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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益州禍福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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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象兔子在高原上欺負白象一樣,還是在動起來以后,漢軍才發現自己嚴重高估了敵人,同時也嚴重低估了自己。

  這也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從來沒有和荊州吳軍打過交道,在開戰之前,漢軍前隊的將士們當然是把晉軍當做了參照物,用來猜測和估量荊州吳軍的戰斗力,也下意識的把荊州吳軍當做了晉軍打。曾經追隨爨谷南征交趾的董元和王素,也是根據南征經驗來衡量荊州吳軍的戰斗力,還下意識的認定常年與晉軍中路軍對峙的荊州吳軍,在戰斗力方面肯定要強過交州吳軍,先入為主的認定荊州吳軍肯定比交州吳軍更強。

  然而這兩個衡量標準都大錯特錯了,董元和王素等漢軍老將都不知道的是,他們在交趾碰上的交州吳軍,是來自交州東北部號稱上天入地廣西狼的精銳強兵,不僅作風彪悍斗志頑強,還常年累月和山越蠻夷打生打死,是真正通過實戰歷練出來的百戰強兵。

  而荊州吳軍卻完全不同,自打近十年前的石亭之戰結束后,荊州吳軍就再沒有打過什么象樣的大戰,完全是憑水師優勢、長江天險與曹魏晉軍的中路軍對峙,早就蛻化成了一群養尊處優的少爺兵,以至于數萬兵力都攻不下一座只有兩千守軍還鬧瘟疫的永安小城,戰斗力早就不可與夷陵之戰、石亭之戰時的荊州吳軍相比。

  順便提一句,222年和228年荊州吳軍打的夷陵之戰和石亭之戰,其實也有著相當大的水分,這兩場大戰前東吳無恥背刺關羽,通過威逼利誘的手段招降了大量關羽麾下的精銳士卒,還笑納了關羽來不及收編的三萬曹魏精銳,這些士卒也全部都編制進了荊州吳軍,所以夷陵和石亭的兩場大戰,其實可以說是蜀魏精銳打的,真正的吳軍貢獻的力量并不多。然后隨著這些蜀魏精銳的逐漸老故亡去,荊州吳軍的戰斗力自然也隨之嚴重下滑。

  還有忘記了漢軍本身的成長壯大,也是董元和王素嚴重誤判荊州吳軍戰斗力的關鍵原因,董元和王素全都忘了的是,他們在交州和吳軍血戰時,他們麾下的士卒都是一群連鹽巴都很難吃上的瘦小士卒,全部吃的是清湯寡水的菜米豆粥,熱量攝取嚴重不足,戰斗力自然受到影響。而現在嘛…,想必就不用羅嗦了吧?

  漢軍將士把荊州吳軍當曹魏晉軍打更是大錯特錯,此前和漢軍交手的曹魏晉軍是什么軍隊?全部都是在雍涼關中地區相愛相殺多年的魏軍邊軍和蜀漢老兵,一個賽一個的驍勇剽悍,也一個賽一個的經驗豐富,同時雍涼中原的士卒和荊州吳軍的士卒相比,還有著體格個頭方面的絕對優勢!所以漢軍把荊州吳軍當成晉軍看待,當然是把綿羊看成了老虎,把豬狗當成了獅子,真正動起手來以后,也這才發現敵人居然這么菜雞。

  這些客觀情況加在一起,戰場形勢自然是想不呈一面倒都難,漢軍的進兵戰鼓才剛敲響,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漢軍將士馬上就象一群豺狼餓虎一樣,兇狠沖向對面的可憐羊群,見人就殺,見敵就捅,又靠著全部身披雙甲的防御優勢只攻不守,拼命的只是把手中武器往東吳士卒身上招呼,每一次捅刺都能輕松洞穿敵人的身體,也每一次劈砍都可以輕松削去敵人的腦袋四肢,即便是身體沒有處于顛峰狀態,也照樣往死里虐待可憐的東吳士卒。

  即便就連晉軍精銳都抵擋不住這樣的攻勢,當然就更別說是幾十年沒有打過大仗的荊州吳軍了,甚至還沒等漢軍動用少量裝備的原始手雷,可憐的吳軍將士就已經紛紛潰散,大呼小叫著紛紛掉頭逃命,讓兵力處于絕對劣勢的漢軍象一把尖刀一樣,筆直捅向左奕的帥旗所在,舉凡是膽敢阻攔在尖刀之前的吳軍士卒,也無一不是被捅得滿身噴血,被砍得頭落肢斷。

  見情況不妙,左奕連殿后的軍隊都來不及安排——實際上安排了也沒用,掉轉馬頭就往來路狂奔,而看到他的旗幟后撤,東吳士卒更是毫無戰心,全部都是爭先恐后的掉頭逃命,期間你推我搡,互相踐踏,丟盔卸甲,拋棄旗幟,一個個逃得全都痛恨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絕望的慘叫聲音,也早就在戰場上回蕩,“快跑啊!我們輸了!輸了!”

  難得碰到這樣的虐菜機會,董元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率領軍隊全力追擊,象砍瓜切菜一樣的瘋狂劈砍著落后的東吳士卒大步向前,期間還連什么投降不殺的口號都懶得喊,興奮吼叫著只是拼命砍殺吳軍敗兵,在狀態并不處于顛峰的情況下,仍然以少量兵力瘋狂追擊兵力遠勝自己的東吳敗兵。

  這還不算,沖過了鵝頸關進入了開闊地帶后,看到敵人不可能設有埋伏,董元更是索性沖到了第一線,揮舞著灌鋼刀盡情劈砍敵人,率領著漢軍將士驅逐東吳敗兵為免費前鋒,直接殺向建立在延江口的吳軍營地,即便不抱什么乘勢攻破敵營的希望,也不肯錯過這個難得的虐菜機會。

  與此同時,在枳縣城上看到一千多漢軍追著幾千吳軍敗兵砍,以王宰為首的枳縣守軍上下當然是目瞪口呆,無不驚呼道:“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們大漢軍隊只有這么點人,竟然能把東吳狗賊殺成這樣?”

  董元其實完全可以大膽一點爭取乘勢攻破吳軍營地,經驗太過欠缺,東吳敗兵的大隊人群逃到了自軍營地門前后,并沒有四散去尋找其他營門進營,下意識的只是沖向最近的營門入營逃命,期間還撞翻鹿角拔去拒馬為漢軍開辟了進兵道路,還堵塞了營門讓營中守軍無法關門,經驗豐富的董元一看有這好事,也毫不客氣的大吼道:“殺進去!殺進賊營!”

  勢如破竹的漢軍將士也成功做到了這點,一路砍殺著東吳敗兵沖到營地門前,迅速砍翻了試圖緊急關門的吳軍士卒后,無數的漢軍將士乘機踩踏著吳軍的死尸和傷兵沖鋒入營,繼續砍殺已經徹底亂成一團的東吳敗兵,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漢軍人群中才終于響起了投降不殺的口號招降聲。

  東吳軍隊過于貪婪的現世報也終于來到,倘若東吳水師的船只依然還停留在營地旁邊的臨時碼頭上還好說,擅長水戰的吳軍士卒倒是可以趕緊上船逃命,無奈東吳軍隊此前過于垂涎漢軍的輜重牛馬,把水師船隊提前開拔到了雙龍灣一帶準備斷漢軍退路,造成了吳軍在短時間內無船可用的窘狀,所以隨著漢軍將士的蜂擁入營瘋狂砍殺,吳軍將士也徹底變成了一群上岸的水鴨子不如雞,不僅打不過,還連逃都很難逃掉。

  碼頭旁僅有的幾條斥候快船早早就擠滿了士卒逃往延江東岸,水性精熟的脫去盔甲跳河逃命,水性一般的不是放下武器投降就是四散而逃,穿著顯眼鐵甲的左奕也很快就被漢軍在亂軍中發現,也毫不猶豫的集群沖向了他,左奕一看情況不妙,只能是一邊脫著盔甲一邊沖向延江,妄圖跳入水中過河逃命。

  很可惜,眼看左奕就要跳進水中時,一名漢軍勇士搶先追上了他,劈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把他向后猛慣在地,幾支長矛也幾乎同時指到了他的胸口,左奕無奈,只能是趕緊大叫道:“不要殺我,我投降!我就是左奕,我可以給你們富貴!”

  接下來的戰斗當然更無懸念,士氣如虹的漢軍將士只管殺敵虜敵,已經幾十年沒有碰上這種兇狠敵人的荊州吳軍卻毫無戰心,有把握的就跳水逃命,沒把握的就放下武器投降或者出營奔逃,偶有幾個反抗者,也很快就被體格和經驗遠勝他們的漢軍將士輕松分尸。期間王宰還親自率領著枳縣守軍,也靠著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取得了一些戰果。

  還是在戰斗接近尾聲時,東吳的水軍督留慮才帶著水師船隊撤回到了延江口,可是看到七千水師陸戰隊已經覆滅,留慮率領的東吳水師連上岸作戰的的勇氣都不復存在,趕緊夾著尾巴就逃向了沿江東岸,去救助泅水逃命到那里的東吳敗兵,然后又匆匆逃往下游去向陸抗復命,讓漢軍前隊創造了一個不小的戰術奇跡——僅憑兩千前隊,就解除了枳縣危機。

  非常荒唐的是,就連漢軍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夠創造這樣的奇跡,所以左奕被五花大綁的押到了董元的面前后,殺得滿身血染的董元第一句話就問道:“你們的主力在那里?”

  “當然在永安,這還用問嗎?”左奕無比奇怪的反問道。

  “乃翁問的是你們的攻城主力!”董元咆哮道:“你們東吳狗賊,派來了多少軍隊攻打枳縣?攻城的精銳主力在那里?”

  “就在這里,已經被你殺敗了。”

  左奕的郁悶回答讓董元傻眼,然后還是枳縣的縣長王宰出面做證,證明了東吳軍隊的攻城主力確實已經被漢軍一戰殺敗,董元才無比震驚的驚叫道:“這就是你們的主力精銳?乃翁還一直以為,我們是碰上了你們的輔兵了!”

  荊州吳軍的陸戰能力之稀松拉胯,同樣讓漢軍的偏師主帥爨谷目瞪口呆,一天多后,當漢軍前隊已經殺敗了東吳偏師的消息報告到爨谷面前時,正在帶著漢軍偏師走南岸陸路東進的爨谷當然是要多傻眼有多傻眼,掐了好幾把大腿才吃驚說道:“我的天,原來東吳狗賊的戰斗力弱到了這個地步,讓我們的兩千前隊,就直接殺敗了他們的一萬偏師?”

  “爨將軍莫要輕敵,是在陸地上。”嚴岌趕緊提醒道:“如果是在水面上,恐怕就是東吳的兩千水師,能夠殺敗我們的一萬水師了。”

  爨谷點點頭,又盤算了片刻后,還是說道:“繼續東進枳縣,爭取順勢迫降涪陵郡,順便加強一下枳縣的防御,防范東吳狗賊溯江而上,騷擾我們的腹地。”

  事實證明漢軍偏師也有必要繼續東進,數日之后,當爨谷率領漢軍偏師東進來到了枳縣城下后,除了收到了延江上游漢平城主動送來的降表外,還從被俘的東吳將領左奕口中問到了一個重要情況——就是永安城內糧草匱乏,極有可能因為糧盡淪陷,所以陸抗才果斷分兵奪糧,準備利用時間耗垮羅憲率領的永安守軍。

  還是那句話,張志之所以放著更加信任的趙全不用,選擇讓爨谷擔任漢軍偏師主帥,是因為爨谷確實有出眾的才干,所以聽到了這個看似與漢軍無關的報告后,爨谷還是馬上大為警覺,趕緊追問左奕如何知道這點,左奕也如實稟報,說東吳軍隊是故意搶著秋收前出兵包圍,給羅憲收割糧草自給的機會,又說了東吳細作確認今年成都沒有給永安供糧的情況。

  詳細問了這些細節,又從蔣昌和王宰等投降文武口中了解到了這些情況無誤,爨谷先是揮手讓士卒暫時把左奕押出去,然后又盤算著向嚴岌問道:“嚴治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益州有兩道禍福之門,一道是白水關,另一道就是永安,對不對?”

  “不錯,白水關是我們北線的總關口,永安是我們在東線的總關口。”嚴岌答道:“這兩座城池一旦淪陷,敵人就可以通過水陸道路長驅直入,襲擾我們的腹地,也可以說只要光復不了這兩座城池,我們在益州就算睡覺都不敢安心閉眼。”

  回答了這個問題后,和爨谷同事多年的嚴岌又立即說道:“爨將軍,你該不會是想走陸路去打東吳賊軍和奪取永安城吧?不可能的,雖然長江北岸的道路平坦可行,可以讓我們走陸路直抵永安,東吳賊軍現在也立營在永安上游的永安宮,還是靠北岸立營,但是以東吳狗賊的奸詐,肯定不會再在陸地上和我們打,看到我們逼近永安宮,他們肯定會向南岸或者下游轉移,不會和我們在陸地上硬碰硬。”

  “另外,我們現在也沒有實力拿下永安城。”嚴岌又補充道:“永安城四面歡水,我們的水師太弱,同時東吳狗賊也肯定不會容忍我們光復永安城,關上益州的東大門,所以我們就算走到了永安,也絕無可能拿下永安城。”

  言罷,嚴岌又微笑著說道:“當然,如果是蘇郡丞再度出馬的話,說不定倒是有可能創造奇跡,勸得永安直接易幟投降。”

  “我不去!”嚴岌的話還沒有說完,蘇郡丞就已經象殺豬一樣的慘叫了起來,說道:“嚴治中你別亂出餿主意好不好?永安現在被東吳狗賊四面包圍,就連一只鳥都飛不進去,我去勸降不是白白送死?”

  “別吵。”爨谷皺著眉頭喝道:“放心,不會叫你勸降,羅憲當初被東吳狗賊包圍半年多都不肯投降,怎么可能會輕易向我們投降?”

  蘇郡丞松了口氣,嚴岌則好奇問道:“爨將軍,那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我想去給永安送糧食。”爨谷語出驚人,說道:“從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永安確實應該非常缺糧,極有可能被東吳狗賊耗垮,而一旦讓東吳狗賊拿下了永安,我們的益州腹地就會永無寧日,不管有多少兵力都無法駐守沿江諸城。所以我覺得,我們寧可讓羅憲繼續打著晉賊旗幟駐守永安,也絕對不能讓東吳狗賊拿下永安。”

  “給晉賊軍隊送糧?”嚴岌驚叫出聲,說道:“爨將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晉賊軍隊是我們的死敵,你居然想給他們送糧食?”

  “既然敵人可以利用,那我們為什么不能給他們送糧?”爨谷反問,又說道:“還有,嚴治中難道忘了,當初在南中的時候,我也曾經是后將軍的敵人,但后將軍是怎么對我的?我又是如何報答后將軍的?羅憲本來就是我們大漢的人,受了我們大漢軍隊的恩情,以后時機成熟時,我們再想招降他,豈不是可以容易許多?”

  嚴岌閉上嘴巴,盤算了片刻才說道:“爨將軍,事情太大,你最好先征詢一下后將軍是否同意。”

  “我當然得征詢后將軍的決定。”爨谷說道:“我們的主力現在又壓力巨大,我們也得做好兩手準備,后將軍如果同意,我們就走陸路去救永安,給羅憲送糧幫他守城,讓他幫我們堵住益州的禍福之門。后將軍如果不同意,我們就立即回師成都,去給主力幫忙。”

  說干就干,爨谷馬上就親自提筆給張志寫了一道書信,向張志稟報漢軍的東線情況和永安目前存在的危險,也把自己準備給羅憲送糧的打算告訴給了張志,請求張志做出決定。除此之外,爨谷當然也表明態度,說張志那邊如果情況告急的話,自己馬上率領偏師回援成都,去給張志那邊幫忙。

  有水路傳遞消息就是方便,爨谷在枳縣這里才剛做好了兩手準備,也順便成功迫降了兵微將寡的涪陵郡后,張志就派人給爨谷送來了一道回書,回信還是張志親筆寫成,簡短寫道:“救永安,東線你全權負責!北線不用擔心,我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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