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清風徐徐,吳末祭先與高錦華同行,閑情逸致得倒向是游山玩水的騷人墨客。
涓涓細流淌過原野,三人臨溪歇息,只覺得春意闌珊,夏天的風隱約將至。
祭先看著高錦華忽然來興致蹲在溪邊戲水,祭先心悸難平,眉開眼笑,想來卻不合時宜,又憂心看向吳末,只見他眉心微蹙,手堵在胸腔位置,郁郁寡歡的模樣。
“四師弟,你不舒服嗎?”
吳末搖頭,將手放下,“沒有,并未受傷,只是我這總是心神不寧,好像有什么要發生一般。”
祭先不可置喙,吳末又道:“我們這一路相安無事,只怕是萬蒼已經猜到了永生瓶在楊師弟身上,還有大師兄…”
吳末頓了頓,一時間難以開口承認,葉濤對趙依的態度轉變得太突然,令人難以接受,最初對他們二人關系的印象,不過是趙依到五嶷做客,與葉濤有一些糾紛,不曾想,竟然是一段孽緣。
“希望他與趙依這一路不要再碰上麻煩了。”良久,吳末還是將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祭先這一陣倒是想得豁達了許多,莊重又嚴肅道:“一來,我選擇相信楊師弟,他既然有所打算,就一定是有把握能把永生瓶安然帶回五嶷,我們就別多心了。二來,大師兄他做事自有分寸,他對趙依的感情,我想我們不足以評頭論足,畢竟感情這種事情如何說得清呢?”
道不清,理不明,月靈亦是異類,可吳末想了想,月靈雖是滄海一只水蛇,可月靈能脫離滄海,趙依卻離不開宛殺。
吳末還是覺得胸腔一股氣堵著悶得慌,“二師兄,我也不清楚為何這么焦慮,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嗯!”
祭先頷首應允,回首喚著高錦華,三人安然無恙回到五嶷。
天濱城往北,冷風瀟瀟,人煙稀少,樹木叢生,自從進了這條羊腸小道,三人就被困在一股異常陰冷的氛圍中,盡管走了半個時辰,依舊走不出這一片小樹林。
陽光一點點西移,三人依舊沒脫離小樹林帶來的威壓,最終三人停在了一片枯葉堆積的杉木林旁邊。
楊寒先是關切問了寧薈,“薈兒,是不是累了?”
“有一點。”寧薈低頭含羞,著實腳下酸了些,只是說出口怕成為他們的累贅。
楊寒柔聲道:“我們休息會吧!”
說著便扶著寧薈坐下歇息,一旁在尋路的江期見著二人親昵的模樣,不禁調侃道:“楊寒,你見色忘友,有了妻子就不理兄長了,你怎么不問問我累不累?”
寧薈聞言莞爾一笑,竟然沒有嬌羞不語,江期倒是驚呆了。
楊寒坐在寧薈身旁,笑應道:“師兄你自然是不累的,畢竟一會還有一位故人等候著我們,怎么能先言累了?”
江期聞言哀嘆一聲,趕忙插腰昂首,忿忿吐槽道:“唉,你說說這些妖魔,也不來個痛快,布下什么鬼打墻,這都多舊的梗了,還在用。”
楊寒聞言輕挑眉,問:“師兄是有想法?”
“不就鬼打墻,我可是穿墻仙!”
江期說著不要舞手弄指,在空中似一道水波流過,模樣滑稽又討喜,惹得寧薈明媚一笑。
“咯咯~”
寧薈笑著,江期只覺得眼前一亮,仿若望見清風明月,不禁贊嘆道:“眉若翠羽,肌如白雪,嫣然一笑,傾國又傾城!”
寧薈想著楊寒還在身旁,江期這毫不避諱的夸贊未免引起楊寒誤會,卻聽得楊寒打趣道:“師兄這些話語是不是想講與季夕姑娘聽,今兒倒在薈兒面前預練了一遍?”
“啊?”
江期倏忽地臉色一陣緋紅,沒猜到楊寒竟然把自己心思看得如此透徹,也不枉他們兄弟之情,只得靦腆地撓撓頭。
寧薈終是羞澀低頭淺笑,江期又正色道:“可是我說的也沒錯啊,弟妹笑著的樣子確實是令人心曠神怡,而且跟我有點像呀!”
這個倒是引起寧薈好奇了,楊寒也是興致盎然,期盼著江期接下來的話,江期索性蹲下身子,在二人面前有模有樣到:“楊寒,你自己瞧瞧,弟妹的眼睛與我幾分像?”
楊寒仔細端詳了一番,寧薈目光如水波瀲滟,江期雖是性子如火,可這一雙眼睛,卻是暗含秋波,二人皆是一雙杏仁眼,確有幾分相似。
楊寒不含糊道:“八分像!”
“我就說嘛,說不定弟妹哪日扮個男子,就像我這般帥氣!”
說罷江期嘿嘿一笑,楊寒亦是抿唇淺笑,寧薈羞赧道:“師兄盡是打趣人。”
寧薈這一笑,更是讓江期覺得與他神韻甚像,“是不是挺像我妹妹的樣子。”
寧薈好奇問:“師兄還有個妹妹?怎么沒聽說過?”
楊寒聞言某種閃過一絲異樣,但見江期雙手一攤,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哎呀,隨意說說罷了,我可是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人,若非師尊抱我回來,早被什么豺狼虎豹給叼走了。”
寧薈聞言笑意凝滯,愧疚道:“抱歉,師兄…”
江期還是朗朗笑著,一切顯得云淡風輕,“哎,道歉的話我不接受啊,沒什么不可提的,都過去的事情了。”
寧薈和楊寒皆是欣喜,寧薈由衷稱贊,“師兄生性豁達,寧薈敬佩不已。”
“不過我要是真有個妹妹也好啊!楊寒也說過想有個小妹。”
江期饒有趣味地看著楊寒,寧薈聞言震驚不已,轉頭看向楊寒,卻見他和顏悅色,笑容溫和,似乎對江期這樣的爆料并不在意。
寧薈倒是十分好奇,寧薈為何想要一個妹妹,若他真的有個妹妹,她的小姑子會是什么樣子?
“夫君為何有此想法?”
楊寒應道:“那時候大哥并未到府上來,一個人待著總歸有些寂寥,有個姊妹,我便可以照顧她,也多了些樂趣。”
楊常與楊寒同父異母寧薈倒是知道,可是這楊常不在楊府出生,他何時入府,為何楊寒到五嶷學藝,她卻是毫不知情。
江期隨意坐在地上,長腿一伸,拾起一根細枝便叼在嘴上,“那是你不貪玩才覺得無趣,琉云城那么多好玩的、有趣的東西,就如穿火圈、走細絲、還有舞獅子,怎么會無趣呢?”
楊寒自嘲笑著,“娘親不許,我亦是膽小,不敢忤逆娘親的話,沒敢溜出家里,對這些也是陌生得緊。”
“不過近年來琉云城雜技團的人手是越來越少了,就我之前喜歡看的木偶戲,現在都看不到了。”
江期搖頭有一聲哀嘆,忽然一陣陰風襲來,三人打了個激靈,寧薈哆嗦了一下,寒冷不言而喻。
一道怒氣沖天咆哮聲從林子深處傳來,接著是另一道陰惻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鬼鬼祟祟,不敢露面嗎?”
楊寒譏諷了一聲,便見著一個玄衣蔽體的男子從小道遠處徑直走來,旁邊還跟著一個小狐妖。
小狐妖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一臉嫌棄,“你們兄弟天天在一起,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多廢話,一直在姑奶奶耳邊嘰嘰喳喳,一刻不得停頓,簡直聒噪又無聊!”
江期嘲笑道:“知道聒噪又無聊,那你還聽!”
旁邊玄衣男子瞥了狐妖一眼,狐妖立刻識相地閉嘴,華胥冷冷睥睨著楊寒江期,吭聲道:“多說無益,不想枉死在這片杉林里,就把永生瓶交出來吧!”
楊寒聞言依舊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看不出情緒波動,“永生瓶不在我身上。”
華胥陰鷙道:“你說不在就不在嗎?等你跪在我腳下求饒之時,永生瓶自然就在你身上了。”
楊寒似乎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忍俊不禁,“可惜你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江期也在一旁附和,“這不是癡人說夢嗎?就你的修為,再過個千年也未必是我師弟的對手,畢竟千年之后我師弟法力更是精進!”
“畢竟”之后的字眼真叫寧薈啼笑皆非,在一旁忍不住嘴角上揚,江期的確是灑脫可愛。
華胥微微一愣,隨即笑得陰險。“那我就教訓你好了!”
玉衡山。
葉濤看著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身形看著竟覺得莫名的熟悉。
“閣下是?”
那女子冷冷淡淡道:“魔君座下弟子,黑蝶。”
葉濤聞言點了點頭,這只蝶妖他倒是有所耳聞。
看了看來著的黑曜和黑蝶,葉濤冷笑道:“既然嗜血都認定了永生瓶不在我身上,二位何苦來哉?”
黑蝶與黑曜皆是驚詫不已,果然有些人便是一直聰慧。
葉濤見他們緘默不語,望了望東方天際,若是太陽出來了,晨露可就散了。
“今有要事,恕不奉陪!”
葉濤撂下一句話,抱緊了趙依,體內真氣澎湃流轉,催動著青凌劍向上騰飛而起。
黑曜道:“看來滄王的猜測是對的,永生瓶在楊寒身上。”
黑蝶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旋即這股猶豫又被扔出腦海,“我們去與華胥匯合。”
葉濤御劍,心思與眼神卻不在劍上,而是在左手抱著的趙依身上,她不不省人事的樣子讓人憐惜,安靜地靠在他肩膀,此時,趙依的生命更像是將薄暮西山的夕陽,每每看著她的面容,葉濤的憂傷與哀念又多了些。
周圍云霧繚繞,山山木木,日出之時,一縷陽光透過云霧,不偏不倚,從趙依臉上流過,葉濤眉目微動,稍有欣喜,望向初陽,如同玉盤一樣,黃橙橙的暖陽又隱進云霧里,透過霧氣折射出色彩斑斕的光。
青凌劍自然來到山頂上,只見云霧繚繞之間,玉衡山就像浮沉在云海里的一塊“綠洲”,飄飄渺渺,恍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