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喝著酒,一面剝著花生,孔捷又和徐國安聊了許多。
作為支隊的參謀長,徐國安剛剛來上任,對于整個根據地內部的許多工作都是相當陌生的。
孔捷盡量多為他介紹了一些,以方便徐國安可以快速入手工作。
徐國安這個參謀長抵達之后,按照孔捷的計劃,支隊參謀部就正式成立了。
除了徐國安這個參謀長之外,整個參謀部另外還有五位參謀。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整個參謀部雖然只有區區六人,但每一位成員可比臭皮匠好多了,相當于孔捷左右手分別站著諸葛亮和龐統。
用孔捷的原話說:“真是臥龍鳳雛皆得也。”
在與孔捷繼續深入的談話中,徐國安是越聊越驚嘆。
短短幾年不見,他印象中的老孔的性格改變了很多,比以往更加的自信外放了,整個人的學識、談吐也提升了許多。
正繼續聊著天。
一旁給兩人倒酒的和尚隔著窗戶瞄見院子外面返回的政委李文杰。
“團長,政委回來了!”
和尚連忙提醒道。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還在與徐國安談笑風生的孔捷迅速動作起來。
只見他率先將酒碗里剩余的酒水一飲而盡,徐國安的酒也已經喝完,他便將兩只酒碗迅速的疊在一起,放在炕沿邊上。
緊接著將酒瓶子直接蓋上蓋,熟練地塞進炕底下去,夏季的炕自然是冷的,藏點兒東西不成問題。
接著又把方桌上的花生和花生殼整個攬向自己懷里,全部壓在被腳下面。
整個桌子立馬變得光禿禿的。
然后孔團長一本正經地盯著徐國安,稍微提高了些嗓門兒,道:
“老徐,為了讓你可以快速接手咱們支隊的工作任務,這團里的方方面面我可都得給你介紹介紹!”
“你是不知道,這根據地內外忙著呢,文杰是前前后后忙得團團轉,我也同樣忙得不落腳,想抽點兒時間好好帶你在根據地轉轉都難。”
對面,徐國安:“……”
這鬧哪樣?
孔捷說話的工夫,從外面鉆進來的李文杰一頭汗漬,待進了屋子,望見許國安,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向徐國安伸出了手:
“老徐,歡迎到來!”
兩人熱情地握了手。
徐國安和李文杰也是認識的,李文杰剛從延安方面過來的時候,在旅部待過幾天,徐國安還曾和李文杰聊過。
對于李文杰深入部隊之后出色的表現,徐國安也是有些感嘆的。
這位年輕的抗大畢業生,獨立團原政委李文英的親弟弟,在進入獨立團之后,是從連指導員一步一步干起,扎扎實實的干到政委的職位,并承擔起獨立團上下眾多事物。
說起來,孔捷這些時日能把獨立團發展的這么好,勝仗是打了一場又一場。
也多虧了李文杰這個賢內助。
孔捷就曾在旅部會議上明確表示過:
“這當團長的想打勝仗,這其中一半的勝率可都壓在政委身上,戰前的各項后勤籌備,團里戰士們的訓練,心理上的疏導,士氣上的鼓舞,作戰情報的收集與分析;戰斗中的后勤供應與彈藥裝備運輸;戰后的資源整合、防御部署等等。”
“咱當團長的只有背后站著一位足夠優秀的政委,能把這些瑣事全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咱這打起仗來才能才能心無旁騖,哪還有打敗仗的道理?”
所以對于獨立團原代理政委李文杰,整個三八六旅的各級干部們也是相當認可的。
李文杰和徐國安兩人握過了手。
孔捷道:“和尚,你小子就沒點眼力勁兒,給咱政委搬張板凳過來。”
“誒!”
“不用了,和尚,我就是順道經過團部,有點兒事兒想找團長商量一下,一會兒還得趕到民工團居住區處理點兒問題!”
李文杰道。
說到這里,李文杰又帶些歉意地望向徐國安。
“老徐,按理說你過來,不說多,我和團長多少該給你擺個接風宴的,哪怕是簡單一些也行。”
“只是這些天團里又接收了大批的難民,民工團的規模也在不斷增大,要處理的問題太多了,暫時是真找不到這個時間,還請你見諒!”
徐國安笑道:“政委,你這話說的就太客氣了,咱們自己同志,哪還講究這些有的沒的?”
李文杰連忙擺手道:“老徐,你就別埋汰我了,什么政委不政委的,你和團長一樣,都是革命的老前輩,叫我文杰就是了。”
“好,文杰!”徐國安笑了笑,也不扭捏。
這大熱天的,一路跑過來的李文杰在說話期間,三番兩次擦拭著額頭不斷流淌下來的汗水。
徐國安道:“看來這家大業大也有家大業大的難處,文杰,你這怎么給忙成這個樣子了?”
李文杰無奈道:“主要是這段時間堆積的事情太多,難民的接收,民工團各個方面都得做好交接工作,另外團內的生意鏈,甚至是敵占區的情報工作,這一點一滴的積累下來,也就忙得人焦頭爛額了。”
話鋒一轉。
“不過,老徐你這一來,我和團長就能輕松不少了。”
老孔,輕松不少?
徐國安有些懵,他記得自己進屋的時候,人家老孔正和沒事兒人似的喝著小酒,剝著花生,還一面哼著小曲兒呢!
好家伙,徐國安瞬間明白過來了。
難怪得知李文杰回來,老孔有方才那一系列迅速又熟練無比的動作。
感情是怕偷懶被人家政委抓個正著。
想清楚這些,徐國安似笑非笑地望著孔捷,樂道:
“老孔,原來你們都忙成這樣了!”
咳咳咳——
孔捷干笑了兩聲,一般正經道:“沒辦法呀,這團里上下的事物多,總得忙這些。”
“我也是在團部趕些寫點兒東西,要不也在外面跑著呢,你老徐過來,怕是連個接待的人都撞不上。”
說著,早有準備的孔團長果真從床底下抽出一張紙來。
“文杰,這是我才整理出來的一些土方法制作化肥的流程和用料,這段時間咱們根椐地民工團成員增加,又不斷接收難民,荒地大量開墾,到時候作物種植下去,需要的化肥可不在少量,只是從鬼子縣城運進來的肥田粉怕是不夠用。”
“另外從小鬼子那兒弄到的肥田粉,咱們還得用一部分制作炸藥呢!”
“所以這些土化肥的制作方法肯定能派上用場。”
徐國安則是愣了愣,好家伙,老孔這家伙還真是有備無患。
李文杰和徐國安接過孔捷遞過的紙張,兩人一起朝著上面的內容看去。
直接上面寫著:
“一,土安肥的制作材料與方法:新鮮牛糞五十千克,黃豆粉五十克,熟石膏粉五千克。攪拌均勻之后,密封三天,兌水即可使用。”
“二,土硫肥制作材料與方法:人尿五十千克,熟石膏五千克,水二十五千克,密封十天即可使用。”
“三,土氮氨磷復合肥制作材料與方法,動物骨骼粉末…”
“四,土法制作有機肥:稻草、落葉、人畜糞便混合,再覆蓋稻草等物,三四周翻堆一次,發酵三個月可用。”
“五,草木灰制作鉀肥方法…”
瀏覽完畢,徐國安一臉驚奇。
李文杰驚喜道:“團長,這法子您確定好使?”
孔捷笑道:“放心,絕對好使,而且我還專門兒派人試驗過,都成了。”
“太好了,這些土化肥的制作材料簡單易得,可以大量出產,后續咱們作物需要的肥料問題,算是得到了很大的解決。”
“團長,您辛苦了,這些東西想要整理出來,可絕對不容易的。”
一旁的和尚沒敢開口,只是在心里吐槽道:
不容易?俺記得團長拿了紙,只幾分鐘時間不到就寫完了。
又聊了片刻,把一些需要征詢孔捷意見的問題問了問,李文杰拿了土化肥制作方法的紙張,說了句團長和老徐先聊著,就急匆匆地忙著去了。
望著馬不停蹄地離開的李文杰,徐國安終于忍不住了,樂道:
“好你個老孔,你可真會忙里偷閑的,你就不怕把文杰給累壞了?”
孔捷樂道:“年輕人扛造,怕什么?再說了,文杰正需要多磨練磨練,我這也是為了他好,老徐,說好了,你可不許拆我的臺。”
徐國安頓時大笑不止,他不知道的是,孔團長在沖著他笑的時候,心里頭同樣在琢磨著,怎么把他許國安也抓壯丁,做苦力,好讓自己更加清閑呢!
接著孔捷和徐國安又談了一些獨立團情報工作。
對于自己的參謀長,孔捷沒有瞞著的。
他將根據地周邊,表面上與日偽軍維持平靜,私底下進行生意來往,將鬼子縣城的糧食與軍用資源向根椐地買入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國安佩服道:“老孔,可真有你的,這是打仗和做生意兩不耽擱!”
“要說起來,這算是小鬼子在資敵了吧!照這么下去,咱們根據地周邊不用自己動手,鬼子和偽軍自己就瓦解了。”
而徐國安的話也算是一語成讖了。
陽泉周邊重鎮。
日軍代理中隊長三木一郎與偽軍連長錢得開,這段時間的小日子那過得叫一個滋潤。
自從與孔捷搭上線,與八路軍獨立團開始秘密地進行生意往來之后。
獨立團在陽泉一帶村鎮周邊。停止了繼續對日偽軍的冷槍冷炮的偷襲。
另外,八路軍的民兵部隊也停止了對陽泉一帶日偽軍建筑、類似鐵軌電線等軍用設施的破壞。
陽泉一帶,因此變得十分和平起來。
兩相對比之下。
其他八路軍根據地周圍的縣城、村鎮。
八路依舊在進行冷槍冷炮運動的偷襲,時不時地繼續進行對鐵軌的破襲作戰,偷電線,炸橋梁,惹得暴跳如雷的小鬼子是一次又一次地增兵加強巡邏,雙方就這么針鋒相對的較量著。
日軍指揮部為此多次下令嘉獎三木一郎。
認為三木一郎在應對八路軍獨立團根據地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以至于八路軍沒有機會搞破襲作戰和偷襲。
為此,三木一郎不久之后就轉正了,正式成為陽泉一帶鎮子守軍的日軍中隊長。
通過與獨立團的暗中生意走私,再加上暗中聯系了周邊不少的日偽軍軍官,通過自己這條線與獨立團合作,三木一郎和錢得開賺得缽滿盆滿。
每月的收入,遠遠超過平時的軍餉,以至于那點兒軍餉三木一郎甚至都瞧不上了。
有了錢的三木一郎,迅速將周邊的日偽軍軍官通過利益捆綁在一起,內部好不團結。
但小鬼子的情報部門也不是吃干飯的。
時間一久,鬼子特務機關也發現了問題,在陽泉一帶,八路軍與他帝國部隊雙方之間的關系未免保持得太平和了,頗有些微妙的意思在其中。
在別的八路軍根據地周邊,但凡是進山掃蕩的隊伍,總會與八路軍交戰,隊伍出現傷亡。
甚至是全軍覆沒。
可在陽泉一帶,掃蕩隊伍進山之后,據說也有槍聲傳出。
可返回的隊伍頂多是有一些士兵受傷,極少有陣亡的情況。
另外,日軍情報部門監測到,這段時間似乎有大量的糧食以及許多的物資,包括一些軍用的藥品之類,逐漸向三木一郎等人管轄的區域流通。
可陽泉周邊的守軍隊伍,絕對是用不了這么多物資的。
察覺到問題之后,日軍相關情報部門把消息匯報到了指揮部。
日軍指揮部為了探查具體的情況。
便派了日軍少左高本雄一,有點欽差的意思,趕往陽泉一帶村鎮探查具體情況。
得知消息的三本一郎與錢得開暗道不妙。
高本雄一趕到鎮子之后,三木一郎與錢得開相當殷勤的帶著一眾軍官,在鎮子最好的酒樓為高本雄一準備了接風宴。
本想著大家和和氣氣的一起發財,從高木雄一的嘴巴里套套口風。
要是這高木雄一愿意的話,三木一郎甚至都想好了,拉著高木雄一起與獨立團做生意,一起發大財。
誰知道這高本雄一軸的很,不但不領情,酒局還沒有開始,剛到了地方,高本雄一就把三本一郎等日軍軍官臭罵了一頓。
他的態度異常堅決:
“混蛋,你們真是把大日本帝國軍人的顏面都給丟盡了,不思作戰,只想著吃喝,這是軍人該有的作風吧?”
望著一眾低頭不語的鬼子軍官們,高本雄一繼續發作:
“諸位,我不管你們之前如何腐朽,又干了什么樣的勾當,我到之后,部隊作風必須全面整改。”
“所有部門都要進行對應核查,各據點村鎮加強防守,每隔兩日要向八路軍根據地的各大村莊進行一次清鄉運動。”
“都給我聽明白沒有?”
“嗨!”
三木一郎等日軍軍官齊聲應道,心底卻滿是鄙夷。
清鄉運動,進人家八路軍的游擊區掃蕩?
長官,你這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了吧?
酒席不歡而散之后,三木一郎暗中找到與獨立團同樣有生意來往的一眾日軍軍官,暗中商議道:
“高本少左想要對付獨立團,根本是自不量力。”
“他想去送死,咱們管不著,可絕不能讓他這根攪屎棍壞了咱們發財的路子,敢斷我們財路,無異于謀害我等性命。”
“諸位可要下定決心才行。”
鬼子軍官們紛紛表態,一切聽三木一郎的安排。
最終三木一郎表示:“高木大左奉命而來,實權在手,他要進八路軍根據地掃蕩,咱們也管不了,但咱們不能讓他的掃蕩使我們與獨立團之間產生間隙。”
“這樣,我這就想辦法把消息傳給八路軍,讓他們做好準備,至少也得讓他們明白,晉根據地掃蕩并不是我等的主意。”
眾日軍軍官紛紛表示此計甚妙,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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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