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兩只手不停的攥成拳頭又松開,猶豫著要不要動手…畢竟對面都是女人,唯一的男人徐瑛身份不一般,自己動手不太合適。
一肚子心事呢,錢淵看到對面這些人就心煩,扶著小七問了幾句,轉頭看了眼徐瑛。
徐瑛還想擺出長輩的模樣,但人家錢淵壓根就不理不睬,第二眼都沒看,徑直出去了。
徐璨心里有點涼…居然都沒看我一眼。
只是一場小沖突而已,小七沒什么閃失,對面又是一群女人,錢淵也懶得計較,只吩咐讓護衛把徐瑛帶來的徐府下人全都揍了一遍就算完事…就是周澤下手有點狠。
把晴雯送去醫館查了下,沒什么大礙,錢淵索性帶著小七出去逛逛,黃昏時分找了家酒樓吃晚飯。
“就這么算了?”
“哎呦,那可是你叔叔呢。”私下錢淵嬉皮笑臉道:舀了碗鴿子湯,“來,嘗嘗,大補。”
“補你個頭!”小七拉著臉說:“最早你送水煮魚去,就因為我多吃了幾片,他居然嚎啕大哭…那次我被罰跪兩個時辰。”
“今兒冼烔、陸一鵬、林烴那幾個愣頭青不在,總不能我親自上手吧?”錢淵夾了筷辣椒炒肉,“這味道都不比隨園小廚房差了。”
“晴雯疼成那樣!”小七橫眉豎眼拍著桌子喝道:“你別只在外面橫…”
錢淵哭笑不得,“這叫什么話,難道讓我在家里橫…行行行,我來收拾他。”
等吃完晚飯回了家,錢淵打著哈欠都上了床…今天一早被嘉靖帝拎到西苑去,睡眠時間嚴重不足,但小七精神不錯,非拉著丈夫問東問西,到底怎么收拾那個小兔崽子。
錢淵被逼不過,起身寫了封信,讓人送出去,才說:“看著吧,要不了幾天,包管他挨揍。”
“讓陸樹德還是冼烔揍他?”小七好奇問:“咱家的事,也別連累他人…總把人當槍使,小心人家心里埋怨。”
“沒有沒有。”錢淵上了床,拉過薄薄的絲被蓋上,“到時候揍他的人…肯定讓他心服口服。”
小七嘀嘀咕咕牢騷了幾句才躺下,心里打定主意,如果錢淵只是含糊以對,自己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晴雯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比那位姑姑高的多。
“噢噢,對了。”錢淵突然開口道:“今兒陛下在西苑嘔吐不止…”
“吃壞了肚子唄。”小七隨口說:“腹瀉…這個時代,哪里那么好查根由…你去弄套儀器做個血檢,說不定我還能猜得到點。”
“但是…”錢淵打了個哈欠,盯著天花板,“好像神智有點問題…看著我…叫著別人的名字。”
“幻覺?”小七遲疑了下,“這個在古代倒是不多見,我想想…”
還沒等小七想起什么,就聽見身邊打呼嚕聲漸漸響起。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小七都睡不住起床了,錢淵被拖著起來吃了幾口飯,懶散的回去又躺下,不知不覺中又睡過去…最后陳有年找上門了。
“是是是,是我答應了。”錢淵揉著朦朧的睡眼,“昨兒陛下吩咐的…礪庵公也太心急了。”
陳有年一臉的苦笑,方鈍這犟老頭是隨園最不希望面對的那種人,偏偏方鈍執掌戶部近十年,是錢淵設市通商后打交道最多的那個人。
在陳有年的陪伴下進入戶部,錢淵不禁打了個冷戰,周圍官員看過來的眼神有點不對…像是看到了肥肉似的。
在六部中,刑部、工部、戶部的專業性較強,但只有戶部設立十三…不,如今是十四清吏司,主管的郎中、員外郎都有不低的專業技能,如郎中放出去往往入一省布政司,他們或多或少都通過陳有年的寧波清吏司的記賬法發現了這座寶藏。
“錢龍泉終于來了。”
“展才,好久不見,總算來了。”
錢淵團團作揖,一一作答,都是熟人…他三年前返回京城,與戶部這些中低層官員交好,就是為了日后設市通商一事。
事實上,通過這些官員以人脈,錢淵從兩京戶部弄了不少人手去鎮海幫忙。
再后面,錢淵招撫汪直,設市通商,戶部是京中唯一大力支持的衙門…為此戶部左侍郎黃懋官都差點被揍了。
“展才回都察院做甚,干脆來戶部好了。”一個中年官員上前牢騷道:“這兒才是你大顯身手的地方。”
這句話一出,惹得周圍一片響應,前些年,京中六部,最腥風血雨的是吏部,最復雜難言的是兵部,而最難的就是戶部…對于能解朝中用度之窘的錢淵,戶部官員不僅對錢淵,對隨園都有極大的好感。
當然了,這里面自然也有其他原因…糧米輸送、運銀北上,這種事總是有折損的,有折損那就有灰色收入,戶部官員自然也是要分攤油水的。
“對了,寧波清吏司這種記賬法之前從未見過。”
“也不太像是山西那邊的。”
“不是不像,壓根就不是一個路子。”
“總不能是展才你獨創的吧?”
嘖嘖,戶部光是有司職的郎中、員外郎就有近三十人,是六部中最多的,看著這么多張熱情洋溢的笑臉…錢淵都有了一種自己在隨園之外人緣也很好的錯覺。
但是,下一刻,錢淵就將這種錯覺從腦海中驅逐開…因為戶部尚書方鈍、左侍郎黃懋官來了,這兩位還好說,但走在最后面的是面無表情的戶部右侍郎趙貞吉。
對人群中央的那位青年官員,趙貞吉內心深處有著極為復雜的觀感。
首先,這不是個好鳥…都罵自己類秦會之,能是什么好鳥?!
其次,這廝手段了得…侯濤山一戰,自己像個小丑一樣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以侯濤山震懾東南,誘朝中彈劾,最后放出后手,一舉定局,這些手段讓事后復盤的趙貞吉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讓趙貞吉覺得無力的是,侯濤山那些事…錢淵的目的在朝中,他從來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
“如此喧嘩,成何體統?”方鈍神色肅穆,轉頭四顧道:“還不回去?!”
眾人正要散去,錢淵揚聲笑道:“已然快放衙了,一起去酒樓,邊吃邊聊吧?”
黃懋官失笑道:“戶部上下多少人…展才這可是要破財了!”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嘛。”錢淵作態道:“少司農這是責錢某往日吝嗇?”
黃懋官點點頭,“紅薯、洋芋味道不錯,但如果連吃十天…”
周圍響起一陣笑聲,黃懋官、陳有年、陸一鵬南下查驗紅薯趣事早就傳遍戶部。
眾意難違啊,方鈍自身清廉如水,但也免不了吃吃喝喝,難道還要阻攔部下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