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通知守在巷兩頭的公差?來不及了。
而且,如果是妖怪的話,公差捕快頂個球用啊,追過去送五殺嗎?
最佳方案,當然是去找師父啊。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公孫拓九成九要涼。
師父說過,生死由天,皆在命數。或許,這公孫拓就是難逃此劫吧。
不不不。他不能死啊!
公孫家富甲一方,待了卻此事,好處肯定不比衙門少。公孫拓若死了,誰來支付捉妖費?
可問題是,我追上去也不一定打得過啊。
沒事,打不過就跑。見水水遁,無水土遁,總歸逃命自保沒問題。
李長安大腦飛速運轉,躊躇不到兩秒,便聽不遠處傳來公孫拓的喊聲。
“救命啊!!”
李長安一咬牙,表情掙扎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無奈地飄出灶堂側門。
側門外,便是后院。
李長安乘風而行,速度自然比用腳跑來得快一些。兩息功夫,便追至后院一角。
后門大開,有腳步聲,顯然是在奔跑。
這就怪了,既然是妖,為毛不用飛的?莫不是,不會?!
李長安納悶不已,拔高身形、躍過高墻,便見約20米開外,扛著公孫拓的是一個身形矮小如同侏儒的…不明物。
冬日夜來的急促,轉眼功夫天色已昏暗,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個人?還是妖!
公孫府宅前院臨著井水巷,后院依著樓街巷。在這兩條大巷之間,還接連著幾條幽徑小巷。
縱橫相交的巷道之間,有序地坐落著高宅大院與小戶人家,從半空中看去,好似是一片相連的目字與田字。
正當李長安乘風追至不明物頭頂之時,不明物身形一扭拐進一條細窄幽巷。徑直沖到一口井邊,然后…
縱身,跳、了、進、去!
“不是吧,什么情況!!”李長安飄浮在屋宅上空約兩米高的半空中,一腦門黑線。
“水系妖怪?還是說,跟我一樣,擅使水遁。不好,公孫拓!”
那可是口活井,這不得把公孫拓給淹死?!
李長安正想直沖那井口飛去之時,便見另一條小巷中,有一小攝幽綠色微光亮起。
打眼望去,幽綠微光所在之處,竟也是一口井。
那光一閃便逝。
緊接著,微光在另一處亮起,再逝;又亮起,又逝…
李長安又驚又疑,定晴細看之下,發現那光亮起之處,都是井。并且,隨著這光亮起之處,便能見到一顆探頭探腦的小腦袋。
不會是別的,必定是那妖怪無疑。
這年頭也沒個路燈什么的,人家燈火也不夠亮。
李長安看不清那妖怪的模樣,借著最后一抹天光,勉強能判斷出整個目、田字狀街巷民宅中,幾處井眼所在的大概位置。
驅著乘風訣,懸浮在半空中。李長安有點茫然地看著在各個井口亮來亮去的幽綠微光,不明白這妖怪到底是在干什么。
‘再這樣下去,公孫拓怕是真要給淹死。不管打不打得過,都得打打看了。’
如此想著,他雙手交握飛快地結了個印,輕念咒語,一道熾白光從雙手結的印記中飛出,朝那綠光直刺而去。
白光在逼近深巷中的一口井之時,綠光倏地消失。
白光隨著李長安手指的方向疾速移動,在這昏暗的傍晚,就像一臺小型追光燈綴著那幽綠微光,于縱橫交錯的巷子之間穿梭來去。
李長安結的印是[定靈咒],拿阿紫練過手,一定一個準。
至于對這個妖怪有沒有用,那還得看對方道行如何。
反正,眼下他也沒別的法子。先試試看,如果能定住,就把公孫拓搶回來,跑路。
如果定不住…定不住就定不住了,還能怎么著?
若是妖怪兇猛,來個反殺什么的,那他就只能自個兒跑路了。
‘公孫拓啊公孫拓,我真的盡力了,你可別怪我!’李長安心中叨咕著,手上動作卻是沒有絲毫懈怠。
“我靠,速度還挺快。”
那綠光閃來閃去,閃得他眼花繚亂。
每當他驅[定靈咒]追至,綠光便會迅速躲開。
如此往復,落了幾十次的空。妖怪定不住,除了焦急,李長安心中不免有些挫敗感。
就像在玩打地鼠的游戲,每次錘子落下之時,地鼠就縮回頭躲了起來。
“這妖怪到底要干嘛啊?”
既然擅長水遁,那照道理來說,早就循著地下水遁走了,為毛還在這里跟他玩打地鼠?神經病的嗎?
李長安一頭霧水納悶得不行,就在這時,綠光突然從巷尾處的一口井中躥了出來。
緊接著,便見扛著公孫拓的妖怪腳下生波,朝巷外滑去。那姿勢,好似在沖浪。
果然是水系妖怪,道行還不淺!
李長安有點驚著了。
雖然他知道那妖怪腳下并不是真的有波濤,也不是真的在沖浪,但這般幻行之術,可不是一般二般山精野怪會使的招術。
師父說過,不入流的山精野怪,除了會說人語能幻人形之外,跟野獸區別并不大。術法之類,并不是說成了精就無師自通,還得有先輩指點好修行。
所以,會這一手,怕是道行不淺。
怎么辦?!
從妖怪擄了公孫拓到現在,搭頭搭尾也就五、六分鐘,師父和嶗師侄這會兒肯定還在客棧喝茶呢。他要是現在折返回去通報,那就肯定追不上這個懂幻行術的妖怪了。
“作死啊!”
李長安哀嚎一聲,腳下生風,在半空中追了過去。
十幾息的功夫,便出了公孫府宅所在的這片街巷。沿街旁有一條河道,冬夜里也沒人出來進行游河這種休閑娛樂活動,四下里空無一人,一片死寂。
除了,嘩嘩的水聲。
李長安咬了咬牙,右手立兩指于下顎,輕念水遁咒,一個猛子扎進河中。
公孫拓全程無掙扎,也不知是在井里被淹昏了還是被那妖怪打暈了,又或者是,已涼?
一想到這,李長安心底越發焦急。
他最擅長的便是水遁之術,原本想著入了河,應該就能追上,但他卻發現自己的速度與那妖怪幾乎不相上下。
‘果然啊,水遁之術光練到驅水球前行的程度,還遠遠不夠。還是得練到化形融水,才算是有了境界。’李長安心底暗忖,雙手橫指交錯,使了招推波助瀾。
這是他將乘風訣改良后,運用到水遁中的自創招術。能在不影響水球的情況下,有效提升前進速度。
提速后,越來越靠近那妖怪了。
越來越近,近到在渾濁的水中,李長安已經能隱約看到公孫拓的身影。
‘嘭’
妖怪破水而出,躥躍到岸上。
李長安緊隨其后,也破水出河,并在出離河面的霎時間,收起水遁,再次催動乘風訣。
黑黢黢的暗夜,無月無光,身后遠處有燈火三兩。看樣子,已經循著河道,遠離街巷。
四下也看不清身處何方,只覺得陰風陣陣,裹挾著難聞的腥味。
腥味?!
是了,就是這個腥味。彌漫于公孫府宅中久久不曾散去的,就是這個腥味。
李長安心底不禁十二萬分警覺。
‘滋咕~~~’
這聲音?!!
這即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并非來自外界,而僅存在于李長安的靈覺之中。
他只聽到過一次,卻一直謹記到現在。
五歲那年,懸浮于靈覺深處中,泛著金光、層層疊疊、無比精密的輪盤儀器,第一次轉動時發出的,就是這種聲音。
第一次轉動之后,輪盤面上打開一道被李長安命名為[靈能收集器]的暗格,數值出現。
那么,這次會是…
‘鏘~~’
輪盤停住了轉動,李長安分心內視,便見鐫刻著密密麻麻晦澀字符的羅盤面上,光芒漸盛。
與第一次不一樣!
沒有暗格打開,代表所收集靈能量的數值也沒有絲毫波動。
沒反應?不應該啊!
正當他暗自疑惑之時,靈覺深處的金光猛地綻開,一層輪盤脫離整體,立將起來。
如被觸發了機關的羅盤,各種看不懂的字符拼合到一處,最終在金光燦燦的輪盤上呈現三個大字。
[功德輪]
真.輪盤啊!
也不知是外掛隨了他這個主人,還是這玩意本來就叫這名字,總之,很合他心意。
很快,輪盤上浮現一行只存在他靈覺中的字。
[救人一命功德有量]
啥?有量?這什么非主流…
[造化功 11/99999]
有數值了。這樣就淺顯易懂得多了嘛,深得我心啊。
不過,這比例…得奮斗到猴年馬月才能滿額?
李長安靈覺中一應事等,于外間而言,不過是一息功夫。
“嘔…”
前方不遠處,傳來嘔吐聲。很顯然,來自由公孫拓。
來不及研究那[功德輪]與造化功數值有何具體用處,李長安立即雙手結印,口中輕念[定靈咒]。
一道微弱的金光向前方疾速掠去。
咦,原本他催動[定靈咒]時,光都是白色的,這會兒怎么變成這淺金色了呢?
不忙細思,前方有重物摔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是公孫拓驚恐的叫聲和嘔吐聲。
“小道…兄…嘔…”
李長安撕下身上舊道袍的一截,念動[雷火咒],那布條便燃了起來。
借著火光,他三兩步沖過去,將趴在地上狂吐的公孫拓一把拎了起來,拖在身后。
同時,他還看到了被[定靈咒]定住的侏儒身材的妖怪。
只見,那妖。
身形佝僂,上肢勾起、膝蓋彎曲,四肢毛茸茸;身小頭更小,近看之下,腦袋不過兩拳大;
頭發從眉毛的位置開始長,在眉心處形成桃心狀,配上那尖得能當錐子使的下巴,整個桃形臉;兩顆門牙,又大又長,長得快要蓋住整個尖下巴。
眼睛大得像銅鈴,沒鼻梁,倆鼻孔黑洞洞,耳朵尖尖帖在腦袋左右兩邊。
好丑,一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