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園之中,曲水流觴,數十名年輕人沿著溪水或坐或臥,有人慷慨而歌,有人低聲吟詩,更有人高聲評論著時事,而當溪水中的酒杯在某人面前停下時,立刻就引得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中籌著當下端起酒杯,先是賦詩一首,這才一飲而盡。
看著面前這些放浪形骸的士子們,坐在末尾的一個俊美年輕人卻顯得有些落寞,一個人坐在那里喝著悶酒,并沒有參與到前面那士子的游戲當中。
“游韶兄,大家都玩的這么開心,你詩才絕世,為何不參與進來?”正在這時,只見坐在俊美年輕人身邊的一個短須青年笑著開口道。
“東明兄這是要捧殺我啊,說到詩才絕世,除了那位輕易不作詩的燕國公外,誰也當不起這四個字!”只見這個被稱為游韶兄的俊美年輕人卻是笑著擺手道,雖然李休很少作詩,而且也很少與讀書人交往,但是他流傳在外的幾首詩卻是被人爭相傳頌,這也是他才名在外的主要原因。
“哈哈,燕國公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能夠接觸的,不過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難不成是動了幫春心?不過這也不奇怪,以游韶兄的才學相貌,這兩天走在大街上,恐怕收到不少女子的手帕吧?”只見這個短須的東明兄再次笑道。
這個被稱為游韶兄的年輕人不但才學好,而且長得也十分的俊美,在他們這群讀書人中當屬第一,每次與他走在大街上,都會引來不少女子的偷眼觀看,現在又是上元節,自然更是有不少多情的女子向對方投遞信物,所以才引來東明兄上面的這段話。
“東明兄就別取笑我了,你看我現在身無長物,在長安連個住處都沒有,哪有什么女子能看上我?”聽到東明兄的話,這個俊美的年輕卻是自嘲的一笑道,上元節中給他送信物的女子雖然不少,但他可不會當真,畢竟以他的條件,就算是上門提親,恐怕人家也不會答應,更何況他現在還年輕,也并沒有成家的想法。
“怎么沒有,我看游韶兄對昨天來的那兩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就挺照顧的,而且那個大一點的也與游韶兄年貌相當,我看倒是挺合適的!”這個東明兄再次取笑道,他與這個游韶兄交情莫逆,甚至兩人也租住在一起,所以平時也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去去,你還好意思說,昨天人家明顯只是想進來看看熱鬧,結果你們這幫大男人竟然逼著人家作詩,作不出來又被你們取笑,我只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卻沒想到竟然也被你取笑!”游韶兄聽到這里也不由得笑罵道。
“不過說真的,游韶兄你的才華在我們這些人都算是頂尖的,說起今年的科舉,你的希望也是最大,如果真的能高中的話,以你的人才,恐怕有不少長安城的貴女都爭搶著要嫁給你呢!”東明說這時卻是一本正經的再次道。
前年李世民剛登基時,為了堵住天下讀書人的嘴,因此開了一場恩科,只是那場恩科舉行的太過倉促,許多外地的讀書人沒能趕到長安,今年才是真正的科舉年,所以在前年沒有趕上科舉的讀書人很多都留了下來,比如像眼前這個東明兄和游韶兄,都屬于這種情況,而對于今年的科舉,他們也是勢在必得。
“東明兄你就別夸我了,現在我連行卷的人選都還沒有,雖然有有楊大都督的舉薦,但楊大都督畢竟遠在揚州,對長安的影響不大,所以我恐怕很難在考場上比得過別人!”游韶兄說到最后時,臉上也露出落寞的表情,他剛才之所以獨自一人坐在這里,其實也是在發愁行卷的事。
大唐的科舉與后世不同,比如在科舉考試中,試卷是不類名的,如此一來,批閱的考官就可以看到考生的名字,而且大唐允許別人對這些考生朝廷推薦,推薦的人身份越高,推薦的人越多,那么這個考生的名氣也就越大,一般中舉的士子,都是從這些名氣大的士子中挑選而出,而這些士子為了提高自己的名氣,在科舉之前就要把自己的詩作文章送給一些名士高官,以期望得到他們的推薦,這就是所謂的“行卷”。
這位游韶兄其實才剛剛二十歲,在參加科舉的士子中算是年紀最小的一個,而他之所以能夠這么小就參加科舉,就是因為得到揚州都督楊仁恭的推薦,只是楊仁恭只能推薦他參加科舉,并不能影響到科舉的結果,所以行卷之事還需要他親自去做,可惜他在長安根本沒有認識的人,而且臉皮又薄,自尊心也強,不愿意像別的讀書人那樣四處拜訪名士高官,結果現在自然是落到了下風。
“游韶啊,也不是我說你,行卷之事大家都在做,而且能夠接受行卷的,不是名士就是高官貴族,所以你也不要不好意思,無非就是拿著自己寫的文章詩句,然后跑到對方的門前遞過去就行了!”東明兄這時卻再次開口勸說道,他也是可惜游韶兄的才華與人品,這樣的人若是能夠高中進士,日后肯定也是大唐的棟梁之材。
“多謝東明兄的好意,日后我會考慮的!”游韶兄聽到這里微笑的點了點頭道,只不過他的回答卻讓東明兄暗嘆一聲,因為他知道對方的話雖然是這樣說,但肯定不會改變他的初心,說起來也都怪這位游韶兄太過年輕,自尊心也太強了些。
東明兄看到游韶兄不愿意談這個,剛好這時聚會的年輕人也都圍攏過來,看樣子要開始今年詩會最重要的一項活動了,這讓他也立刻興奮起來,拉著游韶兄站起來道:“游韶兄,今年的上元詩會就要結束了,我看了一下那些詩作,沒有一個能比你寫的更好,估計你那首《元夕》肯定是要奪得頭籌了!”
就在東明兄的話音剛落,還沒等游韶兄謙虛,他們兩人卻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只見一大一小兩個男裝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如玉的小臉上也帶著一股傲然之色,似乎全然不把在座的讀書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