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璣道言盡入耳,萬法妙意念中生。
無極仙山、巋然峰,梧宮內,藏身于逸仙長老隨身白玉笛中的李長安,進入了比前次更為玄妙不可言喻的悟境。
一縷縷不為人知的氣息,在李長安體內游走,讓他感到身體仿佛輕盈了一些;靈覺中似有一股清澈的水流,穿行流淌,念頭前所未有的通達、澄凈。
金色輪盤像被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同時,[靈能收集器]的數值正在喜人之速,瘋狂暴漲中。
更與前次不同的是,此番入悟境,他不僅感受到了自身的種種微妙變化,外間一切也是聽得、看得清楚、真切。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面接受著某種凈化洗禮,一面全方位、無死角地查看在場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都說入悟境,便不可一心二用,需凝神、靜氣,專注于自身,無暇顧及其它;且于此期間,若被干擾,便會自悟境中抽離,斷了感悟道韻、妙意的修行。
各仙門道宗設有專門守護弟子入悟境修行的場所,不正是為了避免弟子在感悟期間被打斷么。
可,自己此事這般,算是個什么情況?
李長安有些不解,但逸仙長老正與凌天宗那位野心只差寫在面上的副宗主,論談六道生法,不便傳聲詢問。
細細感受一番,便發覺,這般情形似乎并不妨礙自身感悟,且也無其它不適之狀。
暫時看來,不必過于擔心,若真有類似走火入魔的狀況發生,溫柔長老就在身旁,必然能感受到一二,從而及時出手的。
如此一想,李長安將些微隱憂暫壓,聆聽溫柔長老答對方之問。
“吾六道宗分支六脈,每脈均對應一輪天道。
便是那:自然之道、無常之道、輪回之道、天生之道、地養之道與主宰之道。
所謂自然,至簡大道;
花草葉木、流云風汐,世間任何,一塵一土,均可入此自然之道;…”
溫柔長老淺談六道宗。
當然,所談內容均是普天之下修士們眾所周知之事。涉及深層奧義,自是不會說。
事實上,即便說了,旁宗修士也聽不懂。
大道相通,但功法卻各有不同。
旁人不論,反正在李長安看來,這自然之道,有點兒[存在即真理]的意思。
溫柔長老緩聲繼續道:“無常,于萬變之中、尋不變的亙古之道;
輪回,是為更迭;
吾是吾,亦是吾所見之一花、一草、一葉,甚至吾所不可見、不可捉摸之妙法,天地玄通之道韻;
天生、地養…”
隨著溫柔長老的話語,李長安感到靈覺中那股穿行流淌的‘清澈水流’,似乎正在匯聚于一處;
體內縷縷氣息漸呈暖融之感,于心臟、丹田、后脖,這三處凝集。
通達、澄凈的念頭,漸呈明朗之勢;于無形中,似有一扇門洞開一絲縫隙,有仙風自其中吹拂而出;
凝集了暖融之感的三處,亦同時散發出陣陣微熱。
李長安不再分心細察梧宮內在場各人之態,全然放空,感受著自身妙意。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仙長論道之聲漸隱。
周遭一切遁去無聲、無形,仿佛來到了一片虛無。
有一道晦澀的道韻,于靈覺中凝聚成形。
金光閃閃,偌大一字。
何意?為何會凝成這個字眼?
解,解什么?解惑?解謎?解放?解除?
李長安心底瞬息間劃過一連串疑問,并下意識地動了個“解就解”的念頭。
此念一生,便見那金光閃閃的大字,倏忽一霎散作點點金塵,如影如幻,飄飛無蹤;
同時,靈能收集器上那已然突破百萬大關的數值,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被清了零。
雖然,數值仍在跳動,但那筆‘百萬巨款’陡然消失,李長安還是被驚到發了懵。
將將反應過來,忙查看氣海值,卻并未見有任何浮動,仍停留在前次兌換氣海養成后、不上不下的數值比例。
心口剛開始隱隱作疼,便感覺到體內似有何物在蔓延,好像有什么在經脈中游走。
這是…
李長安看到靈覺中,于一片暗黑散發著金色微光的輪盤,正流淌出細細金色;這金色順沿著某種路徑,注入了遍布身體的經脈之中;
他不僅能內觀自己的靈覺,此時更是清楚看到自己全體滿布如蛛網、又似葉片脈絡的金線密網。
這是?!!!
莫非,真的是。
他隱隱有感,體內的靈力變得凝實。
在此之前,他可以使術法、制符箓,大多是借助外部靈力,施為一番。但自身卻像個漏網,根本留存不下多少靈力,有也最多夠他使用一些最淺的小術法。
然而,現在不同了。他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體內有靈力正在匯聚,且能十分細致地體會到,那看不到、摸不著的靈力,依附在那金線密網中的真實感。
這,就是靈脈。
這種實實在在擁有、并可持續留存的滿足感,令李長安神魂為之一振。
值了!
百萬巨款,花的值了!
正為這等堪稱天翻地覆之變化,猶自欣喜若狂之時,李長安再次聽到了外邊的聲音。
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已出離了那般玄妙不可言的悟境。
[靈能收集器]仍一刻不停歇地,拼命跳動數值。
李長安將心神放于外間,便見到,兩位劍宗大修盤膝坐于玉蓮臺、懸浮于眾人前方的半空中;
這二位,面對面、閉著眼;身后飄著一卷巨幅畫軸,其上有兩個人影虛形,一個持劍、一作劍指,劍光流轉、似飛星逐月,令觀者目不睱接。
應是這二位化識為虛、凝意成形,于那畫中乾坤,進行一番非正式、點到即止的切磋交流。
斗法啊!這就怪不得,數值漲幅能如此驚人了。
“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李長安不禁在心底發出一聲贊嘆。
不過…好像哪里怪怪的。
對了,剛不還在論道么,怎么就從‘紙上談兵’跨越到‘實戰操練’階段了?
流程走得這么快的嗎?
想了想,李長安傳聲道:“長老,這二位何時開始切磋的?”
本就無心觀看兩位劍宗大修‘論劍’、心有所憂的逸仙長老,面上微微一怔,繼而立馬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哎呀,你是怎的了?這幾日我數次傳聲,你都無有反應。”
“幾日?距您與長安上一次傳聲,已經過去幾日了?”
“正是,足足九日。若不是知你于笛中安好無虞,我都要離開梧宮尋你去了。”
“九日!呃…”
李長安額頭掛滿黑線。
之于他而言,至多不過半個時辰,可實際上已過去了九日。
如果修士入悟境,時光流速之感都如他這般,那這比例就有點意思了。
或許,這就是那些大佬動不動就閉關幾百上千年的原因吧。
思索了些旁枝末節,身處于白玉笛中的李長安暗自笑了笑。
修行,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長安,你到底如何了?”
溫柔長老關切一問,李長安立馬回過神來,應道:“長老且安心,一切都好。
此事說來話長,長安也有些悟道方面的小疑問,想要請教長老。待此番事罷,再細細與您言說。”
逸仙輕輕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笑。
“都好便好。你且記得我與你說的,有何事便開口,莫要自己強撐。”
“咳,一定一定。長老,這二位劍宗仙長身后那畫軸是何寶物?”
一則確實好奇,二來也是想要岔開話題。
逸仙本不是蠢人,聽李長安言詞中提及悟道二字,當下心里有了個大數,便不再繼續追問。
傳聲詳細解說道:“左上座,是[驚鴻島]虬頎,修的是至鋒至利的劍氣之道;
右上座,則是[凌絕山]方想,走的是無形無招的劍意之途。
都是虛峰境修為,此前談論一日有余,覺不酣暢,這便請了那驚鴻島的一位長老,借其[浮空山寶圖]一用。
圖內有乾坤,于其中過過劍法,切磋一番。如此,也不會波及梧宮之內。”
與所想幾無出入。
“這般說,此法寶可是件稀罕寶物!”
“哈哈”逸仙傳聲笑道:“這浮空山寶圖確實稱得上寶物,但,若說其稀罕,恐怕咱們那位老君可不答應。
丹霞峰中有一至寶,名喚通玄山河圖;
相傳乃是煉器道祖師爺,取太陰、太陽各一縷精華,將天地初開時一方破出去的山河,煉制而成、可自成一方大天地的乾坤寶圖。
另,除咱們那位老君手上的這一極品靈寶,縹緲宗的九州圖、渡仙洲的卷天冊,均是此類自成乾坤的寶物。”
通玄山河圖,光聽這名字,李長安就有一種此物不簡單的感覺。
至于那九州圖、卷天冊,就顯得有些霸氣有余、后力不足的味道,跟自家寶物相比,那確實是略遜億籌啊。
老君果然不是一般的老君!
自從得老君授煉器法門之后,自己連番撞大運,好事不斷。
得努力啊,不能辜負了老君成人之美的好意。將來如有機會,定要為老君做些什么。
這份傳道授業之恩,還是肯定還不上的,至少近個千年沒可能。只能在平時,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不過!
李長安心底警鐘突鳴。
都說盛極必衰,雖說自己這也不算什么大鴻運勢,但諸事順遂的情況下,還是得小心著點。
常言道: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某釣魚不帶安全帽的狠人,就親身示范了血的教訓。
‘年輕人,萬莫掉以輕心啊!’李長安在心底對自己警醒道。
當他再次將心神投向外邊,眼中所見,已是忽略了兩位正打得歡的大劍修。他所關注的,卻是那浮空山寶圖。
‘自成乾坤的法寶’
‘可自行開辟一方小世界的大能’
‘九品上大妖方有這般境界’
‘樹妖女之妖境偌大無邊,其道行怕是比四方妖主差不了幾分’
師父的說話,猶在耳中。李長安不禁渾身一顫。
“長,長老。弟子有個小小的問題。”
“但說便是。”
“那個,您聽說過一個實力堪比四方妖主的大樹妖嗎?”
“這個嘛…”
逸仙微微側頭,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