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臣一夜未歸,聽雪別苑的人頓時慌了陣腳,李典常更是焦急欲死,如果柳劍臣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他的命也就到頭了。
他反復詢問了暗中保護柳劍臣的那幾人,只知道,他們看到柳劍臣進入了玉香樓,然后沒等到柳劍臣出來,他們就稀里糊涂的,都回了聽雪別苑。
李典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派去暗中保護柳劍臣的這幾人,都是出自神策軍中,是李惟風的手下,都是忠誠可靠的,他們不可能擅離職守。
可是,他們為什么會丟下柳劍臣,而擅自回了聽雪別苑呢?這里面有什么隱情?
李典常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二更天,柳劍臣依舊沒有回來,派去外面找的人,也都回來了,都說沒有找到柳劍臣。
有人稟報說富春巷那邊發生了斗毆事件,李典常一心想著,柳劍臣是在玉春巷失蹤的,對于富春巷發生的事,也就沒放心上了。
太華城里已經開始宵禁,現在情況不明,李典常也不敢冒冒失失行動。
好不容易等到五更三點,晨鐘響起,李典常立即派人去玉春巷查看,自己則用提著腦袋的心情,去北衙找李惟風。
李惟風聽到柳劍臣失蹤,而且是在玉春巷失蹤的,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略微思索后,先派出了一隊手下,秘密去玉春巷查看,自己則帶上李典常,準備進宮向蓮花公主稟報。
剛走到門口,遇到一名手下來報,稱昨晚富春巷里發生了一場斗毆事件,有八人被利器砍掉了右臂,而且這八人都是鎮遠大將軍府的隨從。
“富春巷離聽雪別苑很近吧?”李惟風轉頭問李典常。
李典常點頭稱是,卻不明白李惟風的意思。
“柳先生的失蹤,會不會和這起事件有關?”李惟風喃喃道,兩道劍眉皺了起來。
李典常渾身一震,自己因為過于擔心,心思亂了,卻沒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想。
“那是柳先生回聽雪別苑必經之路。”李典常想了想說道。
李惟風立即問道:“那受傷的八人現在在何處?”
“被金吾衛的人抓走了。”那名手下說道。
“李總管,我們先去南衙金吾衛處看看,然后再去向蓮花公主稟報。”
直覺告訴李惟風,柳劍臣的失蹤,十之八九與這起事件有關,他聽到受傷的八人都是鎮遠大將軍府的隨從時,他突然想起了前幾日劉元霸當街為難柳劍臣,卻被柳劍臣毆打了一頓的事,以劉元霸膏粱紈绔子弟的性情,必定會對柳劍臣進行報復的。
李典常將信將疑地跟在李惟風后面,李惟風已經接手此事,他也只能聽他的,哪怕是最后他因此而丟了腦袋,也只能怪自己辦事不謹慎了。
現在他最后悔的是,自己當初為什么不跟著呢!
太華城城南的一間民房里,當冬日的陽光,慵懶地照進房間時,柳劍臣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睡了一覺之后,他感覺精神好多了,身上的傷,也都消停了下來,只要不大幅度的亂動,就不會痛,只有前胸斷骨處,隱隱有些不舒服。
司馬貞娘端著一盆熱水,推開門進來,頓時一股寒氣也跟著吹進了屋子。
司馬貞娘趕忙放下手中的盆,把屋里火盆里的火撥旺了些,見榻上的柳劍臣醒了,忙驚喜地問道:“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
柳劍臣本想爬起來,只是剛用力,全身的傷痛處傳來一陣疼痛,不禁又哼出聲來。
“你躺著別動。”
司馬貞娘趕忙跑過來,親切地問道:“沒事吧?”
柳劍臣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笑容。
司馬貞娘轉身去盆里拿起毛巾,用力擰干,然后走到榻前,準備給柳劍臣擦臉。
柳劍臣忙說道:“貞娘,我自己來吧。”
“躺著別動!”
貞娘冷淡中略帶些溫柔的話,比上皇的命令還管用,柳劍臣乖乖地躺著不動,任由貞娘給他擦臉。
這么一個表情冷淡,手段凌厲的女劍客,此時卻輕柔仔細地給柳劍臣擦臉,如一位賢惠的妻子,在細心照顧受傷的丈夫。
臉皮薄的柳劍臣,頓時有些臉紅起來。
“貞娘,謝謝你!”等貞娘擦拭完后,柳劍臣柔聲道。
貞娘的臉紅了紅,忙轉過身去,她把毛巾丟進木盆里,然后輕聲說道:
“你今天還得在這里待一天了,等斷骨愈合一些,你再走。”
“哦,不過也好,反正我也沒事。”柳劍臣笑著說道。
“只是,聽雪別苑的人找不到你,應該會著急了吧。”貞娘又輕輕說道。
柳劍臣一愣,他倒沒去想這一點,一時間,心里躊躇起來。
貞娘正在搓毛巾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把毛巾撈起來擰干,端起木盆出了房間,沒有再轉身來看柳劍臣。
鎮軍大將軍府的后園中,劉玉和拿劍的手,此時卻正興致勃勃地逗著一只畫眉。
從外面走進一個下人,向他稟報說神策軍的李惟風來了,要見他。
劉玉和頓時皺了一下眉頭,然后吩咐下人,將李惟風先迎到正廳喝茶等候。
下人去后,他盯了一會兒籠子里的畫眉,目光漸漸變得陰冷,隨即冷哼一聲,轉身朝外走去。
李惟風安靜地喝著茶,臉上平靜無波。一旁的李典常卻心急如焚,怎么也坐不住,不時朝門口張望。
李惟風的一盞茶喝完,門外才傳來劉玉和那爽朗的聲音。
“李將軍屈尊降臨寒舍,令劉某惶恐啊!”
李典常聽到劉玉和的聲音,臉上頓時大喜,忙站起身來,朝門口看去。
李惟風皺了皺眉,眼睛里一絲嫌棄的神色,一閃而逝,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見劉玉和滿臉笑容,大步走進來了,忙抱拳曲身行禮,口中道:“見過劉將軍。”
劉玉和卻一把握住李惟風的手,滿臉笑容地說道:“李將軍客氣了,來坐下說話!”
李典常站在李惟風旁邊,也曲身行禮,劉玉和看了他一眼,沖他笑了笑。
劉玉和邊招呼著李惟風,邊沖下人喊道:“快換新茶來!”
待坐下后,劉玉和一雙鷹眼盯著李惟風,臉上皮笑肉不笑,他身材粗壯,多年養尊處優,也蓄起了一身的肉,劉元霸那身材,倒像是有些遺傳于他。
李惟風坐定后,抱拳說道:“劉將軍,末將唐突登門,還請見諒。”
“李將軍哪里話,你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能來府上,劉某高興還來不及呢。”劉玉和說道,兩只眼睛笑得瞇成了一道細縫。
“劉將軍,今天末將來府上,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向令郎請教。”李惟風盡管不待見劉玉和,但是臉上依然一臉恭敬,畢竟劉玉和的官階比他高。
“找霸兒?不知道李將軍找霸兒有什么要事?”劉玉和一愣,隨即一臉詫異地問道。
“昨晚富春巷所發生的血腥事件,想必劉將軍有所耳聞吧?”李惟風一雙眼睛看著劉玉和,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劉玉和眼里的寒光一閃而逝,然后露出慚愧的表情,說道:“劉某管教不嚴,致使府上八名下人在外斗毆,劉某已經將他們全部交由金吾衛處置了,絕不姑息。”
李惟風點了點頭,然后說道:“聽說令郎也參與了此事?”
劉玉和頓時一拍桌子,怒道:“是誰誣陷霸兒?霸兒昨天出城辦事了,不在太華城,如何會參與此事?”
李惟風眼神一凌,隨即又換上了笑臉,說道:“既是如此,那末將就告辭了,末將也是職責所在,還請劉將軍不要誤會。”
劉玉和也換上了一副笑臉,說道:“李將軍說哪里話,以后有用得著劉某的地方,李將軍盡管開口。”
“多謝劉將軍,那末將就告辭了!”
李惟風說完,便站起身來,一旁的李典常,一臉不甘地跟著站起來。
劉玉和忙站起來,一臉笑容地相送。
出了劉府,李典常埋怨道:“李將軍,咱們怎么就這么走了,柳先生的事情都沒問清楚呢!”
李惟風看了一眼李典常,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沒有證據,問了也是白問。”
“為什么?”李典常一臉不解。
李惟風回頭看了一眼劉府,然后對李典常說道:“李總管,這不是你該知道的,走吧,我回南衙再說。”
李典常心里一驚,忙點頭應道,快步跟在李惟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