、郭汜揮師殺來,張濟在弘農提供糧秣相助,雒陽君臣一時間陷入恐慌——這半年來,每每思及興平年間,為了幾副牛骨頭,天子蒙羞;車駕東歸,一路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命在旦夕…無論是天子劉協,還是諸公卿大臣,每個人都有一種脫離苦海、再世為人之感。誰也不想再跌入那無邊苦海中,于是朝中掀起一股風浪,要求馬悍上書謝罪,敦請天子撒銷詔書,赦免西涼二將。
消息傳到函谷關下的西涼軍大營,李傕、郭汜皆得意洋洋,麾下軍兵終日于關下耀武揚威,叫陣搦戰。
函谷關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并轡”之稱。不過這指的是秦關,也就是秦朝時期的函谷關,位置在弘農郡曹陽亭以西。而漢朝的函谷關則在新安以東。
自漢室興起之后,關中作為帝都,函谷關以東則稱關外,人們都以自己是關中人為榮。樓船將軍楊仆,原籍函谷關以東的新安縣,別人說他是關外人,他深感不快,遂盡捐家資,于漢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在新安以東也修起了一座雄偉的城池,南臨澗河,北依邙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是為漢函谷關,有了這座新關,楊仆也就成了關中人了。
如果說秦關是因險而制,漢關則純屬虛榮心作祟的產物,所以在險要上,遠不能與秦關相比。漢函谷關外有大片平整土地,地勢起伏平緩,倒是很適合大軍作戰。不過雄關到底是雄關,關外如壺腹,關前如壺口,兩側壁立十仞,任你千軍萬馬,到此也得擠成紙片。也就是說,這函谷關,不是靠人多就能拿得下的。
李傕、郭汜陳兵關下,也不是妄想以區區五六千兵力,就能拿下函谷關,他們的目的,就兩個字:逼宮。
逼天子、逼百官、逼馬悍、逼白狼軍。
守衛函谷關的周倉及麾下白狼營,早在西涼軍出現關前時,就要迎頭痛擊,但將軍府隨后傳來嚴令,嚴禁出擊。違令者軍法從事。結果周倉每日看著西涼軍于關下耀陣,憋得一肚子氣。
而馬悍之的以遲遲不出擊,并不是因為準備不充分,而是另有原因,他在等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六月初,一聲鷹唳,掠過剛剛封頂的崇德殿,等待已久的消息來了。
馬悍接過鷹眼送來的譯件之后,對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諸將,只說了一句:“開始吧。”
當朝中喧囂與西涼軍氣焰達到最頂端時,已經完成各項布署的馬悍留下郭嘉留守將軍府,親提三千大軍,迎戰西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