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最后一單。
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
所有收入,共計:五百三十一枚下品靈石、三十六枚中品靈石、十八顆一轉[固本培元丹]、六顆二轉[凝靈丹];另,一只內部體積約等于三立方米的迷你寶囊。
李長安將靈石全都裝進乾坤袋里,給了憨師弟三顆一轉培元丹,阿紫正好用得上凝靈丹,便給了一顆;
給累的瘦了一圈的小白狐,喂了顆一轉丹,小家伙啾啾叫喚著沖進湖里。
李長安巴巴地望著平靜了好一會兒的湖面,期待小白狐能幻形成功。
不一會兒,破水而出,小家伙嘴里叨著尾足有一尺長的肥魚,搖著尾巴甩著水,朝他沖過來。
“切!還以為能變成個狐貍精呢。”
李長安一腳將邀賞的薩摩…小白狐撥開,拎起那尾肥魚去了廚房。
辛苦了這么久,做頓好吃的,犒勞一下師弟與‘師妹’吧。
嚴格來說,阿紫確實算得上是李長安的半個師妹。
呂老道隱居青泉山時,她雖已凝靈近百年,卻還只是懵懵懂懂的一團光而已;正是得了這位‘老神仙’的指點,忘憂草靈阿紫才幻化成形,還煉出了一對半透明小翅膀。
剛做完晚飯,便聽到‘轟’的一聲悶響。
三人一狐紛紛跑到竹屋外,便見丹房頂上冒出縷縷黑煙,師父呂老道一臉黢黑地從門內沖了出來,口中訥訥道:“為何,為何又失敗了…”
“師父,您沒事吧!”公孫拓關切問道。
呂老道抬手在臉上抹了一下,黑灰瞬間消失,恢復成干凈模樣。
“哦,無事無事。為絲去換身道袍,你們先吃。”
晚飯后,師弟拓與師姐紫收拾打掃,李長安見師父一臉心事又鉆進丹房,想了想便跟了過去。
“師父…”
呂老道背手站在丹爐旁,點了點頭,道:“長安啊,怎么不去歇息?”
李長安走到丹爐旁,像以前在青泉山居時那樣,抄起鏟子將爐膛內煉廢了的渣灰鏟了出來。
雖可使術法,但這類事情,他還是喜歡直接上手。
“師父,以前您煉丹,從來沒有失手過。最近為何…”
呂老道嘆了口氣,“為絲試煉的乃是九轉啟靈丹,與以往那些普通丹藥不同。此丹若是煉成了,你便啟靈有望。便無需再為無靈根妙骨,修行不得而苦惱。”
李長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逸仙長老叮囑過,不可與任何人提起[萬源靈火珠]的事情。
“師父,無須著急…”
“不急…不行啊!
那縷靈識遲遲未曾散去,也沒能與你相融。此種情形,連黃問師尊都未曾聽聞過,為絲心中總有些難安,就是怕這樁隱患。
若是你能修行,絲父這還有以前留下的幾顆九轉丹藥,總歸能幫你提升一些修為,也好有自保之力。
說到底,都是我這做絲父的不給力。哪像當初,你…
唉,說這些都無用。你去歇息吧,為絲接著煉,多試幾次總能有突破的。去吧去吧…”
呂老道擺擺手,丹房緩緩合攏。
李長安在丹房外頭抬頭望夜空,佇立了許久…
山中好修行,星轉斗移間,又一個月匆匆而過。
鐘會峰[大明堂],在經歷了史上最熱鬧的三個月后,迅速平靜下來。
原因很簡單,法云執事休假完畢,回崗上課。
入門百年以上的弟子們熱情頓消,大明堂內恢復到以往的清靜模式。不過,這些新進弟子的心,卻是一時半會兒沒收回來。
習慣了人擠人的熱鬧,習慣了美人青蓮臺上坐,習慣了清亮卻不怎么流暢的講經聲,也習慣了在課后向師兄、師姐們請教‘知識點’、套套近乎,順便談談私人話題什么的…
講真,這段時間下來,還真成了不少對…好道友。
法云執事發現,這些新弟子們似乎進步不小,許多小術法都運用的很靈活了。
弟子們發現,身邊好像缺少了些,溫度。心底好像空白了一片,如果這都不算…
李長安發現,心底不僅空白了一片,還有那么一丟丟的小裂縫。
數值大戶,就這么,沒了。
此時此刻,他突然十分想念,那個像塊木頭似的女講師。
出云明月,不僅為他拉來了那么多的數值贊助商,還實力帶貨,讓他在這短短時間里,賺到了不少靈石。
真.集祥物啊!
“小師叔,留步!”
早課結束,李長安正心疼自己那不再瘋狂跳動、反倒‘步履蹣跚’的靈能數值,身后傳來一聲輕喚。
是個女聲。
扭頭一看,水靈靈一女修,淺淺作了個道揖,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模樣看上去,有點兒含情脈脈的意思。
‘怎么又有妹子找事啊?’李長安心底暗忖,面上露出標志性的索然無味笑,和聲道:“何事?”
“我…我想…”水靈靈嬌羞了會兒,咬著唇、漲紅臉,道:“公孫小師叔,能否…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長安:……
公孫拓:???
“公孫小師叔,雅兒有幾句話,想與你單獨說。可以,嗎?”
雅…兒?
這個自稱,聽上去好像有點內容。李長安側過臉,狐疑地盯著自己那憨貨師弟。
公孫拓一張粉嫩小生臉,刷的一下便紅到耳根,手足無措地躊躇著,看向自己師兄,一副沒主意的慫樣。
誰能想到,就這貨,還是個敢徒手跟四品大蛇妖剛正面的。
雖說,上去就是被‘啊嗚’一口的料。可這份沒頭沒腦的熱血,不要錢也不要命的架勢,一般人還真比不起。
“咳…去吧,聊兩句。師兄去那邊等你。”李長安沖公孫拓遞了個眼色,便識情趣地走到一旁。
那自稱雅兒的女修,似是將什么東西塞給了公孫拓,然后便扭捏地低著頭。至于兩人說的什么,李長安聽不清也沒想偷聽。
不一會兒,公孫拓沖那女修拱手揖了一禮,紅著臉往李長安這邊走。
結果,半道上,又被截了。
又是一個女修,模樣、神情、姿態,都與那雅兒如出一轍。
隨后,同樣也是往公孫拓手里塞了什么,匆匆說了幾句后,掩面嬌羞而走。
公孫拓再往李長安這邊走,半道上,又又被截了…
好不容易,逃也似地回到悲呼峰,一路上飛的急。
剛落地,李長安便用揶揄的眼神,看向憨貨師弟,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臉。
公孫拓一張臉直接紅成豬肝色,急氣掰咧地解釋道:“師兄,我,我真的不認識她們。除了..那個劉雅。
她坐在我旁邊,早課時偶爾會為我講解一二。不過,我與她,也不熟的。”
李長安點點頭,也不說話,慢悠悠往竹屋走。
公孫拓連忙從袖袋內抽出幾張疊起來的紙,“師兄,是她們寫信給我。我真不認識那幾位…”
李長安又點點頭,笑了笑。
“唉呀,師兄,你要相信師弟呀。師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李長安決定不逗這個憨貨了,再逗一準急眼。
“雖然你喊我師兄,但實際上,你比我大兩歲。又不是未成年,想怎么談朋友就怎么談唄。我才沒那么無聊,連這種事情都要管過去。
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謹記。千萬別惹桃花債,女人狠起來,對自己都下得去手。”
公孫拓反應了一下,一臉凜然道:“師兄,你說什么呀。我哪兒有心思去想什么兒女私情?
師父說我資質絕佳,修行一年頂別人十年。
所以,我都想好了。三年,入[臨]階,再三年,[兵]階。十年內,破[斗]、沖[者]。
若達成,我便下山,去找當年殺我爹娘的妖祟,報我公孫家的血海深仇!”
李長安不禁皺了下眉頭。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現在對公孫拓也有了相對較深的了解。
公孫拓有一雙世間最好的父母。不僅會賺錢,掙了份好家底,德行、人品、教養,樣樣都沒得說。
但,問題也在于此。生活優渥,公孫拓根本不懂什么人心險惡。被父母教化的,實在是太過忠厚、善良。
好騙、易上頭;別人為他做一點點事情,他就感激的掏心掏肺,恨不得拿命對別人好。
護城河‘獵蛇行動’失敗之后,公孫拓大受打擊,以為自己害死了小道兄,痛哭著要跳河自盡。
要不是嶗觀海將他打暈,恐怕此時都已經投胎進入下一世了。
偏偏這么個人,要錢有錢,要貌有貌,要修行就開無雙!
再加上,父母慘死、身負大仇,簡直是拿了杰克蘇劇本的真男主。
而這些所有因素加在一起,便是李長安所擔心的。
修行一途,永無捷徑。
這個道理,說來都懂,可做呢?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公孫拓,遭逢這樣的事情,還能靜下心來慢慢磨劍嗎?
師父心大。這么說,也不對。師父一顆心基本都放在了李長安身上,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煉丹。
為此,李長安心底對公孫拓這個師弟,也有那么一絲絲的小愧疚。
所以,說到底,于公于私,自己這個做師兄的,必須得為憨貨師弟把好修行第一關。
這家伙太急了,剛入門兩個來月,就通讀完了三本入門基礎類的經文,還同時練習三類術法。
目前進展,簡直飛速。抵得上李長安剛開始修行時一年的成果。
但這未必是件好事。
總之,一方面得讓公孫拓被動地慢下來;一方面,看看有什么能預防修煉過盛、造成不良后果的心訣。
并非李長安杞人憂天,這可都是血與淚的教訓。
他剛開始修行時,也毛里毛燥、急功利利。曾經氣息暴亂,人都差點炸掉。大大小小的修行事故,手指用光都數不過來。
欲速則不達。再加上,他們悲呼峰一脈還有個收誰誰倒霉的咒誓。
毀根斷骨者有之、半路夭折者有之、沖階突破爆體者有之;還有好不容易盼到天劫,結果,一雷給轟死了…
一想到這些,李長安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話說,自己也是悲呼峰弟子。非得死一個的話,指不定死誰呢。大道誓言也不知道有沒有個指向性,搞不好純粹就是點豆豆。
死道友,不死貧道。
呵,玩笑玩笑。
“師弟,你也說了,那劉雅早課時,還為你指點一些。
你現在也知道,我雖然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可我這個做師兄的,底子不行修為也差,幫不了你什么。”
“不。”公孫拓語氣堅定、不容反駁道:“師兄是世上最強最好的師兄!
無人可與師兄相比。
拓能有你這樣的師兄,是拓三生修來的福氣。”
這話,要是換作可愛到冒泡的萌師妹來說,李長安應該會感覺念頭通達許多。
但,公孫拓…好看是好看,可再好看他也是個藍孩紙。
唉,罷了,休要與他爭論此事。因為,爭不贏也說不服。
天下間的憨貨,都有一種奇妙能力。
在他們這兒,認可的人,神圣不可犯;認定的事,就得做到底;認準的道,一準走到黑。
明知不可為,照為不誤。
比如,埋頭苦煉那煉不成的九轉丹的耿直師父;
明知拜入悲呼峰風險極大,卻寧可浪費天賦異稟,也要給自己當師弟的鐵頭娃。
如此一想,自己還真是命中犯憨。
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弟,對自己那是沒話說。
有二憨如此,還有啥好說的呢。
李長安溫和一笑,循循善導道:“我的意思是,你與我,來到山門的時間都很短。交一兩個朋友,也是需要的。
我看那個劉雅人還不錯,你不妨先與她做個普通朋友。
好歹人家進山門比咱們早得多,懂的東西也多,課余時間請教一下,學點兒也是好的。”
公孫拓沉吟了一下,似是有所明悟般用力一點頭,咧嘴一笑,道:“原來師兄是這個意思,拓明白了!”
“嗯,你明白就好。對了,清心解惑咒練的怎么樣了?”
“都記下了,只是凝氣之時…”
公孫拓話音未落,便聽到悲呼峰外不遠處,風聲呼呼,飛來一團仙云。
云上仙長,拂塵一揮。
“呂師弟何在?[一清殿]議事,請速速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