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小鬼子和偽軍的錢就在那兒擺著,不搶白不搶。
正好獨立團以十倍價格收購銅元,幾乎快把上次深入華北治安軍腹地搶劫的錢票,都給用完了,再不想辦法搶點兒錢回來,怕是無法繼續支撐銅元的收購。
另外,孔捷想得更為深遠,利用這種方法,甚至能夠干擾到日軍貨幣的流通。
并對日軍利用日偽銀行壟斷占領區的金融,造成一定的沖擊。
如果動靜鬧得夠大的話,甚至能夠造成占領區,日軍貨幣體系的金融危機。
這其實很好理解,孔捷通過突擊隊在占領區的日偽銀行大量搶錢,搶了錢之后,又通過收購銅元,以及購買物資和裝備的方式,把這些日票全部花了出去,轉流到百姓們手中,百姓們再涌入敵占區縣城進行消費。
日軍占領區內的貨物,會大量向根據地流逝。
縣城內的各種商品供不應求,價格自然會上漲,而日軍這邊銀行丟失了大量的錢幣,再加上物價上漲,只能被迫鑄造發行更多的日票,或是替銀行還債,或是增加軍餉穩定士兵的情緒。
這樣一來,日票的購買力會不斷下降,形成一系列的惡性循環,最終導致日軍貨幣體系的金融危機。
什么時候拿著一大把的日票,卻連半斤小米都買不到,甚至百姓、連帶著偽軍、日軍都不再認可日票的時候,那小鬼子的金融體系就算是徹底崩盤了。
而這個時候,說不定邊區票的機會就來了。
突擊隊。
突擊隊隊員們是有獨立的兩間通鋪的。
葉民拿著孔捷交給他的手稿,返回通鋪之后,當即召集了所有隊員,就著孔捷交給他的手稿,開始了突擊隊內部的軍事會議。
人員到齊之后,葉民也不廢話,直接將孔捷的手稿拿了出來,一個一個看著也不方便,干脆自己讀了起來:
“搶劫也是一門藝術。”
“…接下來是針對敵占區縣城日偽銀行具體的搶劫方案。”
“第一步,團長說了,情報偵察,咱們的目標是縣城里的日偽銀行,首先要做好銀行的一系列情報偵察,包括銀行的具體位置、周邊的路線情況,周邊的治安部隊兵力分布,以及治安部隊的火力配置等等。
我們甚至可以偽裝成存錢的百姓,去日偽銀行攀談,探查清楚日偽銀行里的具體情況,比如當日銀行里的現金儲備如何,銀行是支行還是總行,銀行的規模大小等等。”
“第二步,我們需要提前制定好搶劫日偽銀行的進軍路線,最好提前制定一份較為詳細的地圖,標好各處安全位置,并提前制定好搶劫成功之后的撤離路線。”
“第三步…”
“第四步…”
很快,大眼瞪著小眼,小眼瞪著大眼。
葉民將孔捷所寫的這份手稿,洋洋灑灑的將近一千字全部讀完,突擊隊隊員們你瞧著我,我瞧著你,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直到葉民率先開口問道:“大家都發表一下意見,說說是怎么想的?”
咕咚——
葉民說完之后,第一個開口的是偵查組組長木頭,木頭樂道:“副隊,我是真沒想到,咱們特種作戰還能這么玩兒的?我現在最大的好奇是,咱們團長該不會是土匪出身吧?這說起搶劫來,咋就一套一套的?”
葉民笑罵道:“去,少胡說,剛才我也把團長寫的這份手稿給大家讀了一遍,大家應該也都看出來了,這搶銀行的具體流程,其實和咱們平日里執行的特種作戰,大體上是差不多的。
看中的是作戰時團隊的協同與配合,還有情報的提前偵查,以及預先的計劃安排,和應對中途不確定情況的變通方案。
實話說,就團長所說的搶銀行,對咱們突擊隊來說,絕對不是什么難事。
咱們獨立團現在的情況大家也知道,剛剛來牛口村駐扎,團里不管是根據地的建設,還是部隊后勤的供養,以及裝備和彈藥的提供,這處處都要花錢,要不團長這段日子為什么頭疼?
團長也是沒法子了,才想了這么個辦法。
所以我估計,咱們搶銀行這事兒,絕不是一票兩票就完成的,團長甚至想借此,為咱們獨立團囤積大量的資金。
日偽銀行看起來雖然不難,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仔細規劃,確保每一次行動都順利完成。
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是——”隊員們齊聲應道。
火力組組長曹正笑道:“副隊,難怪前幾日咱們獨立團花大量的日票收集銅元的時候,團長放話說,花小鬼子的錢咱們不用心疼的。
眼前我算是明白了,團長估計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準備讓咱們突擊隊練習這搶銀行的技術,去鬼子那兒搶錢呢!”
葉民笑道:“少廢話,團長既然下了命令,咱們好好執行就是了,再說了,日偽銀行里白花花的錢放著,難道你們就不心動?”
“眼前已經下了雪,這個冬天怕是不好熬,再加上咱們獨立團,現在兵力擴大了一倍有余。”
“團長一心為戰士們操勞著呢!想著讓戰士們吃飽穿暖,那就得花錢給戰士們添棉衣,得花錢給戰士們儲備過冬的炭火,團長說了,團里準備讓修械所打造一些火爐,這個冬天,每個通鋪放一盆,給戰士們取暖呢!”
“這哪一項是少得了錢的?”
“這個冬天,咱們這兩千多號弟兄能不能吃飽穿暖,可就看咱們接下來能不能順利的把錢給團長搶回來了。”
戰士們立馬醒悟,紛紛表示,肯定會好好練習這搶銀行的技術,順利完成任務。
另一邊。
兩日后,通訊兵向孔捷匯報,陳安的傷勢好了許多,另外,陳安表示,想要見孔捷。
孔捷便在團部接見了陳安。
比起兩周前在華北治安軍城門處見到陳安時,陳安明顯瘦了許多。
臉上還帶著沒有消盡的傷痕。
雙方見了面,陳安當即朝著孔捷敬了禮。
“孔團長!”
孔捷笑道:“又見面了,只是看你的樣子,似乎很意外?”
陳安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孔團長會救我這樣一個民族罪人。”
孔捷道:“民族罪人,你給自己扣的帽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陳安慚愧道:“這是我該得的罵名,給鬼子當漢奸,還指望能有什么好名聲?”
“今后想怎么做?”孔捷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
陳安擲地有聲道:“華北治安軍的司令員,也就是當年在路邊救了我的軍閥頭子,我感念他的恩情,跟著他打了這么多年的仗,不管是軍閥的混戰,還是后來跟了鬼子,打晉綏軍和地方軍,我都不含糊,每次上了戰場,從來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的,特別是后來跟了鬼子之后,我恨不得在戰場上死掉,省得打那些不痛快的窩囊仗。”
“這些年的恩情,我算是還給他了,可這次他二話不說,把我推出來背鍋,出賣給鬼子,我也不說什么,從此之后跟他再無瓜葛。”
“孔團長,我知道自己是個罪人,不敢奢求參加八路軍,可您要是不嫌棄,就給我分一把槍,上了戰場,您讓我沖鋒陷陣就成!”
孔捷笑道:“你對國軍似乎有些怨言?”
陳安:“中央軍還好一些,至少有紀律,但地方的軍閥,說實話,我真看不上眼,當年我住的村子,這些軍閥帶給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痛苦,可不比土匪和日偽軍少。”
“所以加入偽軍之后,日本人讓我們打晉綏軍,打地方軍,我沒有二話。”
“我們八路軍呢?”孔捷問。
陳安道:“如果說中央軍是國軍里邊的一支清流,八路軍就是整個中國的一支清流,我一直認為軍閥救不了這個國家,就算是換了一身皮,那也是換湯不換藥的軍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