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摘心

　　雷腦海里的設想緊接著便被克羅伊的回答打斷了。</p

　　“我吃完了才出門。”她微笑道：“別著急，其實我一般把外出任務當成放松，畢竟你知道大多數所謂的目擊報告都很荒唐。”</p

　　等到雷用最后一片面包擦了擦盤底的蘑菇醬塞進嘴里，二人離開咖啡店，雷才解釋道：“其實這事我有私心，那個寫信的女孩是圣南勒斯女子學校的學生，正好，我妹妹就在那兒上學。”</p

　　克羅伊不在意道：“那沒關系，沒有規定限制我們不可以優先解決身邊人的問題。事實上這也是異常調查員默認的特權了，畢竟解決身邊人的問題后我們才能更專注地投入工作。話說回來，你妹妹一定也很漂亮。”</p

　　“謝謝。”雷笑了笑。</p

　　沒一會兒，二人走進柏森威爾街的黑磚巷。</p

　　寫信的葛瑞思·哈莉特住在黑磚巷34號一所三層樓的住宅里。門口帶著一個八九平米的小院子，在這邊算是經濟條件較好的住戶。雷上前敲門，開門的褐色胡須中年男人是葛瑞思的父親，從他上身穿的品質精良的羊毛衫可以看出這是一名中產階級。</p

　　“哈利特先生，我們接到你女兒的來信，葛瑞思現在在家嗎？”</p

　　雷出示了自己的警督證，直截了當問道。</p

　　“額…警督先生…”哈利特沒想到一大早就有警察上門，緊張地說，“葛瑞思最近的確在做噩夢，可我沒想到她竟然寫信報案了…”</p

　　“我看她是瘋了。”哈莉特女士嘀咕了一句，然后有點惶恐地說：“二位，我為我女兒的唐突表示抱歉，她最近有點神經質，為了這么點小事占用公共資源…真的抱歉。”</p

　　克羅伊微笑道：“不必緊張，我們都希望她最好是真的沒事，她現在在家嗎？”</p

　　“額，她在，在的。”哈莉特女士說著回頭朝樓上喊道：“葛瑞思！”</p

　　樓上沒回應，哈莉特女士又提高聲音喊了三次。</p

　　“葛瑞思？”</p

　　“葛瑞思？！”</p

　　“葛瑞思！！！”</p

　　最后一聲加重語氣，還夾著幾分慍怒。她緊接著蹬蹬蹬走上樓梯。</p

　　雷看著哈莉特女士上樓，把手揣進兜里，面色微微一變，他帶來的那根完美激發靈性的白鼠尾草，不知什么時候又自燃成灰了。</p

　　“抱歉。”</p

　　雷沒有請示那位哈利特先生，就從他身邊擠了過去，按住腰上槍柄，邁動謹慎的步伐跨上樓梯。</p

　　“雷？”</p

　　克羅伊見狀也緊隨其后。</p

　　雷上樓時哈利特女士砰砰砰敲響了葛瑞思的房門。</p

　　“等等，她平時都睡很晚？”雷問道。</p

　　“以前不，但她最近睡眠很差，所以一到假期就會睡很久。”哈利特女士解釋著，又用力敲打房門。</p

　　“沒鑰匙嗎？”克羅伊也上了樓，這樣的動靜都吵不醒葛瑞思，她睡得未免太死了。</p

　　哈利特女士這時也露出不安的表情，急匆匆找來鑰匙，然后被她丈夫拿在手里。在哈利特先生想要開門時，卻被克羅伊按住了手。</p

　　“我來。”</p

　　克羅伊示意哈利特先生放開鑰匙，又對雷使了個眼色。</p

　　雷心領神會，取出利奎德，對準臥室門。</p

　　“你們在做什么？！”哈利特夫婦驚呼失聲，“放下那玩意！這太危險了！”</p

　　“這是為了保護葛瑞思。”雷毫不動搖地說，“別緊張，我只是預防房間里可能出現的‘歹徒’。”</p

　　雷的化讓哈利特女士臉色白了一下，她還要說什么，卻被丈夫阻止了。這時克羅伊咔嗒一下打開房門，緩緩推開——房間里的景象一覽無余，八平米的面積被床、衣柜和穿衣鏡幾乎占滿了，一個年輕女孩躺在床上，眼都不眨地瞪著天花板，胸脯也沒有因呼吸而起伏的跡象。</p

　　克羅伊愣了一下，然后回頭對哈利特夫婦說：“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p

　　哈利特夫婦臉色都變了。“她怎么了？”丈夫率先沖向房門。</p

　　葛瑞思·哈利特死了，體表沒有任何傷痕。據哈利特夫婦的闡述，葛瑞思除了最近常做噩夢，以及因為睡眠不足而變得有些暴躁及神經質外，沒有其他異常的表現。</p

　　搜查過后，葛瑞思的房間里也沒有發現任何禁忌相關的東西。案件的疑點在于葛瑞思死亡時的表情凝固在“驚恐地瞪著眼睛”，卻沒有表現出痛苦，不像是死于突發性心臟病之類的死因，而像是嚇死的。</p

　　但具體結果得等解剖報告出來再說。</p

　　異常管理處地下，瓊恩脫下手套關上身后的門，又心有余悸朝后面看了一眼。</p

　　“嘖…”這個矮小的茶色卷發的男人掏出手帕擦去額上冷汗，對雷說：“這可真夠恐怖的。”</p

　　“發生了什么？”雷問道。</p

　　“直到我打開那個女孩的胸腔。”瓊恩抿了抿發干的下嘴唇，“我發現她沒有心臟。”</p

　　“沒有心臟？”</p

　　“準確的說是心臟被‘扯’掉了。”瓊恩把“扯”這個詞說得很重，“她的主動脈和上下腔靜脈，都呈現出撕扯斷裂的傷口。但她體表毫發無傷，這就是恐怖的地方——有一雙無形之手從外面伸進她的胸腔，像摘下一朵玫瑰一樣，把那顆嬌嫩的心臟扯了下來。”</p

　　瓊恩說到后面喉結動了動。</p

　　“你運氣很好…雷，我在這解剖了二百三十七具尸體，她的尸體的詭異程度能排前五。你才剛上任不久就發掘出這種案子，我看，你很快就會轉正了。”這時約頓也離開解剖室，對雷笑道，露出一口黃得發黑的牙齒。</p

　　“你的祝福聽起來像是詛咒。”雷嘴角向下一扯。</p

　　“那么她的死因很明朗了。”克羅伊雙手抱胸地站著，“要么是超凡者干的，要么是邪物干的。”</p

　　“厄，有穿墻能力的超凡者？”瓊恩說，“除非這樣才能把心臟隔著肋骨和肌肉皮膚組織取出來…”</p

　　這時雷否認道：“是超凡者的可能性很小。”</p

　　“嗯？”克羅伊看向雷。</p

　　“如果是超凡者干的，不應該做得這么明顯。”雷做出推論的依據是那根化灰的白鼠尾草，回答的卻是另一套邏輯：“假設是超凡者犯案，他可以把這偽造成一件普通的殺人案，甚至偽造出葛瑞思自殺的假象，這樣就不會引起異常管理處的注意，從他匪夷所思的手段來看，他有能力做到這些。外表毫發無傷的死狀幾乎一定會通過解剖來確認死因，我想他不會認為取掉葛瑞思心臟的事能瞞過警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