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單太子,那兩個漢國人走的肯定是另外一條路,您相信屬下,我們現在回去的話一定還有機會能追上他們…”
“夠了!”
天色將暗,一眾匈奴人騎著馬停在山路邊,于單立馬在前,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攔在前面的車單臣。
“車單臣!我念你年歲已高,又曾是我匈奴的勇士,這一路上才對你處處忍讓!可你呢?幾次三番打擾本太子的興致,現在還跑出來質疑本太子的決定,你真以為本太子不敢殺你?”
怒喝一聲,于單拔出短劍指向車單臣,之前他就已經被江曉搞得顏面盡失,現在車單臣又跳出來質疑他之前的推測完全是錯的,說他被那個漢國人給徹頭徹腦地耍了一頓,這不是當著眾人的面把他的臉給按在地上摩擦嗎?
之前被江曉摩擦了一頓就不說了,現在你車單臣也要跳出來摩擦一下,真以為他不要面子的啊!
其余的匈奴眾人站在于單身后,冷笑地看著這一幕。
其實追了這么久,那兩個漢國人最開始究竟走的是哪條路,他們大致也已經猜到了,只不過是礙于于單太子的身份所以不敢明說罷了。
這種直接按著太子的臉打的事他們可不敢去做,免得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反正等后面找不到人了,太子自己也會知道。
結果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車單臣這個老頭竟然敢跳出來當面質疑太子!
當然這樣也好,也省得他們跟著跑這一趟無意義的路,還順帶可以看一出好戲…
“于單太子!”
車單臣急忙下馬跪拜,苦口婆心地勸道:“屬下并不是刻意要和您作對,只是太子您仔細想想,若那兩個漢國人真的是棄馬而逃,為何我們到現在都還看不到他們?難道這人還能跑得過馬不成?
漢國人奸詐,太子您尚還年輕,不小心中了他們的計也是情有可原,但我們萬不可一錯再錯,人身上長了瘡都還要及時割掉,這錯又豈能一錯到底?
那兩個漢國人中有一個受了傷,他們肯定跑不了多遠,我們現在回去還不算晚,若太子還想抓他們的話,只要您一聲令下,這次老臣愿打頭陣,領太子殿下親手前去!”
一番感人肺腑的話下來,于單死死地盯著趴在地上的車單臣。
手中的短劍緩緩放下,于單最終還是伸手抓住馬韁,然后調轉馬頭。
“起來帶路吧…”
“…”
“不用了。”
洞穴里,江曉迅速出手抓住了平陽公主伸向她的手腕,語氣突然一變。
手腕被抓住,平陽公主整個人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僵在半空,氣氛極度尷尬。
察覺到自己的突兀,江曉松開了平陽公主的手腕,扭頭看向另一邊,解釋道:“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嚇到你…”
人家好心來幫她,卻被江曉如此干脆地拒絕了,看著平陽公主似乎有些失落的表情,江曉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
“嗯…”平陽公主坐回原地,低低應了一聲,那堆小小的火堆完全照不出她臉上現在的表情。
“我真的不是你想到那個意思…”江曉看向平陽公主,忍不住再次開口解釋。
“我知道…”回了一句,平陽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頭促狹地看著江曉,笑道:“你是在害怕我生氣嗎?”
“呃…”江曉一愣,瞬間語塞。
這是一個高難度的問題。
如果說是,那么平陽公主接下來的問題她一定招架不住;如果說不是,那就是在人家心上補刀,江曉自認還沒那么心狠;如果說應該是,那她可能會被打死…
“早點睡吧…”
猶豫許久,江曉最終還是只能憋出這么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好!”
平陽公主似乎也并不想糾纏江曉,微微一笑,抓過外衣蓋在身上,背對著火堆就躺了下去。
江曉看著平陽公主,一直等到大約一個時辰后,等到平陽公主的呼吸穩定,確定她已經睡著了后,這才悄悄起身拿過了平陽公主身旁的那把小刀。
江曉先是伸手脫下外衣,低頭看著自己早已被血染紅了的內衣,先用小刀將傷口處的衣料一點點切割、剝開,將小刀丟在火堆上一遍遍地烤,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脫下了內衣。
內衣一點點往下滑,先是露出了江曉白皙的肩膀;隨后就是右肩上猙獰的傷口;再然后就是左肩上一個拇指大小的傷疤,前后各一個;之后就是背上的、腹部的…
最后在將內衣全部脫下之后,江曉的左腹下方露出了一個大概有成年人拳頭大小的傷疤,而在相同位置的背部,同樣也有一個大小相同的傷疤。
“我真的是怕嚇到你。”江曉看著正在睡熟的平陽公主的背影開口說道。
拿起火堆上的小刀,江曉一點點地伸向右肩上的傷口。
“常年打仗,尤其是跟著那個有點瘋的家伙,身上怎么可能會不帶點傷?”
小刀一點點地刺入傷口,鮮血逐漸從傷口里一點點地滲了出來。
“傷好了,自然就會留下傷疤,又丑又難看,還容易嚇到人。”
傷口被一刀刀剝開,鮮血已經將江曉墊在下面的內衣染出了一大片紅色。
“戰場上的人還好說,大家誰身上不帶點傷?但你一公主,又怎么會見過這些東西?”
小刀找到了卡在肉里面的箭頭,江曉開始準備將它挑出來。
“而且要是被你追問起來,我又要扯一大堆謊來解釋,這就很麻煩了。”
“叮鐺!”
箭頭被成功挑出,江曉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左手無力地垂下,一股強烈的虛脫感席卷到江曉的身體各處。
然而這時,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在箭頭被挑出后,江曉原本還在不停流血的傷口竟然逐漸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血流被止住,江曉的傷口飛快地自我愈合,不多時,原本猙獰地傷口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同樣猙獰的傷疤。
“而且,要是被你看到我的傷口其實可以自動愈合,這豈不是更要把你嚇死?”
將手中的小刀丟回火堆中,江曉穿回了自己帶血的衣服。
“我也只能希望你明天不要多問,不然的話,又是一個大麻煩咯…”
江曉看著平陽公主,斑駁的月光透過洞穴口照了進來,正好照到了江曉額間,那正在迅速褪為白色的一縷青絲。
“如果我對你說,其實我活了很久,你信嗎?”
月光下,平陽公主的身體似乎稍微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