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不知所依。”當年決定三國命運的那場赤壁大戰之中曹孟德與大江之上橫槊賦詩,何等威武雄壯,“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其豪情壯志更是直沖云霄,惜乎天助周郎一場東風,烈焰焚舟,祝融逞威,將曹cāo一統大漢江山的心愿燒的煙消云散。杜工部憶及諸葛亮之時曾有詩句“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其實這首詩的最后兩句用來形容曹孟德將會更加的貼切!
另一個時空之中的赤壁之戰發生在冬季,周瑜分析戰情之時曾有馬無蒿草之言,如今歷史雖然被改變可決定命運大決戰的時機卻是出奇的相似,十一月中的荊襄已然是一副隆冬景象,不過有著田豫等人全力的后勤支撐漢軍的馬匹并不會缺少草料,就連豆餅都是十分的豐富,漢軍的最大優勢在于騎軍,劉毅絕不會忽視他們需要的物資。
今夜的天空也是月明星稀,銀色的月光將大地映照的一片素白,后世的蘇青成對魏武帝的詩詞向來頗為欣賞,似短歌行,觀滄海,嵩里行皆為精妙佳句,但今世正是由于自己的前來也讓這位大詩人少了很多作詩的激情與環境,至少那“周公吐哺”之句便沒有出現,也不知相同的景象,一般雄壯的戰場會不會讓曹孟德的詩性得以發揮。
夜色之中的襄陽城顯得更為雄偉壯麗,比之白ri多了幾份靜謐的氣息,遠處連綿不絕猶如一只臥虎的漢軍大營亦是一般,但營前城頭皆是燈火通明!距離襄陽城門百步漢軍大寨兩里之處擺放著幾張案幾,旁邊是熊熊燃燒的火堆,兩名身著儒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此處對坐暢飲,背向襄陽城的男子形容短小面有黑髯,說樣貌并不出眾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揮灑自如之氣,不消說此人便是曹cāo曹孟德了。
而與之對坐的舍當今天子開元皇帝劉毅之外自也不會有他人,來到漢末二十幾個年頭,朗生也非是當年的少年容顏了,晗下蓄起的數寸胡須為他平添幾分威武霸氣,在曹cāo面前他并未將武者的氣勢釋放出來,但那份上位者的威嚴卻是掩蓋不住,不過與威嚴恰好相反的便是他眼下的所為,竟是一邊飲酒一邊不斷晃動著手中叉著牛羊肉的鐵線,“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用在劉毅身上絕不合適,他是自得其樂。
夜幕之下兩軍之間有著這樣一番場景放眼華夏數千年的歷史怕也是絕無僅有,明亮的月夜與雄壯的軍營城池將對坐飲酒的這兩個一方雄主皆襯托的更為奪目!在曹cāo身后不遠處站著兩員戰將,一為其弟曹仁,一為其長子曹昂,他們的面色可就不像曹cāo那般從容了,無時無刻不體現出一種戒備,在武者眼中這天下間就再沒有比那個正在燒烤的男子更為可怕的人,也不知多少豪杰在其血龍戟下飲恨。
此番出城除了曹仁曹昂之外,曹cāo尚帶了四名護衛,看其氣度便是身手不凡,而劉毅身旁卻只有暗一一人,這個場面看上去很不對稱可卻無人懷疑其公平性,也不會有人因此嘲笑曹孟德的膽氣,因為他面對的是劉毅,那個在風云將譜之上一直名列首位的無敵虎將!
“孟德兄,道左之會一晃二十年,毅的手藝沒有退步?子孝,賢侄,你們也不用繃那么緊,劉某向來言出必踐,正要出手你們也擋不住,吃點,當年在洛陽城中子孝你可沒少幫著孟德敲我的竹杠!”相對與曹cāo隨從的緊繃,劉毅與暗一倒是顯得十分的閑適,一邊翻動著手中的羊腿朗生一邊輕松的笑道,那誘人的香氣亦是不斷傳出。
“呵呵,論起這燒烤之道,朗生你的手藝確是不在武藝之下,當ri洛陽之事也少要提起,你占曹某的便宜又少到哪里去?”曹cāo咽下一塊烤肉也是笑道,既然已經出城面對劉毅又何必再有防備之態為人所笑?他與劉毅皆是不拘小節之人當年在洛陽城中互相捉弄的事情絕沒有少做,無論性格還是軍事兩人其時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孟德兄此言極是,還記得你我初見毅曾問及天下之勢,我兄分析精到之后亦一一應驗,對兄之眼光毅向來不會小視,如今再問一句,這荊襄與蜀中戰局你還有幾分把握?”對曹cāo此語劉毅倒是毫不謙虛,言語之中亦未稱孤道寡,他是當真將今晚作為與故交敘舊的,將烤好的羊腿放在曹cāo的盤中,依然是語氣十分輕松的問道,似乎他所講的并不是天下大勢而是風月之事那般簡單,顯得很是瀟灑從容。
“哼,眼光?說起此處該是cāo欽佩朗生才是,曹某自起兵以來縱橫二十余年從未在大局與兵家之上失卻先機,可自徐州開始卻被你步步搶先,虎牢冀州皆是如是,如今更是你強我弱,若說把握曹某還真無從說起,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在這荊襄之處與你一決雌雄!”曹cāo冷哼一聲侃侃言道,他倒毫不掩飾心中之意,說話的語氣更是斬釘截鐵。
“孟德兄之語足見乃拿得起的真英雄,不愧劉某將你視為生平最大勁敵,毅早就說過今ri不是做說客的,當今天下怕也無人可說的動孟德兄你,你我之間不能共存已然明了,只是就事論事以眼下的戰局毅不客氣的說一句孟德兄你是有敗無勝!”聞聽曹cāo之言劉毅心中很是欣賞對方的坦蕩,此刻他倒沒有取巧之想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英雄?何為英雄?呂奉先是否?袁本初又是否?縱然你所言俱是可想要拿下這荊襄之地定也是尸山血海!”兩道濃眉陡然一豎,曹cāo斷然言道,眼下俱是事情他在此事之上強辯難免失了氣度,干脆不與對方多做糾纏,反正他心意已絕,無論如何終究要決戰一場。
“呂奉先?袁本初?俱往矣,便是孫策劉備現在對毅而言也只收癬芥之患,只要在荊襄益州兩處讓孟德兄不能翻身此二人定不在話下,也罷,既然孟德兄心意已決毅也不再多言,此乃西域佳釀葡萄酒,今ri當與兄共謀一醉,明ri一早毅便要全力攻城,君若不去吾豈能新安,請!”劉毅聞言稍稍一愣,隨即從身邊鹿皮囊中取出兩壇美酒排開封泥為對方滿上,其時一股清香四溢極為誘人,西域使團出使一趟給他帶來了不少佳釀美酒,如今與勁敵知己品之倒也頗有韻味。
說服曹cāo?可能性幾乎等于零,但為了減少十數萬忠勇士卒的傷亡劉毅還是希望一試,事到如今他們的熱血不應該再拋灑在內斗之中,江山萬里自有其馳騁之處,可觀對方神色,劉毅知道這些話自己不用多說了,既然如此那便在手底下見個真章,就像當年并州之戰他不會放過呂奉先一般,如今更不會放過將曹cāo一舉擊倒的機會。
“今夜乃是敘舊,本就不該言及此處,明ri你盡管放馬前來便是,你我之間注定要在沙場之上有個了斷,葡萄酒?恩,味道的確不錯,來來來,再盡一杯!”劉毅言及攻城曹cāo自然毫不示弱,不過說完之后也被那倒在夜光杯中的濃稠香郁的紅色液體所吸引,深嘗一口果然清香濃郁直徹心扉,當下亦是擊節贊賞并不斷催促劉毅再度滿杯。
“哈哈哈哈,好,我之酒量不及興霸多矣,孟德兄你也不是張翼德,今夜倒可借酒先行一分高下,葡萄美酒夜光杯,yu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孟德兄,請!”劉毅很是熟絡的為曹cāo和自己倒上美酒,紅色的葡萄酒在月色下有著一團光暈的夜光杯中更顯奪目,當下興之所至不由將后世那篇名句一舉吟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句好句,應情應景,朗生你這份詩才cāo卻是不知,美酒當前還有佳句為肴,自當浮一大白。”此時二人皆已經知曉對方心中所想,亦不用再費唇舌,與美酒之前都將心思暫且拋到一邊,聞聽劉毅之句曹cāo拍案而贊,隨即便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今ri他與勁敵可醉臥沙場,可明ri可回者又將是何人?
“毅哪來的什么佳句,不過促景生情罷了,要論酒中之句還是孟德兄的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為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無論荊襄之戰如何,孟德兄你都可為毅之勁敵知己,慷當以慷,憂思難忘…”劉毅亦將杯中美酒倒入口中,隨即便吟起對方的得意詩句來,到得后來竟是越來越為響亮,見對方唱的興起,曹cāo也開始作和,二人聯手也將一首傳唱千古的名句演繹的慷慨激揚,一時間靜謐的兩軍陣前只聞這漢末雙雄的高亢歌聲,久久不能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