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卓青,是一員漢軍小將。”帳篷內,江曉直視著首領趙信的眼睛回道。
雖說江曉已經讓趙破虜把身上的金印送回去了,但為了以防萬一,她稍微還是改了一下名字,不然以她在漢朝那邊的身份,匈奴人只要有心,還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漢朝車騎將軍、衛皇后的弟弟,如此高的官職再加上皇親國戚的身份,就算江曉是要真心投降,恐怕匈奴人也難以安心吧?
相比之下,一個普通的漢軍小將就能讓匈奴人放心很多,而且這種低級武將,就算匈奴人想查也無從查起。
現在可沒有后世那些無孔不入的間諜戰,匈奴人對漢朝的了解基本都是從邊塞的關市,以及投降而來的漢朝將領口中得知。
江曉唯一要預防的,就是漢朝那邊對她的搜尋。
她不清楚在這次戰役中,漢朝被俘虜的將軍會有幾個,但如果只有她一個,而劉徹又對她的下落進行大力搜尋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有心人聯想到她的身上。
只希望劉徹能理解她的意思吧…
“嗯…卓,青。”趙信有些拗口地念了下這個名字,微微點頭,并沒有深究的意思,或許在他心中,江曉原本的身份并不重要。
“卓青,我問你,你愿意,歸順我們嗎?”
“呃…”江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這之前她想過很多種趙信勸降她的方式,比如用金銀財帛,比如用牛羊和美人,比如給個看起來很不錯的一官半職等等…
但唯獨沒想過,趙信竟然會直接開口問她愿不愿意…這完全是不按套路來啊。
你都不拿點東西來誘惑我一下,就這么直接問,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會信嗎?
究竟是她江曉把人心想復雜了,還是這草原民族變單純了?
江曉的沉默不語,在趙信的眼中則變成了猶豫不決。
似乎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并沒有說什么威脅的話,而是有些欣賞地看著江曉,說道。
“卓青你,很厲害,我很喜歡你,希望你能,歸順我們,當然這件事,不用急,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現在先好好養傷。”
說著,趙信轉身看向他身后的赫連勃勃,用匈奴語道:“好好照顧這個漢人,每天的早晨都要向我稟報一次她的情況。另外盡量滿足她的要求,你明白的。”
“啊?!是,首領…”赫連勃勃剛想拒絕,就對上了趙信那不容反駁的眼神,只得垂頭喪氣地應道。
她的命好苦啊!
一想到自己要長期和這個“兇殘的漢人”朝夕相處,赫連勃勃就忍不住一陣戰栗。
為什么偏偏會是她?而且聽首領話中的意思,好像她已經被默認配給這個漢人是吧?
不要啊!她還沒遇到屬于自己的匈奴勇士呢,怎么就要陪一個漢人過日子了…
趙信懶得理會赫連勃勃那豐富的內心戲,他掀開布簾走到帳篷外,對周圍的幾個匈奴士兵點了點頭,便徑直回到屬于自己的帳篷。
帳篷里,又只剩下了江曉和赫連勃勃二人。
“你好,赫連…勃勃?”江曉微笑著開口道。
“你好。”赫連勃勃勉強對江曉笑了笑,坐在了帳篷里距離江曉最遠的一個位置。
“赫連勃勃,你家里有其他兄弟姐妹嗎?”江曉再次開始嘗試套近乎。
“是、是啊,除了父母,只有我一個。”赫連勃勃雖然不解江曉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按照趙信的話,盡量滿足江曉的要求。
“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說我們漢人的語言?”江曉繼續問道。
“因為我父親,我小的時候他經常帶我去你們漢人設置的邊塞關市里交易,次數多了,慢慢的我也就學會了。”
“我想你的父親一定很厲害吧?”江曉敏銳地捕捉到了赫連勃勃話中隱含的信息。
是她的父親帶她去的邊塞關市,而不是她的部落。
匈奴人以部落為單位,可她的父親卻是“單獨行動”,這其中說明了兩點:一,當時她的父親可能因為什么原因離開了所在的部落;二,她的父親很強!
獨自一人在草原上生存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更不要說赫連勃勃的父親還帶著一個“猶如累贅”的小女孩。
“嗯嗯!父親他是草原上最厲害的人!比首領都還要厲害!”
江曉的話仿佛撓到了赫連勃勃的癢處,她稍微挪了挪位置向江曉靠近了一些,興奮地說道。
“父親他是草原上最厲害的騎手,他可以不用任何武器就和老虎搏斗,他可以僅憑一柄弓就擺脫狼群的追殺…還有還有,從小到大任何敢向父親挑戰的人都輸了!沒有任何人會是父親的對手!”
“你的父親…現在應該不在你身邊吧?”江曉突然開口問道,赫連勃勃說的這些話,與其說是她對父親的崇拜,更不如說是…思念。
只有分離,才會有思念。
“是啊,父親在五年前就又離開了這個部落…”赫連勃勃神情黯然地回道。
“他們都說父親是草原上的孤狼,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在部落里生活,他總是一個人。直到他四十歲的時候遇到了母親,那是母親還是她那個部落的首領的女兒,她喜歡父親,可祖父卻反對他們在一起。
所以父親又離開了母親所在的部落,后來母親生下了我,祖父不喜歡我,父親就回來把我帶走了,我們一起在草原上獨自生活了十多年。
直到五年前祖父被人殺死,母親所在的部落被其他部落吞并,父親又回來帶走了母親,他把我們安排到現在的這個部落里,就獨自一個人離開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父親了…”
江曉靜靜地聽著赫連勃勃說完,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
看來無論是哪個時代,哪個民族,父親對自己女兒的愛都是一樣的。
“能告訴我你父親的名字嗎?”江曉好奇地問道。
赫連勃勃點頭道:“車單臣,父親的名字叫車單臣。”
“你說…車單臣?”江曉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車單臣?于單太子身邊的那個車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