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的姜筠之心中升起不甘心的憤怒,明明只差一步,就差一步,可在這一步之前她渾身上下一根寒毛都動彈不得。
她恨極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明明就只差了那么一點點,可她體內的真元神通連一絲一毫都不能調動。
哪怕那一刻阻攔在她面前的是真君,姜筠之都毫不猶豫的會繼續伸手奪取,但,在真君現身那一刻起她的力量便近乎于無了。
元陣法禁將她重重禁錮起來,根本沒有絲毫掙脫而出的可能。
地上的李忠全一點點支撐起身軀,神通流轉修復著體內傷勢。
一旁的陳觀也恢復了自由,他盯著眼前被囚入元陣禁制中的瘋癲女子,眼底沒有悲憫,只冷漠道:“求道于己,卻禍我道統,傷我門人。既有滅我祁靈之心,想來也應做好了被我祁靈所滅的準備。
陣靈奉命,將此血仇之敵懸于祁靈門上空,以丙火之烈焚燒其骨,燃燒其魂!昭于弟子,顯傳四方!”
陣靈應聲而出,將被元陣禁制束縛住的姜筠之抬升于半空中百丈高處,催動幻陽禁制放出熊熊丙火向其沖去。
姜筠之的瞳孔中映出漫天的丙火之色,她無力掙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之火帶走她的生命。
她在這一刻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只覺得可笑至極,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注定的悲劇。
祁靈門眾弟子皆仰起頭顱,看著天空中那個給他們祁靈門帶來數千年苦難的仇敵,玲瓏派,眼底都是興奮之色。
但就在丙火即將把其焚燒殆盡時,一抹玄光從天而落,將兩儀元陣的法禁憑空挪移開來,竟然把其中的姜筠之攝走了。
一名手持寶鏡的年輕道人立在蒼穹上淡淡道:“奉我師之命,特來帶回姜師妹。
在下鏡淵玄宮白良佑,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說罷,便再次舉起手中寶鏡欲走。
而此時,自天穹上落下的王凌云面無表情的問道:“此女乃我門之大敵,今日鏡淵玄宮若帶走她,便是與我祁靈為敵。
貴道可考慮好了?”
白良佑失聲笑道:“我只奉我師之命,道友這話說的未免太嚴重了些。”
王凌云收了一眾神通,目中金瞳也逐漸平息下去,只繼續道:“不問緣由,只論結果。
閣下既然亮出了身份來歷,便是鐵定要帶走的。今日我祁靈是阻攔不了你手持虛靈位格救人,但因果一結,便是仇敵。閣下可要考慮好了。”
聽完了他這話,白良佑面色難看起來,但其手中寶鏡傳來一道法光,他頓時氣勢一盛,輕聲笑道:“我鏡淵玄宮九洲道統,豈容你你一小小無金丹之道統威脅?
若非大人緣故,你祁靈早已被滅多次,今后還是低調些吧。”
說罷,白良佑一舉寶鏡把姜筠之收入了鏡中,便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空中的王凌云只默默看了眼鏡淵玄宮的方向便降下空中,出現在陳觀面前,道:“掌門,此劫已過,我先行回佛堂內潛修了。”
陳觀欣慰的點頭,“此番你功不可沒,去吧。”
整個祁靈門只有他一人知曉,王凌云避世不出,就是為了以心志壓制佛子意念,如今只怕又要多與幾道佛陀的分神相抗衡了。
不多時,天邊三道虹光先后顯至,正是門中的三上位。
陳觀稍顯差異的問道:“其他幾位山主呢?”
白素問有些皺眉的回道:“方才太極顯化而出時,連我都被定了一瞬,一瞬之后就發覺那靜怡山主消失不見了。”
韓羽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般情況。”
厲淵最后開口道:“想來應該是被太極那位丟到了他處,要么就是已經被其收走另有他用。”
其余幾人聞言也都覺得只可能是這個結果了。畢竟太極顯化那一刻,整個祁靈地界都猶如定住了一般,那幾位山主也不可能逃走,也只有可能是太極的手段了。
但厲淵其實心中十分清楚,太極根本不曾在意過這些,靜怡山主、北蒼山主、西極山主,包括那南虛山主,其實都已經被本尊趁機收入了玄元界內。
扯著太極的大旗,自然極易打掩護。畢竟誰也琢磨不透這位大人物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幾人齊齊回到了古春院里,四人共商大計。
小院縱然算不上大氣恢弘,可往往決策的核心就只有那么少數人。這四人便是祁靈門如今的唯一決策核心。
韓羽嘆了口氣,問出聲道:“此戰弟子傷亡幾何?”
陳觀作為整個戰局的主觀者,他縱觀全局上下,自然是最清楚的。神色沉重道:“哪怕有傀儡、符陣,我們又是守方,可三年來仍舊有千余名弟子隕落。
甚至,連真修中的呂飛也因主持大陣耗盡元神壽命,坐化而亡。”
此言一出,幾人神色都是微微一沉,他們都已經是上位真修,對于自身的情感也已經能收放自如,自然不會如凡人那般痛哭流涕。
還是厲淵接話道:“凡因此戰隕落的弟子皆葬入宗門墓地,以名其墓,得祁靈門人弟子永世祭拜。
至于呂飛,以大禮祭之,連同上千弟子,全門上下為其治喪三年!
此外,凡隕落的弟子,皆蔭其族人后代。外門弟子戰死得賞一千靈石,內門弟子戰死得賞三千靈石,執事弟子戰死得賞一萬靈石。且其后輩族人至親,無靈根者,得享凡間富貴三代。
有靈根者,入山修行,每月俸祿倍之。
除非涉及違逆宗門大罪和謀殺同門之罪外,皆可從輕處罰特赦一次。
另,無論戰時身在何位,一應弟子皆獎賞十年俸祿!有立戰功者,按功行賞,或賜法器,或賜法符寶箓,或傳各類靈丹。
十年之內,宗門庶務減半,予全門弟子上下休養生息,精盡修為!”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都不由神色微滯,哪怕他們不心疼這些練氣境界的靈物和靈石,可按照如此獎賞的數額,只怕要將祁靈門掏光也只是勉強夠數。
如若真這般,門中將來一段時日可維持不下去的。
但幾人都沒有出言反對,畢竟這一戰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一場磨難,可對山門弟子而言是一場生死之爭。
陳觀思量了片刻,還是開口道:“好,就按厲師弟所言!
宗門如若不能誠心以待弟子,弟子何以忠心赤誠報宗門?
這是屬于他們拼死而得的榮耀,這是他們應得的獎賞!
我祁靈縱然有歷代先人之靈庇護,可真正傳承不絕的還是要靠一代代新生弟子,一輩輩族人后代。
如若這次不讓弟子們對宗門有信任,不讓弟子們心中克服大戰的恐懼,那么下一次,下下次,眾弟子還愿意為宗門死戰嗎?”
畢竟白素問曾執掌過一段宗門,自然是對門中的財物底蘊十分清楚,她不由得開口問道:“那,其余真修可還需獎賞?
這樣一來,門中底蘊可都要被徹底掏空了。”
厲淵沉吟片刻,“只對呂師弟后人特賞賜一件中品靈器,為防止遭人貪婪算計,就由門中保管,等待其后人突破真修亦或者是有何所需時再來取用。”
韓羽聞言輕嘆道:“縱然師兄此意是好的。但人心難測,不免有人私下脅迫之類的蒙蔽我等上頭決策之人。造成上下人心不定,亂生是非。”
“此言不錯。”陳觀也點頭贊許道:“天意如刀,人心難測。縱然一番好意,可也難敵人心之變。
故而作為掌門,必要有識人之慧眼,絕不能輕信讒言,但也不可忽略忠言。
所以,我覺得門中規制里還需要再加上一條,就是掌門任選應以心術神通者優先!”
韓羽和厲淵皆點頭道表示贊許。
白素問卻問道:“可如若此人精通心術神通,誰又敢保證其真心為宗門而謀?又不會以心術神通攪亂人心,謀取私利?”
聽到這話,陳觀輕嘆一聲,“所以,這便是金丹道統與小宗小門的區別。
神通再強,在金丹面前亦不過是螻蟻。如若有金丹在,那自然一切都將迎刃而解。這個難題,還需要看你們了。
你們誰能登位,誰便是真正的執掌大權之人。金丹意志,便是祁靈意志!”
厲淵笑著說:“此言不錯,如今大劫已過。冥月炁境已全,就看韓師弟準備何時登位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人都目光看向了韓羽,他們自然是都想韓羽越早登位越好,但也要他準備完全了登位才行。
“我確實如今可以登位了,但還差一件事。”韓羽輕笑道:“我能夠如今登位的可能,皆因二十余年前九洲道統里的真修花云舟奉其金丹之命送來了素月天華這等地品靈物。
我還欠他一個承諾,三年之后,還此舊情,便是我登位之機!”
“三年!”陳觀心中盤算了片刻,隨即道:“好!不過才三年,我祁靈等得起!”
一旁的厲淵也點頭贊成,“我此番大戰又收了數千陰魂,正好可趁此三載將千魂幡煉成萬魂幡了,來日登位機會更大!”
玄元世界。
古樸的祭壇之上,九根石柱已經被占了六根,只剩下三根便可再行祭祀了!
不過此刻的李元并沒有急著去巡看這六位自己順手擒來的上位。
畢竟,這是他沾了太極道統的光,想必那位太極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不過李元也不擔心對方有什么惡意,因為他的存在注定會被天宮上的諸位真君所知曉的。
只是左丘愚提早了三年罷了。
眼下,李元端坐廣場高臺,眼眸輕笑,看著高空中一道緩緩落下的魂靈。
呂飛意識從混沌矇昧中逐漸清醒過來,他覺得四方這片天地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還有身下這數量恐怖到駭人的傀儡大軍。
他元神掃過去,竟然都探查不到邊際,這等恐怖數量的傀儡,即便祁靈門千年積累也遠遠不足。
呂飛心想,自己這是下到了傳說中的地府嗎?還是,自己的幻覺?
他的眼神四處飄蕩,一直在他的目光看到這片廣場傀儡大軍的正前方,一座巍峨的高臺上,正端坐著一道身影。
呂飛小心翼翼的探查前去,直到百丈后才看清此人是一個極為年輕的俊美男子,一身素發披肩,白袖如雪,眼含春色,好似天上仙人。
而這仙人,此刻正在對著自己輕笑。
呂飛心中驚懼了片刻,發覺自己看不清真切對方的修為境界,他謹慎起見還是拱手禮道:“小修拜見前輩,不知前輩尊號?我也是誤打誤撞來到了此地,如有叨擾,還請勿怪。”
他略微低下頭,只聽得那人輕笑出聲,恍若春風沐心,十分悅耳,掃去了他心中的不安與惶恐。
“我名李元。”
“李元?”呂飛愣了下,怎么和厲淵師兄如此像?
不對,這名姓好生熟悉!他好似在哪里聽說過,極為耳熟。
元神中傳來一陣劇痛,讓他混亂不堪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讓呂飛想起了一切,他是祁靈門的真修,呂飛,已經在大戰中壽盡元散,坐化而亡了!
不對!
李元老祖?
呂飛一瞬間回過神來,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也顧不得什么冒犯,直愣愣的盯著那高臺之上端坐著的人,一眉一目,盡入眼底,竟然和門中懸掛的上代執掌李元老祖的畫像,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說非要有哪里不同的話,就是眼前之人比畫像更生動,更具一種仙靈之氣!
自己這是在地府里見到門內的祖宗了?
他忙下拜道:“弟子祁靈門呂飛,拜見先祖!”
李元輕笑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呂飛仍舊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原來列祖列宗真的在地下保佑祁靈!”
李元聽了他這話笑著說道:“我是祁靈門第十八代執掌李元,只不過你我并不在陰間地府,我也不曾隕落。
你為祁靈道統奉獻一生,我皆看在眼里,故而特接引你的散亂魂魄歸入玄元世界,以元水神通再塑元神。”
呂飛聽完這話,神色震驚無比,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道:“什么?
李元老祖您…
還沒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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