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故事里。
總有一個可愛到炸、或天然呆萌、或機靈古怪、或美艷不可方物、或…的,小、師、妹。
李長安就不一樣了。
他有一個,憨到炸、萌到呆、日常方的師弟。
繼弄炸他花了兩天功夫糊好的多功能灶臺后,憨貨公孫拓又搞爆了他花了五天才做出來的自制小型‘采石機’。
李長安坐在竹屋后山腳底下的竹椅上,抬手扶額。
“小道…師、師兄!”
憨拓手足無措地攥著手里一節他所理解不了的把手,一張養尊處優慣了的粉白臉蛋,此時焦黑;披散著一半的長發尾端,被燒得也是一股子糊味兒。
“我的三叉神經好痛啊!”李長安揉著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腦袋可能也快炸了。
“師兄,拓,拓不是故意的!”
李長安嘆了口氣,掃了這老實巴交一副委屈樣的憨貨一眼,從竹椅上蹦起來,不耐煩地揮揮手。
“唉,算了算了,再搞一臺就是了。你趕緊去湖邊把臉洗一下,等會兒師父別又說我欺負你。”
憨拓聽話地點點頭,一溜黑煙往湖邊跑去。
“長這么好看有鳥用啊。真是…”
李長安嘀咕著走到正開采了一半的‘礦井’邊,撿起兩塊黑得發亮的礦石狀物體,放進一只用竹蔑編的筐里,自語道:“得想辦法盡快把第一批貨弄出來,道生第一桶金,就指著這了。”
收完一上午的開采成果,心疼地將被爆成兩截的小型采石機,也裝進筐里,心底正在跑神獸,便聽竹屋那邊傳來一聲喊。
“小長安!吃飯飯啦~~~”
“來了來了。”
李長安背起沉甸甸的竹筐,往竹屋走去。
憨貨的使用方法沒開發出來,阿紫卻通過幾天旁觀學到了他的三成手藝,做的一手好飯菜。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竹屋正廳,一張四方八仙桌,穩當當擺在正中央。桌上四菜一湯,有魚、有肉、有靈菜。
小白狐貍萌巴巴地蹲在桌邊搖尾巴,神態與它的大部分同類,有著很大的區別。
呂老道早就出丹房了,此時正坐在上位。李長安將竹筐擱在門外,躥到桌邊抄起碗筷便狼吞虎咽起來。
這時,公孫拓也剛剛洗完臉和半截頭發,進了屋,沖老道拱手有模有樣做了個道揖:“師父,師兄。”
老道樂呵呵地招手,“快來,吃飯吧。”
說罷,老道又嫌棄地看了眼像頭餓狼的徒兒,哦不,此時應該要喚作,大徒弟了。
“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就不怕噎著。”
李長安邊吃邊點頭,也不應話。只習慣性地,將魚頭夾到老道碗里。
“小長安,小長安。”一個輕快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緊接著,一身淺紫霓裳長紗裙的小廚娘、忘憂草草靈阿紫,抱著一小筐果子輕盈地飄進屋內。
她這個模樣,李長安在臨江城中就已經習慣了,老道也是前幾天才適應過來。
“師姐。”公孫拓剛剛坐下,又起身沖阿紫揖了一禮。
他并不知這位‘仙子’真身,李長安和呂老道也很默契地懶得與他多解釋,反正日子長的是,以后慢慢就了解了。
“阿紫這手藝一天比一天好,天生小廚娘啊!”李長安邊吃邊不忘夸上兩句。
不付出勞動就有飯吃,就不錯了,還想挑三撿四?哄哄這傻丫頭,也就浪費點口水,劃得來。
果不其然,阿紫笑彎一雙月牙眼,開心得直嚷嚷,“真的么。那晚上,阿紫再多做兩個菜。”
“嗯,行,你開心就好。”
一頓飯罷,呂老道抹抹嘴,理了理長須,對大徒弟道:“長安啊,去換身干凈的道袍,隨為師去趟[庚錄堂]。
給你和小拓把名錄領了,以后每月可領月俸。
另外,你看看是否有需要去[卷藏閣]查閱一些典藉。若要,就再領塊通行玉牌。”
“師父,這通行玉牌,除了能進出[卷藏閣]外,還有哪些地方能去?”李長安問道。
“這鐘會峰的[卷藏閣]人字殿可去得;覺然峰[大明堂、大別堂]可去得;
飛來峰[明心堂、明意堂]也可去得。不過那處你們還沒到去的時候,等入了階,需由執事守護閉關再說不遲。
旁的各峰,均有峰主、掌事打點,雖都是同門,但貿然游蕩,也是不妥。”
“知道了,師父。”李長安心里有數。
莫說去其它峰游蕩,就是請他去,他還得琢磨一下對方出于什么動機、有何目的。
梳洗、收拾一番,李長安換了身淺青灰色道袍,站在一身白衣勝雪的公孫拓旁邊,雖不輸半分,但卻給人以一種不起眼、存在感不強的觀感。
呂老道看著自己的兩個徒弟,不知想到了什么,樂得呵呵一笑,撫須轉身,一揮手。
竹屋門前便多了團仙云。
師徒三人飛了近半個時辰,方才到達建在萬樞峰的[庚錄堂]。
李長安與公孫拓都不禁看直了雙眼。
萬樞峰比悲呼峰大了不少,在降云之前,從空中看下去視角很明顯,約摸有個三四倍的樣子。
而這[庚錄堂],與其說是堂,不若稱其為殿;
門外,左右兩邊各有一巨大石龜,龜背上馱著玉石碑,上刻先人祖師爺的名字;碑前各置一鼎,其內香火不斷;
大門高有上百丈,堂內直立著無數支粗壯的玉石柱體;有十來片仙云,懸停于各位,有些位于玉石柱頂部,有些則低一些。
走近看,柱上刻有各峰門人名字與此時修為狀況,至于生辰八字及所習功法之類的,則非一眼可觀。
這點隱私,還是得為弟子保全的。
“呂師叔!!唉呀,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懸停于殿堂內半空某處的一片仙云急急降下,一位中年胖大叔模樣的道人,沖呂老道揖了一禮。
呂老道面上掛著那個令人感覺索然無味的笑容,應道:“嗨呀,是南宮啊。百年未見,可好啊?”
“都好都好,師叔,承蒙您當年幫師侄說話,不然這份差事早就丟了…”
兩位個子差不太多的師叔侄,這便寒暄起來。
期間,南宮道人還暗搓搓地八卦了一下關于妙木仙的‘內件事’。
照著徒弟教的說詞,呂老道沒說是,也沒表否,打哈哈地敷衍了幾句。
稍后,這位南宮執事麻利地給兩位輩份相同、年紀差好幾百年的師弟,辦好了一應手續。
拿著屬于自己的‘身份玉牌’,李長安很懷疑這玩意的可復制性。
呂老道拂塵一揮,仙云速度徐徐放緩,笑道:“為師還是入門那時,領過名錄與通行玉牌。
沒成想,近千年過去了,門內竟將這名錄與玉牌合二為一。
如此也好,免得東一片、西一塊的,諸多麻煩。”
領了玉牌,李長安與公孫拓師兄弟二人,這就算是真正的入了山門。自此之后,也是名正言順的修士了。
不過,這身份玉牌看么看,都不似有什么玄妙之處,著實普通不過。
“師父,這萬一要是有人想混進我們仙山,照著做一塊不是很容易嘛。”
呂老道笑了笑,答道:“你啊,就愛想這些個污七八糟的。何人會如此無聊,沒事做混進我無極仙山作甚?
再者說了,即便真有此等屑小,想要仿制那也只能仿其形,而無法仿其神。”
李長安也笑了笑,要不說自己師父心大呢。呵…
“師父,這玉牌內是不是另藏玄機啊?”
“那是自然。
各仙門道宗,均有各自的護山大陣。另外,各峰、各殿、各堂,也均有禁陣。
這些,以后你們慢慢便會知曉。
總之,無此玉牌,在門內行走便諸多阻礙。有了此玉牌,可去的地方就多一些。
待到修為提升入了階啊,可通行之地,自然也就多一些…”
一路上,師父所說內容,李長安一一記在心中。
哪里能去,什么殿什么堂各是派何種用處,對弟子修行煉法之地劃了幾處重點。
不過,目前那幾個能加快[靈能收集器]數值飆升的修行場地,他還去不了。
無極仙山幾十萬年傳承,門規縝密,等級制度嚴明。
其實,劃分等級,以及設置等級可訪問區域,這種在李長安看來有點類似游戲的設置,實則是非常合理的。
這并不僅僅是實力與身份的象征,更是為了保護弟子門人的身心健康。
什么等級修行什么樣的功法、傳授什么樣的經文,這都是有講究的。
過猶不及,若能力與所學不符,反會自傷道基根骨,百害無一利。
回到悲呼峰后,呂無道又鉆回到他的丹房中,繼續他未競的煉丹大業。
阿紫帶著小白,飄到瀑布那邊,撩騷黑蠻子去了。
在李長安看來,這倆也是賤的慌。
撩么要撩的,豹子頭被撩的不耐煩吼一嗓子,這倆又會嚇的花容失色、毛發直立。
也許,萬物萬靈都跟人一樣,有各種各樣的怪異趣味吧。就像有人喜歡看恐怖片一樣。
李長安沒這方面的愛好,自然也就體會不到個中樂趣。
他目前最大的愛好與樂趣,除了在山腳下圈了塊不大的地兒,養殖師父購回的一批靈獸外,就是挖礦、伐木、造紙筆。
前者,自然是為了小小滿足一下口腹之欲;而后者,便是因為那位冷面美人,出云明月。
事往前頭說。
他有一次偶然在師父的丹房發現了石墨塊,便心血來潮削了幾根木條,做成土法鉛筆。
那天,早課結束后,出云明月問他借看紙與筆。他怕被幾千雙眼睛‘看殺’,扔下紙筆,就一溜煙跑了。
結果,第三天早課后,便有一老道找上了他。
老道自稱坐忘峰即墨道人,是出云明月大師伯。其向來愛鉆研‘民間藝術’,發覺李長安所制的硬筆與漿紙頗為奇妙,便有心想要一些來用。
為此,還掏出十塊下品靈石,笑說不會讓小后生吃虧,云云。
李長安推脫不掉,只能硬著頭皮接單。
次日,便將手頭存留的十幾支土法鉛筆,和一沓在青泉山時用竹子做的竹紙,統統給了那即墨道人。
沒想到,不出數日,這位白發飄飄、書卷氣極深的即墨老道,又給了他一筆‘大定單’。
按老道給的那十塊中品的靈石,李長安估算一番,完成這筆大單所需耗材說不上多,但光光師父丹房里的那點存貨可不夠。
好在,師父說,這種烏石他們悲呼峰多的是,隨便挖。
至于竹子嘛,呵,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竹海之邊。
所以,關鍵問題就是,沒人手。
靠他一個人,光打磨石墨塊,手就得磨禿擼皮了。
把竹筐里的礦石倒在地上,李長安將目光落在了一旁草地上,正盤腿打坐、練習吐納周天入門法的公孫拓身上。
這個憨貨師弟,學廚廚不行,采礦礦要塌。
也不怪他,貴公子做不來那些粗活,正常。
那,干點這種‘輕巧’小活,總可以的吧。
公孫拓沒來由感到后背一涼,睜開眼,一臉茫然地上下左右看了看。心說自己這是道心不穩啊!
李長安擺好加工石墨塊的家伙事,突然,心口沒來由的漏跳了半拍。
隨之,渾身寒毛陡然間豎了起來。
‘不好!毒發了?!’
這個瞬間,李長安,很慌的。
幸好,這詭異的不寒而栗的感覺,一霎即逝。
‘莫非那妖女下的是蠱咒之類的東西?可以遠程操控?’
前世粗話,略。
遙遠的極北之地,北極淵。
一片冰雕玉砌的山巔,聳立著一座巍峨如水晶般的剔透宮殿——霜花宮。
霜花宮之下,四顧茫茫,純凈到沒有一絲雜色的白。
萬里冰封,盡收眼底。
然而,在這樣一個萬物凋零的絕境,竟有一處綻放著姹紫嫣紅、春意盎然。
四方妖主之一的雪妖主,正在這個與自己領土氣質極其不符的后花園,招待貴客。
繁花怒放、綠意融融的花園正中,兩張造型浮夸似百花王座般的高椅上,坐著兩個女子。
“啊嚏~~嗯?~”
正吃著果子、斜躺在秋千椅的樹妖女,突然打了個噴嚏。
另一個身著繁復花裙、頭戴冰晶王冠、面容冷艷妖冶至極的雪妖主,扭身倚在花椅一側,關切道:
“柳…姥姥,莫不是奴家這霜花宮過于冷清,惹您凍著了?!”
也不知柳神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改了這么個一言難盡的稱謂。
與自身形象完成不符,不過,若論起年紀…咳!不該想,不該想…
此時已經對外宣稱了自己新名號的姥姥,擺了擺纖長的手臂,懶懶道:
“跟你沒關系,我最近可能被什么奇怪的東西盯上了。”
“哦?奇怪的…東西?!”
面容約摸三十歲上下的雪妖主,疑惑地從側旁看了眼那位。
她細眉微微一蹙,一雙媚眼流轉如絲,暗自揣摩起柳神大人話中所指,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