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二章:奉獻

　　“住手！”大門打開，南冥手持盲杖站在門口，“我來了，讓他們走！”

　　“南總，快走！”趙高峰咬牙，“別過來，他有槍！”

　　人生最困難的事，就是做出選擇。

　　在不能選的兩者之間選出來一個。

　　但更艱難的是，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卻白費了這般的痛苦抉擇。

　　但是，趙高峰可以為了南冥犧牲一切，南冥卻不能接受這種犧牲。

　　趙高峰對南冥是絕對的忠心，但南冥對趙高峰，又何嘗不是如此？

　　忠誠，本就是相互的。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比性命還重要。

　　該躲的時候，南冥會躲得遠遠的，絕不讓自己輕易涉險，但是該出頭的時候，就算是死，南冥也不怕。

　　趙高峰咬牙，又是一拳打向了齊達，但這次還是被南冥喝止了。

　　“住手！不準動手！”南冥大聲道，“這是命令！”

　　“聰明。”齊達笑了，在來之前，他就已經將自己的能力用在了趙爸的身上。

　　趙高峰攻擊他，就等于在親手攻擊自己的父親，冥冥中注定會有一種力量，將一切攻擊都轉移到趙爸的身上。

　　被齊達夸獎了，南冥卻笑了，他撇了撇嘴，道：“不過是奉獻罷了，有什么難猜嗎？”

　　“你怎么知道。”那一瞬間，齊達真的是產生了一種全都被看穿了的感覺。

　　他的權限的用法，是逐漸領悟來的，當然，他不知道這叫做權限。而是將之稱為“能力”。

　　他的能力，其實是將自己的一切，都轉給其他人，完全的奉獻。

　　南冥追捕他時，所見到的都是各種壞事。但事實上，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會被引到被他使用力量的人或動物身上。

　　而這種效果，有時候還會產生加倍的效果。

　　所以被他使用了力量的人的創始人，洪有力的父親。就一路飛黃騰達。

　　直到后來，洪有力的父親發覺有些地方不對，這才被他除掉。

　　而之后，因為踢了他一腳，被他懷恨在心的王熙，也成了他的“奉獻”對象，不論任何人的調查。都會被引到王熙的身上，最后斷了腿，但好在是保住了一條命。

　　他的能力。可以將不可能變成可能，而且不限次數，不論環境，只要有一個可以轉移的目標，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伯伯，阿姨。你們先出去吧。”南冥對趙爸趙媽道。

　　趙爸趙媽茫然不解，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這種只有電影和電視劇上才可能發生的事。老兩口哪里經歷過？其實老兩口連這種類型的電視劇都很少看。

　　“爸，快出去！”趙高峰連忙把兩個人都推了出去。

　　房間里就只剩下了齊達和投鼠忌器的趙高峰、南冥三個人。

　　“只剩下我們了。”齊達晃了晃手中的槍。臉上滿是猙獰。

　　只要殺了南冥，一切都會恢復原樣，他還是那游離在世界之外，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和結果的老齊。

　　也南冥聳聳肩：“不過能把奉獻權限這樣用，你也算是有點小聰明了。也只有你這種人，會把奉獻權限當作謀取利益的手段，平白玷污了這個權限。”

　　“你懂什么！”齊達怒了，自從他擁有權限之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他，能夠懂他，能夠和他交流。

　　南冥是這唯一一個。

　　但是南冥對他的看法，卻讓他無法忍受。

　　他怒道：“你知道我為了這能力，付出了多少嗎？我得到的，都是我應得的！沒有我的付出，他們能賺到那么多錢嗎？擁有那種地位嗎？你知道我總是被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狗屁小子呼來喝去，是什么感覺嗎？”

　　多少年的壓抑，讓老齊早就已經積壓了許多的怒火，但他沒有人可以發泄，也沒有人可以傾訴，所以這種時候，他爆發了。

　　但是南冥卻只是走到窗前，在窗前的沙發上坐下來，笑著搖了搖頭：“你壓根就不懂什么叫做奉獻。”

　　如果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那不叫奉獻，那叫“為人民服務”。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懂得什么叫做奉獻呢？

　　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無我的奉獻呢？

　　“我不懂，難道你懂？”老齊暴怒，他能看出南冥對他的輕視，他這輩子從來沒得到別人的重視，一輩子都在被別人忽視，這讓他的性格早就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

　　他一抬手，對著南冥扣下扳機，一顆子彈呼嘯而出：“去死吧！”

　　要死了嗎？南冥閉目待死，死就死吧，他這一輩子，早就已經比別人活的更加精彩。

　　而且，從上次跳樓逼出懶神起，他活著的就是賺到的。

　　也夠了。

　　但他只聽到了一聲悶哼。

　　趙高峰張開雙手，擋在了南冥的面前。

　　那一槍正中趙高峰的胸口，趙高峰搖晃了一下，想要說什么，但鮮血卻從口中汩汩涌出，他搖晃一下撲倒在地。

　　“小胖！”南冥驚呼一聲，但趙高峰卻掙扎著，又站了起來，沙啞道：“南總，快走！”

　　他不能打倒齊達，因為那只會傷害他的父親。

　　他也不能讓齊達傷害南冥，因為守護南冥，就是他的使命。

　　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守在南冥的身邊，直到他流盡最后一滴血。

　　這就是他的使命，讓他沒有死在那月夜的血戰里。而是活到現在的使命。

　　南冥咬牙，這種時候他還能干什么？也只能走，總不能把趙高峰真的害死在這里。

　　南冥轉身向門口沖了過去，但齊達卻哈哈笑了起來。

　　他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按在了趙高峰的胸口。

　　南冥意識到他做了什么。腳下停住了。

　　權限的波動一閃即逝，然后齊達施施然走到了門旁，反手鎖死了房門，猛然一腳向南冥踹了過去：“你給我跪下！”

　　只是殺了南冥，怎么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要狠狠折磨南冥，慢慢殺死南冥。

　　他發現了。趙高峰為了保護南冥可以不惜性命，而南冥何嘗不是如此？

　　這種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信任，只有在真正共同互相信任到極點，一起出生入死了無數次的人之間，才會存在吧。

　　這讓他嫉妒到要發瘋。

　　齊達一腳將南冥踹倒在地上。然后他瘋狂地向南冥踹去，南冥丟了盲杖，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咬著牙承受齊達的攻擊，他不能反擊，因為任何的反擊，都是在攻擊趙高峰。

　　這近乎bug的權限。難道真的無解嗎？

　　“南總…”趙高峰想要上前護住南冥，但他的體力流失實在是太嚴重了，只是挪動一下。就差點要倒下，只能扶住窗戶站住。

　　現在他還有什么辦法能保護南冥？

　　還有。

　　“南哥兒，再見了。”趙高峰看向了身邊的落地長窗，不知道自己體內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了一股力氣。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但他還有東西可以用。

　　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氣抽出了腰帶，輕輕在玻璃上一敲。

　　“嘭！嘩！”一聲巨響。南冥從雙手的縫隙里看過去，就看到趙高峰義無反顧地向下躍去。

　　“幼稚！”齊達哈哈大笑。這種橋段，就是他最喜歡的。

　　沒用的！根本就沒用的！

　　他伸手在南冥的身上。權限發動！

　　趙高峰就算是犧牲了自己，又能如何？齊達完全可以將權限轉移到南冥的身上。

　　仔細想來，南冥這種本來就光芒萬丈的人，才是他的權限的最佳寄主吧。

　　而且，南冥懂他，知道他，想到南冥日后將會在他的脅迫之下，無比屈辱地活著，承擔他胡作非為的各種責任，齊達就興奮得要死。

　　“真是讓人感動，我都有些佩服了呢。”看著南冥那咬牙切齒卻奈何他不得的樣子，齊達哈哈大笑。

　　南冥卻笑了。

　　笑得特別冷。

　　他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張白色的卡片。

　　一甩手，丟了出去。

　　他甚至還說了兩個字：“謝謝。”

　　白色的卡片在離手的那一瞬間，就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鉻，飛射而出的不像是一張卡片，而像是一只飛刀。

　　“哈哈哈，你這么做只會…”齊達快笑瘋了，南冥這是失心瘋了嗎？他的權限之下，一切都是無效的，南冥再怎么攻擊，都只會傷到自己。

　　他的權限有一個隱藏的設定，就是他和權限作用的目標距離越近，效果就越強。

　　所以他才會在身邊養上幾只狗，因為距離遠了之后，那些權限固然可以蒙蔽對他的調查，卻不一定能夠應對對他發起的攻擊。

　　但現在，他和南冥的距離，不到兩米，這個距離之下，他權限的作用幾乎是無敵的。

　　“刷”一聲，卡片掠過了他的脖子一側，他感覺到了一陣劇痛，伸手捂過去，一手血。

　　“這…這怎么可能…”齊達瞪大眼睛，自從他23歲之后，就再也沒有受過傷了，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這卡片，應該飛回去，射中南冥自己才對，為什么會射中他？為什么他的權限沒有生效。

　　南冥伸出手去，無形的吸引力引動在空中飛旋的卡片，卡片已經旋轉著飛了回來。

　　在卡片的下方，有一團氤氳的紫色霧氣，被飛旋的卡片束縛住，盡管紫色霧氣在掙扎，卻依舊被卡片所吸收進去，隨著紫色光芒的流動。本來透著絲絲銀光的空白卡片漸漸改變，變成了一團被銀光承托著的紫色光球。

　　“唰”一聲，卡片飛回到了南冥的手中，慢慢改變了模樣。

　　隱約的銀色光芒為底，上方是一個在二維和三維之間不斷變換的紫色碎片。下方是一行描述文字。

　　“權限：奉獻（碎片），從最高權限‘奉獻’中分裂出來的權限碎片（小），擁有三個面：移情、犧牲、守護。”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南冥收好卡片，對懶神道。

　　這個曾經殺孽滿身的頭號通緝犯，終歸和他不是一路人。

　　為了這么一個權限，犧牲了那么多。值得嗎？

　　“這…這是什么？你對我做了什么？”老齊手忙腳亂地去掏槍，南冥一抬腳，把腳下的盲杖挑起來，打飛了他的手槍。

　　“不…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老齊拼命揮舞著手臂，他的能力呢？他的權限呢？

　　那讓他詛咒讓他瘋狂的力量呢？為什么不見了？

　　難言的空虛涌入他的身體。那曾經保護了他幾十年的力量，真的消失了。

　　而離開了那權限，他什么都不是。

　　“該我了。”南冥伸手接住盲杖，雙眼血紅。

　　為了他，連小胖都從樓上跳下去了，不用齊達的血染紅整個大廳，他絕對不會罷手。

　　“不…你不能殺我…我…不要…我求求你…”老齊轉身去開門，不過剛才這門是被他鎖死的。此時他半天也沒能打開門來。

　　南冥手持盲杖，揚起。

　　就在此時，窗口突然傳來了小白的聲音：“冥爹。快來幫忙！”

　　南冥轉身看過去，就看到小白伸著兩只小小的機械臂，拼命扯著趙高峰的衣領，拽著他飛上來。

　　小白經過了南冥的數次強化，但它的權限畢竟是智慧而不是力量，而她的兩只機械臂也是后來加的。并沒經過太多的強化，這樣扯著趙高峰。搖搖欲墜，隨時可能把趙高峰掉下去。

　　南冥顧不上其他。慌忙跑到落地窗旁邊，一把把趙高峰拽了回來。

　　轉頭看過去，就看到老齊已經沖入了電梯里。

　　“我去追他！”小白就要飛出去，南冥叫住她，道：“不用了，去拿我的藥箱！”

　　看向了齊達消失的方向，南冥冷冷對懶神道：“懶神，殺了他！”

　　他頓了一頓，道：“我要全世界最痛苦的死法。”

　　“是！”懶神應了一聲，這一刻，懶神沒有一點勇氣討價還價。

　　全世界最痛苦的，就一定是最痛苦的。

　　南冥低頭看向了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趙高峰。

　　“而你，我要你活過來！”

　　這亂來的混蛋，南冥決定了，把趙小胖救活之后，一定要再把他打個半死。

　　熊孩子不打不會乖的。

　　“就算我不是南冥大魔王，這輩子也絕對不用別人舍命來救我。”

　　懶神猛然一震，差點忘記了使用自己的權限。

　　這句話，在無數年前，他曾經聽過。

　　這句話還有后半句：“不然，我大魔王的尊嚴置于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