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隔閡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狂的好。”古建國終于忍不住發作了。

　　蕭寒站起身，語氣非常誠懇的道：“您今天找我來的意思，和我事先猜想的一樣，盡管知道您找我不會有什么好事，但我還是來了，我想，作為誠意，這已經足夠了。我不能強迫您喜歡我，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我和小玥都不過是高中生而已，您為什么要鄭重其事的來見我呢？好像沒這個必要吧？或者說，您根本就是來恐嚇我的？”

　　“當然，您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的。”蕭寒很怪異的笑了笑，繼續道：“可是我覺得，我和小玥在一起的意圖，總比您不讓我們在一起的意圖要純潔的多吧？”

　　看到古建國似乎是有話要說，蕭寒居然就那么擺了擺手，阻止了他，自顧自道：“既然這樣，您就不單純的是小玥的父親了，而是一個試圖出賣她的人生換取利益的劊子手，那么，我為什么要給予您，您認為該有的尊重呢？。”

　　蕭寒走出座位，很是不屑的道：“我大體也能猜到您最擔心的是什么事情，畢竟現在的孩子，什么都懂，不是嗎？這點請您放心，我保證，成年之前不該發生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在成年之前發生的，這樣夠了么？是不是有了這點，一切又都回到您的掌控之中了？那么，我們還是以后再見吧。”

　　古建國沒想到自己準備的鴻門宴，舞劍的卻變成了面前這個臭小子，自己反挨了教訓，氣得他都忘了生氣了，語帶譏嘲的道：“就算我不給小玥安排好一切，就算你的夢想有朝一日能夠實現，你一個打球的，又能給小玥什么？”

　　古建國來之前是萬沒料到自己會用這樣的口氣去跟蕭寒說話的，和一個十六七歲的相信天都能讓自己一腳踢個窟窿出來的年輕男孩談未來，豈不是與夏蟲語冬么？這不但證明不了蕭寒的無知，反讓他自己顯得有些滑稽了。

　　用他自己的話說，古建國就是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對一個身份不合適的人說出了一些極不符合他身份的話，這簡直就是愚蠢了。從這點看，他是真有些氣急敗壞了。

　　話一出口，古建國就知道蕭寒會怎么回答，自己這個問題，簡直毫無意義，果然，蕭寒非常瀟灑的一轉頭，反問道：“什么不能給？”

　　看著出得門去，幾乎是揚長而去的蕭寒，古建國突然笑了起來，和一個黃口孺子，一時氣不過，發發火也還罷了，若是就此記在心里，就真的要貽人笑柄了。

　　果然是年輕氣盛，不知利害啊，就算蕭寒在古建國面前裝得似水不漏，可是他的態度還是成了最大的破綻，那有對女朋友的父親如此不客氣的？不過反過來想想，蕭寒這個態度倒是讓古建國放心不少，至少這說明，蕭寒還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蕭寒自然是不喜歡古建國的，從他知道古晗玥和楊曦關系的那一刻起，他就對古建國和楊月茹這對素未謀面的夫婦有了強烈的反感，但在他心里，這兩人是什么樣子，是帥哥美女還是歪瓜裂棗，其實是沒什么區別的。

　　少男少女在一起，只是單純的互相吸引，沒有任何目的性，對方的父母和自己是沒什么關系的，事實大多數情況下一輩子也很難有什么關系。所以古建國和楊月茹在蕭寒的心中一直都很模糊，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人的形象，便是偶爾有所想象，轉眼也就忘卻了。

　　但這不妨礙蕭寒對他們有所觀感，很直接，很武斷，很片面的觀感，不好便是不好，沒有絲毫水分。

　　蕭寒是遠遠的見過楊月茹一面的，也知道古晗玥和她母親的關系極好，這本來讓他對楊月茹有了極好的想象，可惜那天古晗玥在電話里的一番話徹底顛覆了楊月茹在蕭寒心目中的美好形象，這個美麗的婦人居然站在了反對他和古晗玥的最前線。

　　勢利，看不起人，偏聽偏信等等不好的判斷瞬間就加在了楊月茹身上，這也怪不得蕭寒，年輕人，總是好惡分明的。

　　至于古建國，蕭寒一直就認定他出賣女兒來換取利益，極其沒骨氣，有骨氣的男人誰會犧牲女兒的幸福去換取利益？他卻全然忘卻了，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古晗玥到現在還是會開開心心的喝楊曦在一起的，將來或許就真的結婚生子了也未可知。

　　當然，這件事里蕭寒是沒有任何錯的，他只是喜歡了一個他喜歡的女孩，教會她什么事真正的愛情，順便救她出了苦海而已，他倒也不是沒有資格去鄙視古建國，因為不管有沒有能力，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全心全意為古晗玥好的。

　　所以蕭寒非常非常不喜歡古建國，甚至有些看不起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從咖啡廳出來，蕭寒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羅昊家，大過年的，他當然不能委屈自己，而且就算他不去，從母親那里得知他回到高陽的干媽，也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他挖出來叫過去吃飯。

　　幾天不見羅昊，蕭寒第一眼的感覺就是，他這個兄弟變了，雖然笑容還是那個笑容，卻少了幾分不羈，多了幾分認真。

　　羅昊是灑脫的，對一切都無所謂的，這一點蕭寒一直都很羨慕，可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蕭寒知道自己永遠做不到像羅昊那樣沒心沒肺，簡單的快樂著。

　　可是現在，羅昊并不快樂。

　　蕭寒自問對安雅是沒什么興趣的，可是這次這么想著的時候卻有些心虛，腦中不自覺就會閃過那一次錯認，這讓他面對這個不一樣的羅昊時居然有些羞愧。

　　這就是蕭寒的細膩，不同于羅昊的粗線條。可是現在羅昊的眼神中多了一些難以言明的東西，這讓細膩的蕭寒很難過。

　　正是半下午，劉靜云在廚房里忙碌，為她的兩個兒子準備豐盛的晚餐，卻不知道這兩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小子間暗流涌動，第一次有了彼此都發覺到了的隔閡。

　　下午三四點鐘，正是冬日一天里最能感覺到陽光溫暖的時刻，偏偏窗外晴色方好，是個打球的好日子。

　　“下去，打兩局？”羅昊提議道。他盡量保持了聲音的正常，可是蕭寒還是聽了出來，這其中少了幾分親熱，多了幾分陌生。

　　“好。”蕭寒微笑著，率先出門。雖然發現了兩人之間的異常，可是蕭寒卻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去改變這種情況，本來嘛，擅長交際的就是羅昊，而不是他。

　　“我們今天真正的一分高下吧。”羅昊還了裝備，來到球場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好。”蕭寒依舊只是笑著。其實他很少，幾乎是從來沒有對羅昊說過不。羅昊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弟弟，但卻很聽他的話，大多數時間都是蕭寒在說，羅昊在做，這讓蕭寒不自覺的就有種虧欠了羅昊的感覺，所以一般羅昊少有的提出什么建議，即便蕭寒不怎么愿意，他從來也都是微笑著答應。

　　蕭寒知道，羅昊一定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他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孩子。蕭寒也不想羅昊注意到這些，因為想得到這些的羅昊，就不是真的羅昊了。

　　蕭寒終究要比羅昊成熟一些，在他眼里，羅昊其實是需要保護的，但這種話，他也從來不說，并且永遠不會卻說。

　　兩人身體第一次接觸，蕭寒就發現了兩點，第一，羅昊這段時間是下了苦功的，因為他的身體明顯更強壯了，力量更大了，大到熟悉他的蕭寒都有些吃不消了。

　　第二，羅昊心里確實是有氣的，而針對的，就是蕭寒自己。從羅昊的發力之猛，蕭寒就知道，現在羅昊完全把他當做了一個對手，而不是兄弟。

　　胸口被撞得生疼，看著撞開自己之后飛身灌籃，掛在籃圈上晃悠著，笑得很是得意的羅昊，蕭寒沒有伸手去揉。

　　他生怕這樣會打斷羅昊的快意，而這疼痛，也讓他內心的歉疚平復了幾分。

　　蕭寒一直都是個心事很重的孩子，從這點上看，他甚至不像一個男孩子，而更接近一個女孩兒。

　　蕭寒想的事情總是很多。

　　這使他睿智，也讓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