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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不能說的故事

  40分鐘后,胡狼搭乘的直升機準點到達阿扎茲。

  隨后,這架直升機優先帶走了敵方斬首小隊的俘虜,包括那個名叫唐尼戴維斯的男人。

  陳沉對此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很清楚,與其自己走,還不如讓那個男人先走,對自己來說更安全。

  臨走之前,唐尼伸出手似乎想與陳沉相握,陳沉警惕地搖頭退開,只是用眼神緊緊盯著他。

  “我想問個問題。”

  陳沉開口說道。

  “拉卡的斬首不是我做的――我知道,那里有你一個重要的部下,而他已經死了。”

  唐尼似乎預判到了陳沉將要提出的問題,直截了當地說道:

  “坦白說,我沒有參與那次的計劃和指揮,否則,就算不能在那里干掉你,我也絕對不會誤判你的生死。”

  “好了,我要走了。”

  “我估計,我們再也不會有交手的機會了。”

  “你沒殺死我,但殺死了我的職業生涯。”

  “這么說,你會不會覺得稍微好受一點?”

  “沒有。”

  陳沉神情不變,繼續說道:

  “你總不至于以為,我不能在這里對你動手,就意味我們會相安無事吧?”

  “對我來說,死在這里的人,和死在拉卡的人,他們的價值是一樣的。”

  “別忘了,我是個傭兵,我可不受你所謂的規則約束。”

  “當然。”

  唐尼攤了攤手,無所謂地說道:

  “但會受另一套規則約束。”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每一套規則各不相同,但總有交匯的地方。”

  “而我的命,恰好就在這個交匯點上。”

  “好了,再見。”

  說罷,他轉身登上飛機。

  他的左腿已經受傷,動作顯得有些笨重。

  陳沉冷漠地看著他,手下意識地伸向槍套的位置,但最終還是放下。

  直升機卷起大片煙塵,逐漸升空而去。

  剛剛抵達的胡狼看著直升機,又看了一眼陳沉,開口說道:

  “我以為你會留下他的。”

  “就這么讓他走了?”

  陳沉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可不是蒲北的什么軍閥,這個人的背景很復雜,說實話,我真的沒辦法在這里動手。”

  “為什么?”

  “.很難解釋,但是可以舉個例子。你知道去年公開的震網病毒攻擊事件嗎?”

  “聽說過,伊朗核設備遭受攻擊,導致離心機工作異常,大概就是這樣?”

  “沒錯,事實上,這次攻擊的效果甚至比發動一場大規模戰爭還要好,從評估報告來看,這次攻擊至少拖延了伊朗核武器研發進展十年以上。”

  “不過這不是重點。”

  陳沉略微停頓片刻后,繼續說道:

  “重點是,震網病毒是通過內部設備直接植入的,也就是說,這次攻擊設計得固然精妙,但歸根結底,它還是在使用社工手段的基礎上達成的。”

  “去年到現在,伊朗同樣抓了一大批人,但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不能被審訊的。”

  “唐尼戴維斯的狀況很可能跟那批人類似,但到底怎么個類似法這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陳沉的話音落下,胡狼略微皺了皺眉,隨后問道:

  “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帶隊直接參與斬首行動?這風險太大了,也完全不合常理。”

  “我感覺,他就是在詐我們而已――或許連老美也是在詐巴沙爾,賭他信不信。”

  “鬼知道。”

  陳沉哼了一聲,隨后說道:

  “但我不能冒這個險。”

  “就算要殺他,也不是現在。”

  “他在短期內不會離開敘利亞的,交接上的手續會簡化,但也不至于拱手送出那么簡單。”

  “我們還有時間。”

  “回到大馬士革以后,我會想辦法搞清楚,這人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走吧,我們也得準備撤了。”

  “阿扎茲不能長待,先會阿勒頗去!”

  “明白。”

  胡狼輕輕招手,分散在各處的柴斯里隊員迅速匯合,專業且高效地形成了防守陣型。

  他們把陳沉包圍在最中間,送上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車隊,緊接著,車隊在敘利亞政府軍的護送下一路南下,開向阿勒頗的方向。

  距離40公里,公路上到處都是彈坑和各種載具的殘骸,其中有一些甚至還在著著火、冒著煙。

  可想而知,對從阿勒頗趕來的支援隊伍來說,他們所經歷的那場戰斗,也絕對不可能輕松到哪兒去。

  車隊行進的速度并不快,陳沉小心地扎緊腿上的繃帶,看向李幫的方向,開口問道:

  “你的傷怎么樣?”

  “不太好,遠遠達不到退休的標準。”

  李幫難得開了個玩笑,這對于一貫都是愣頭愣腦的他來說,倒也是罕見。

  陳沉哈哈一笑,隨后說道:

  “不管有沒有達到退休標準,這一次任務結束之后,我們都必須全部離開一線了。”

  “白狗的死很致命,但同時也是個教訓。”

  “我們的核心力量太過寶貴,絕對不能再發生任何戰損。”

  “連續幾場大戰,我們都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的核心缺失,這是運氣,但運氣也是有極限的。”

  “這次飛到突尼斯之后,你直接轉機回蒲北吧。”

  “把林河、平川和楊樹都帶走。”

  “你呢?”

  李幫皺了皺眉,看向陳沉問道:

  “你還不走?留在這干嘛?”

  “巴沙爾承諾的那些東西至少要幾個月后才能開始兌現,你總不會說,這幾個月的時間,你就耗在這里吧?”

  “沒有意義的――如果你非要留在這,還不如我們倆換一下。”

  “你回蒲北,我在這盯著。”

  “不是。”

  陳沉打斷了李幫,解釋道: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誰都不要留在敘利亞。”

  “我說了,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敘利亞,是毛子和北邊的政治舞臺。”

  “我們要做的只是等而已我怎么可能傻到在這里等?”

  “只不過,在回蒲北之前,我得飛一飛別的地方,去辦點別的事情。”

  “什么事?”

  “能把東風集團打下來的江山,徹底穩固下來的事情。”

  “我得去一趟白沙瓦,把那里的破爛,拉一部分回去。”

  “買武器?這事兒彭旭成干不了?他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李幫疑惑地問道。

  “要是買武器還用得著他?”

  “我要買的,是生產線。”

  話音落下,李幫恍然大悟。

  短暫停頓之后,他開口說道:

  “我也去。”

  “你去干嘛?”

  陳沉哭笑不得。

  “巴基斯坦又不危險,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公務出差而已,用不著那么多人的。”

  “我去學習還不行啊?”

  “.行,再說吧。”

  陳沉不再說話。

  此時的車窗外,第一縷天光已經從沙丘后射出。

  漫長的一夜已經結束,但他們面前的路,卻還在不斷延伸.

  與此同時,北邊,某間辦公室里。

  小魚揉著眉心靠坐在椅子上,而她的對面,則是一個身著便裝的男人。

  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疲憊,但神情卻是相當輕松。

  放下手里的報告,小魚開口說道:

  “沉船那邊已經離開阿扎茲了,你們的支援很到位。不過后續的撤離工作,還是得讓駱駝安排好。”

  “沉船那批人是一定不能再留在敘利亞的,如果突尼斯飛不了,那就先飛德黑蘭,再轉巴基斯坦。”

  “一定要注意,撤離過程中不能再讓俄方人員參與。”

  “兔死狗烹,東風兵團對我們來說還有用,但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徹頭徹尾的威脅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避免外部力量參與,能用自己人、自己的資源,就不要用別人。”

  “實在不行,讓他們走水路也可以――從亞丁灣走。”

  小魚的話說完,對面的男人微微點頭,回答道:

  “我會跟駱駝轉達你的意見的。”

  “不過,從水路走不好操作,具體如何,還要看那邊資源的配合度。”

  “放心,我們肯定會盡可能保證他們的安全,畢竟現在,對所有人來說,沉船都必須得活著。”

  “這次你也算是立了大功了――怎么樣,有什么想法?”

  “累。”

  小魚輕輕舒了一口氣,略帶調侃地說道:

  “有時候躺在床上,我甚至會想,要是我是自己跑出來的就好了。”

  “真那樣的話,肩上的擔子就不會那么重”

  “你這就有點矯情了啊。”

  男人打斷了小魚,笑著問道:

  “怎么,急著跟他撇清關系?你是怕連累你自己,還是怕連累他?”

  “.都一樣。難不成我還有選擇啊?”

  小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而對面的男人卻是神秘莫測地笑了笑,回答道:

  “這個事情怎么說呢”

  “我們說,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一定不能怎么樣的,對吧。”

  “原則上不能處理,但辦法,總可以想辦法”

  “不過,從長計議,對吧?”

  “你現在不要去想這個,但也不用急著下結論,好吧?”

  “當然,在我面前,有些話你可以稍微提一提,但在別人面前,就是要謹慎一些了”

  “我知道的,放心吧。”

  小魚鄭重點頭,男人嗯了一聲,隨后說道:

  “你抽時間也休個假,放松放松,神經繃得太緊不是好事,就剛才那會兒,我都打算給你叫個政委來了.”

  “別笑我了,師傅。”

  “誰還沒有個松懈的時候啊?我不也沒出岔子嗎?”

  “那倒是”

  男人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略微沉默片刻后,轉移話題說道:

  “剛剛的情報,有關那個唐尼戴維斯的,你有什么想法?”

  “目前來看,沉船是把他放走了。”

  “但以我對沉船的了解,他很可能不會就此放手。”

  “這一次,他們的損失太大了,無論是從邏輯上還是從情感上,我認為他都不會讓唐尼活著。”

  “盡快把他弄走只是個權宜之計,而且是不穩定的權宜之計。”

  “我有理由相信,哪怕這兩人只同時出現在大馬士革一個小時,沉船都能把唐尼干掉。”

  “怎么樣,你認為,要不要提前采取措施,防止這種事情發生?”

  男人的話說完,小魚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開口說道:

  “說句不理智的話,我倒是覺得沉船能把他干掉最好。”

  “這個人的存在本來就是個不穩定因素,歷史包袱太重了。”

  “換個角度想,美國那邊,難道就真的想讓他活著?”

  “真想讓他活著,干嘛還讓他去一線?”

  “那不活著咋辦?”

  男人好笑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jsoc的特殊性就在這里,而他是真正的核心之一。”

  “他出現在一線,本來就是軍方與總統爭權的結果。”

  “我估計,現在白宮那邊也有人在發脾氣呢。”

  “不該去的去了,該死的時候又沒死。”

  “但那又怎么樣?我們總不能真的跟他們徹底吧?”

  男人做了一個“揮斬”的手勢,小魚嘖嘖兩聲,反問道:

  “這是我能聽的東西?”

  “能不能聽,你已經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得不聽了。”

  “還是回到原來的問題,這個人怎么處理?”

  “.我真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個人目前的狀況,就跟當初在蒲北的時候,那個叫吉雅的女人一樣。”

  “他要么就直接死在戰場上,要么就得活著回到jsoc總部。”

  “你問我怎么處理,不如直接去問沉船,我覺得在這方面,他可能比較有經驗。”

  “.那倒也是。”

  男人拍了拍大腿,繼續說道:

  “去他媽的,自己的爛攤子,還要我們來收拾”

  “早知道應該提前跟沉船那邊說清楚,叫他不要留活口的。”

  “那我們也得提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才行啊。”

  小魚從椅子上站起身,開口抱怨道:

  “中東那邊的工作做得真的不如我們――這下你總該承認了吧?”

  “.人家的支援也不如我們,沒什么可比性。”

  “好了,別扯太多沒用的,一句話,怎么處理?”

  小魚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后,她開口說道:

  “我只能說,盡可能地去跟沉船聊聊。”

  “如果實在不行,就把有關唐尼戴維斯的故事,直接告訴他。”

  “不過,這需要更高層級的審批――非常高的層級。你能拿到嗎?”

  “我有辦法拿到。”

  男人點點頭,反問道:

  “但是,你相信自己能控制住他嗎?”

  “不相信。”

  小魚搖搖頭,回答道:

  “但我相信他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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