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那白墨女子秋夜月的主動相投,劉毅此時更感興趣的卻是她那墨子令重現之言,記得前番他在聶離之處得知墨門秘辛之時便與其有著一個共同的推測,那便是墨子令就在北平皇宮之中!若按秋夜月所言,此時墨子令落入了天戮手中,而天子又恰恰與此時病入膏肓,難道這二者之間還會有什么聯系不成?可天戮取墨子令劉毅能夠接受,他們對此物的向往已經有數百年了,說不定很早開始就有所布局,可弒殺天子對他們有什么好處?或者是自己的演技太好,一副忠臣的摸樣使得天戮誤以為除去天子他劉毅就會悲憤的隨之而去?
不管在世人的眼中他劉郎生是忠是奸,可以他眼下的勢力天子亡故對他絕是有利無害,這一點結論稍加分析就能得出,難不成天戮門主的腦子也進水了?以劉協的年紀更不可能與他之間有著什么深仇大恨,反正越是深想劉毅便越覺此事透著蹊蹺,很難有一個合理的推論,看來也只有等自己回京之后再通過種種證據加以調查了”“。
秋夜月及白墨眾人的出現對于行程之中的劉毅而言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在他趕赴北平的這段時間內倒是有大事發生,劉毅離開司州的第十日,張遼成功勸說函谷關守將郝萌獻出城關,有韓遂人頭在手加之馬超跟隨相助又是攜大勝之勢前來,郝萌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二十余萬聯軍及韓遂張衛閆行等人皆在劉毅手下授首,他手中不過萬余軍心不定的士卒,縱有雄關在手亦不敢相抗,至此司州之戰可謂戰局圓滿,張遼親自坐守此關以待軍師將令。
這個消息自然使得在奔行途中的劉毅極為歡喜,可接下來更大的一件事情就讓他有點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大漢興平六年,公元一九九年六月二十八,獻帝劉協因瘴氣而崩與北平皇宮寧養殿內,時年二十歲!因獻帝無子亦無兄弟而皇親一脈早在董卓亂京師之時就已經支離破碎,后又是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如今堂堂大漢竟然出現了無人可以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局面,確是史上少有。
獻帝亡故之時,只有內侍張云隨在身邊,據他所言,獻帝對其至今無子深感愧疚,更念皇叔大將軍劉毅興漢之功遺旨將其加為燕王,并言大統之事可由皇叔與一并老臣商議之后再決,消息一出,除了劉毅一脈的近臣之外,滿朝文武皆是眾說紛紜。論身份與地位,大將軍皇叔劉毅自然是不二人選,可戲志才卻依劉毅之言在此事上保持了一定的克制,主公所言不差,倘若他與此事之上表現的過于激進的話反而會遭致有心之人的利用而對大業產生某種不利的影響,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沉默使得朝中百官也不敢再此事上太過提及大將軍。
父業子承或是兄終弟及乃是皇位更替的不二之法,但此時的情況卻比較特殊,劉協無子,亦無兄弟親族,這個繼位的人選范圍就需要擴大到整個漢室宗親了,此時大將軍又在司州未回,遺旨中雖說是老臣共商,可似楊彪伏完這樣的久在官場之人怎會在劉毅歸來之前發表意見?更遑論前者還是劉毅的姻親,無論如何也是要等著大將軍的意見的,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將天子的后事辦的妥妥當當,以盡人臣之道,只是與此事之上自會有些不甘寂寞之人,一時間劉虞之子劉康,劉表之子劉琦都有人提及,而其中提的最多的竟是劉毅之子劉桓,這個說法讓得到消息的劉毅頗為苦笑不得,老子這還沒死了你們就惦記上兒子了?就算那些群臣之言與理相合我大漢也不是滿清!
不過在劉毅的屬領之中,天子的駕崩并未引起太大的慌亂與震動,在百姓心中本就是最重將軍,弱冠病亡在漢末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況且這宮中之事離他們頗為遙遠,倒是省了戲志才很多手腳,其實在他以及很多劉毅謀臣大將的心中,對天子駕崩之后的皇位承繼是有著很大的期待的,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比喻用在這里可能有些不妥,但主公若能登上大漢天子之位他們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相對朝中的謹慎,軍中就要簡單的多了,除了劉毅誰也不服。
此時天氣炎熱,天子的靈柩不可在宮中擺放太長的時間,這發喪之事亦是迫在眉睫,此事由楊彪主之,戲志才陳群鐘繇等人為輔,一般而言,天子在繼位之后便會著力安排自己的陵墓,此時的大漢都城乃是北平,早在將天子迎來此處之后劉毅便也開始按禮安排,雖說漢朝皇室的陵寢多在長安洛陽之處可以此時的天氣及司州的形勢將獻帝葬在那里顯然是不合適的,而天子的靈柩一旦下葬,就不會有遷移之說,就在停靈之期的第三日晚間,大將軍終于趕到了北平。
一入京師劉毅家也未回便直奔皇宮,他的歸來使得略微有些紛擾的人心徹底安定下來,有大將軍在朝中就有擎天白玉柱,此時劉毅的地位在朝中更是凸顯出來,全身縞素的大將軍不顧滿面風塵首先便在天子靈前致祭守夜,不管劉毅心中此時對天子之死有著多少疑問可此時他也要先將劉協的后事處理妥當。對于朝中百官而言,獻帝劉協乃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在劉毅心中,他卻又是自己的子侄,平日對其更是極為倚重,如今英年早逝他的悲愴之情絕非完全做作。
而在劉毅剛剛完成祭禮之后,幾位老臣卻是聯袂而來,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君,此乃古之正理,之前劉毅未回此事只能擱置,而今大將軍既然已經歸來,此事立刻就要擺上議程了,眾人便在靈堂之旁的偏殿之中略作歇息,一切皆由張云將之安排齊備。
“大將軍,天子英年早逝令舉國同悲,可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身為人臣還需盡早決斷保我大漢血脈傳承方為正道,天子遺旨之中將此事重托與大將軍,此時大將軍亦是眾望所歸,我等也當以將軍馬首是瞻。”說話之人面容清瘦,頗有疲倦之態,正是伏后之父伏完,此時官居朝中司空之職,與楊彪一同位列三公,亦是老臣之代表。
“大將軍,伏司空所言極是,亦是與禮相合,如今大將軍受天子臨危重托,當要有所作為才是。”此時說話的卻是劉毅的岳父蔡邕,現為朝中御史大夫,不過他更多的興趣則在幽州書院,此次天子駕崩干系極大,無論在公在私,在親在理他自然都是傾向與女婿的,但女兒在此事上卻是極為謹慎,言及夫君未歸之前絕不可有任何言論,這是朝中,劉毅的地位還要在他之上,因此此時也以官職稱之。
“恩,二位所言極有道理,不過皇綱大統之事固然極重,劉某卻覺天子之死頗有蹊蹺之處,以如今形勢當先為天子發喪,之后劉某必要徹查此事,如今天下尚且不定,漢室又是飄零,毅受天子重托,心中惶恐之至,這皇位承繼之事絕非兒戲,一個不慎劉某便無顏見歷代先皇,絕不可輕易定之!”劉毅微微頷首又在言道,所謂的瘴氣就是現代所言的瘧疾,獻帝臨終之時的表象與此癥頗為相合,但終究只是一種托詞,人人心中對天子之喪都是有所疑慮,卻不便多言。
“大將軍所言即是,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諸侯莫不是割據州郡,私向攻伐,致使漢室不正天子傾頹,幸得有大將軍橫空出世力挽狂瀾,再度振我大漢聲威,此次天子早逝確令人始料未及,這漢室正統之事就要壓在大將軍肩上,謹慎行事亦是必須,只是…將軍所言徹查之事恐怕會為別有用心之人所乘!”司徒楊彪對于天子之死亦是心存疑慮,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劉毅,可以大將軍如今的聲威和劉毅一向的為人,倘若此時有此舉至少有些太過心急,況且此時他尚且忙于司州之亂,根本不在京中,這些宮廷之內的事情一向頗為隱晦,可劉毅歸來便要加以徹查,這無形之中打消了楊彪心頭的很多疑慮,對他的支持更加堅定起來,眼下聽出劉毅言中之意便出言道。
“楊司徒所言雖是正理,可劉某亦絕不會放任此事不理,天子乃劉某主上,亦是家中子侄,在公在私在情在理劉某都不會坐視,此時一切暫時擱下先為天子處理后事,至于諸位所言亦不可輕忽,劉某有意先讓伏后代掌朝政,劉某自當盡心輔之,一為天下安定百官無憂,二來也要與漢室宗親之中好生斟酌,事急從權,也只得行此權宜之計了。”劉毅聞言微微沉吟一方方才言道,皆是以大局為重之態。
可他的話卻給了在場所有老臣一個個大大的意外,誰也沒有想到大將軍竟然會有這般的安排,此時劉毅雖是言辭有禮,毫不倨傲,可其言語之中卻有著令人不敢抗拒之威,一時間人人心中都是沉思其意,卻無人對此再言其他,這偏殿之中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