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么?好像沒有。
我似乎可以聽到周圍人的說話聲,但又聽不真切。我好像被人背著在向前移洞,好像有人往我嘴里滴水。
這是在做夢么?肯定也不是。
我努力讓這個夢變得真切一些,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我希望能體驗一下它的內容,可還是力不從心。
或許這就是人死后的狀態吧?我的精魂將飄向何處,自己是控制不了的。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都會漸jiàn的離我遠去,身體的感受也將慢慢的消失,精魂離開可以感受的身體,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沒有感覺,剛死的人應該就是這種不真不假、似夢似幻的境遇。
我想不起來我們遭遇了什么,也想不起來我為什么會死,可能記憶也不會隨著精魂離開吧,畢竟我不是千年修行的高僧。
之前的旅途讓我身心俱疲,不如就借這個機hui好好休息一下,既然都說撒手人寰,那就徹底撒手,之前的事也不要再去想了,想起來也都是煩惱。
想xiàng自己是一縷青煙,隨著和暖的風緩緩飄動,這種感覺舒適極了,如同躺在搖籃里的嬰兒般,滿滿的都是愜意。
一個老者的話在我耳邊回蕩,說我走不出這個山谷了,我忘記是誰說的,但好像很重要,這句話在我耳邊一次次的重復,就像不停重復的搖籃曲,漸jiàn的我又完全失去意識了。
再次被吵醒的時候,我好像是飄在河水之上,湍急的河水在我的身下流動,一陣陣的漾到我的身上,我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冷,我就這樣飄在上miàn,并不會沉下去。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冥河?不知道是哪個船夫在撐我過河?不過他這設備可是夠老舊的,都什么年代了?不是早該用快艇了么?一定是拿木筏子載人吧?不然我也不會被河水激到。
冥河一定很長,我還是選zé繼續休息,誰叫他是服wu行業呢?我一輩子的享shou就剩這最后一次,辛苦點吧。
耳聽得群僧誦經,寺廟里的法器叮當作響,好像輕柔的小合唱一般,多聲部的融合如潺潺細雨滋潤心脾,一段段經文就像誰在對我輕聲訴說著,鉆進我的耳朵里讓人踏實。
這一定是到了極樂世界了,原來冥河的另一頭是極樂世界,或許在天堂與地獄的岔路口,船夫幫我選zé了天堂,我一定要雙倍的付給他渡資,但愿我生前認識的那些人能給我多燒點冥幣,要一百億一張的那種。
我生前認識的人叫什么呢?我怎么也想不起來了,我使勁的回憶,最后又在沒有任何結果中睡去。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身體被絨毛包裹,雖然有點熱,但確實非常的舒適。
我感覺有人用泥巴往我的腳踝上抹,我好像想起來了,我是被毒蛇咬死的,就在腳踝處,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泥塑金身?他們是在為我修補身上的傷口么?難道我會被極樂世界重用?說不定我就是某位仙尊轉世,這回總算是到家了。
接著就是食物喂到我的嘴里,品嘗起來像是米粥,不過味道可比米粥好喝多了,一定是這里獨產的瓊漿玉液,喝了之后能金身不滅。
我大口的吞咽,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反正極樂世界的糧食庫不會被我一個吃光,多吃點早成正果。
連續許多天都重復著同樣的事,有人用泥巴往我腳踝上抹,有人不定期的來給我喂食珍饈美味,我的心情愉悅極了。
只是有一點不好,這里的環境很多變,我時而身體燥熱無比難熬,時而又通體冰冷無處躲藏。
好在我每次被凍得渾身打顫的時候,總有一個柔滑的身體來到身邊為我取暖,將我攬入懷中,和我的身體不斷的摩擦。這種感覺美妙至極,我猜那一定是天上的仙子,大慈大悲上善若水,集善良與美麗于一身。
我當然不能辜負了她,每次她到來,我都會用我的本能盡量滿足她,聽著她嬌柔的喘聲,我知道她也一定非常的快樂。
我總想問一問這位仙子如何稱呼,待我修成正果后要萬分感謝于她,可卻總也顧不得張嘴去問,腦子里閃過一個名zi,燕秋,或許這位仙子就叫燕秋吧?
我不知道這個名zi因何而來,就認定這是仙子的名zi。肯定極樂世界中不用語言交流,她知道我想問,所以把這個名zi傳遞給我了。
如此日復一日,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百萬年早已過去,極樂世界的時間要比人間快很多,我已經慢慢適應了這里的生活,身上也不再出現寒冷和燥熱的極度反差,不過令人慶幸的是,那位仙子仍jiu會來陪我,她好像了解我的心思,每當我想她難以入睡的時候,她便來了。
總是過這樣的生活,雖然舒適但的確很枯燥,我下定決心,等下回某位神仙來的時候,我就問問他有沒有什么事給我做,在極樂世界找份工作,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
終于,給我喂食仙釀的勺子又一次觸碰到了我的嘴唇,這次我沒有張嘴,而是努力想睜開雙眼,那個勺子試了幾次,見我沒有配合便停住不再給我喂食了。
仙人該不會走掉吧?我一著急突然睜開了雙眼。
在雙眼重新見到光的剎那,無數的信息好像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腦。
我躺在一間土坯做成的房子里,墻上繪滿了各種彩色的圖案,這里很老舊,以至于那些圖案已龜裂,有些漆皮搖搖欲墜。我睡在一個木板搭成的床榻上,上miàn鋪滿了動物的皮毛。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室內零散的擺著許多粗蠟燭照明。房頂很低,我如果站起來的話,頭會碰到頂棚。
在房間的頂部,吊著一個呈螺旋狀的盤香,正在緩慢的燃燒,盤香下面是一個銅盤擺在地中間,接著上miàn掉下來的香灰,這香的味道難聞極了,好像是曬干的牛糞被火烤出來的味道。
銅盤的旁邊,一個女子正端著一個破瓷碗,手里拿著一個掉了漆的綠色鐵勺子,呆立在那里,看著我發愣。
我感覺身體乏力,用力好幾次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我盯著那個女子仔細回憶,好半天我才磕磕巴巴的喊出她的名zi:“蘇,蘇日娜?”
蘇日娜又愣了一會,突然像見到鬼一樣,發瘋的大喊:“胖哥,胖哥,你快來呀。胖哥,不得了了。”
屋外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怎么了,怎么了?能不能別天天喊催命咒啊?我現在一聽有人喊我胖哥,我腦瓜子都疼。你說這祖宗是不是故意玩我呀?怎么我一吃飯他就尿啊?等一會,來了。”
接著,土屋的門簾子被掀了起來,一個大胖子半躬著身走了進來,此人斜披一個暗紅色長袍,一只肩膀和胳膊露在外面,剃了一個大光頭,卻留著滿臉的胡子。他左手拿著一個陶瓷瓦罐,右手捏著一小塊好像是餅,正在往嘴里塞。如果露出來的那只胳膊上紋個大花臂,活脫脫一個端著尿盆的魯智深。
我滿面笑容的喊了一聲:“胖哥。”
他突然抬起頭,瞪著眼睛看我,半張著嘴,任憑還沒有下咽的食物躺在嘴里。瞬間好像又反映過來了,將沒有嚼碎的食物用力咽下,噎得直翻白眼。把手里的破砂鍋往地上一放,一邊捶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往外跑,嘴里含糊的喊著:“醒了,醒了。”
屋外又是一陣騷動,我聽見胖哥要水喝,聽見姜柔哈哈笑,最后聽見胖哥鄭重的宣bu:“展梟活了,他死不了了。”
最后聽見姜漓哇的一嗓子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