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陳太忠為真意宗供奉?簡興騰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愕然一揚眉:腦洞不能這么大吧?
想一想之后,他搖搖頭,“你是想讓皇族出面,直接對上陳太忠?不妥!”
“我也知道不妥,別人會笑話的,那廝前不久還在宗門附近收靈寶費,”權賦槽苦笑著回答,“但是皇族看他不順眼,定然受不了這個消息。”
“但是…”簡興騰有點無語了,好半天才苦笑一聲,“但是方才白燕舞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因為她上九重天是必然的,而且不會很久。”
權賦槽聞言,登時就愣住了,好半天才艱澀地發話,“也就是說,咱們真意宗…可能面臨應劫?”
風黃界是修者的世界,分外講究劫數,比如說獸修要面臨化形劫、飛升劫,人修面臨的是見真劫、證真劫。
見真即是登仙,按說不該劃到劫數里,但是見真有登仙柱的異象,那便是劫了。
倒是純良這神獸,一直沒有遇劫,不過神獸的劫,跟普通獸族不一樣,據說是在證真階段,那時便可以化形了,從此迎來化形劫。
而這些劫,只能算到天劫里,劫數可不止這些,還有地劫,還有人劫。
權賦槽意識到的,就是人劫,而真意宗老仙也說了,要簡興騰小心,別應劫。
何謂人劫?那就是因人而起的劫數,比如說巔峰靈仙登仙無望,大開殺戒,那便是人劫。
而像白燕舞這樣,注定飛升九重天的,只是早晚問題,她在飛升之前,為了皇族的位置穩固,肯定也要造一番殺孽,鏟除一些有威脅的對手。這也是人劫。
真意宗老仙告誡簡興騰別應劫,就是要他小心白燕舞,別撞到風頭上——宗里有老仙,也不怕撞到風頭上。但是風黃界那么多勢力,咱為啥非要上桿子找虐呢?
權宗主能問出這個問題,那就是他也反應過來了。
“本宗不怕應劫,”簡興騰回答得很干脆,有老仙呢。怕啥?但是同時他要指出,“但是我懷疑,陳太忠原本就是人劫之一…何必給他人借口?”
這話說得沒錯,陳太忠是個地地道道的異數,是個極為不合理的存在,就算真意宗想不顧物議,將此人聘為供奉,也要考慮此人所帶來的因果。
且不說誅殺異姓王的公案,只說此人曾經在北域大營種蘑菇,真意宗想收下此人。皇族不能借此大做文章?
而與此同時,簡興騰也非常明白,“眼下不宜跟此人硬拼,否則徒令白家得意,別說我不宜出手,就算合適出手…也要斟酌一二。”
如果可以自由選擇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陳太忠。
但是哪怕修者的社會,是弱肉強食的社會,是崇尚實力的社會,做某些事情。也要充分地考慮后果——即便他是真仙,也不能隨心所欲。
“那這個…”權賦槽苦惱地撓一撓頭,“具體該怎么做,還請簡仙示下。”
“據說鵬尊對他頗有不滿。”簡興騰淡淡地發話,“若是放出風聲,他身上還有雷之本源,你說那個無腦的笨鳥,會做出什么事?”
一時間,權賦槽恍然大悟。他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恭請宗主仙諭。”
“這還用我教嗎?”簡宗主無奈地看他一眼,“放風聲,你不會?”
權賦槽被這一眼看得有點毛骨悚然,心說宗主這氣勢,果然又增強了不少,他猶豫一下,緩緩發話,“可是…這陳太忠又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我推算一下吧,”簡興騰無奈地搖搖頭,心說宗中弟子的能力,還是差了一點。
須臾之后,他收起玉貝,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良久才嘆口氣,“天機被遮蔽…”
他是知道陳太忠有小世界的,但是小世界禁斷天機和人為遮蔽,那是不同的。
現在陳太忠的天機,是被人為遮蔽了,能推算出來一些東西,但是推算不細。
權賦槽聞言,臉色也是一變,猶豫一下才發問,“浩然宗還是…皇族大能?”
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是他想聽到的,浩然宗大能出手的話,證明陳太忠是入了浩然宗的法眼,那么真意宗該如何對付陳太忠,那就是需要慎重考慮的事了。
哪怕是日后浩然門要升宗,真意宗都不合適隨便出手——浩然宗尚有大能在,誰敢輕舉妄動?就連老仙都要掂量一下。
若是皇族大能出手,其險惡用心也不問可知——白家替陳太忠遮蔽天機,顯然是想待其證真之后,給宗門體系增加一個大大的變數。
因為白燕舞和血沙侯的緣故,陳太忠跟官府的關系很不好,這個毋庸置疑,但是現在他的心思,是在打造浩然門的輝煌,他有了牽掛的事物。
那么,陳某人一旦證真,首先要推動的,還是浩然門的發展。
如此一來,浩然門想跟真意宗保持和氣是很難的,甚至其他四宗都可能聯手壓制他——若是到時候再引出來避世已久的浩然宗,宗門體系發生大亂的可能性,都客觀存在。
相較而言,陳太忠對官府的那點威脅,反倒是不值得在意了。
簡宗主顯然也想到了這兩種可能,臉色才會那么難看,好半天之后,他才哼一聲,“浩然宗一向不干涉本位面的事務,大約…白燕舞出手的可能性更大。”
權賦槽氣得一呲牙,“這女人頗為可惡!”
可惡歸可惡,他都不敢點出燕舞仙子的名字,這就是差距。
簡仙可以肆無忌憚地呼白燕舞本名,因為他是真仙,但是權賦槽連直呼其名的資格都沒有,他一旦念出名字,白燕舞那邊就會生出感應。
除非本宗老仙在場,能擾亂白燕舞的感知,他才敢直呼其名——簡仙還是要差一點。
簡興騰又沉默半天,方始發話,“那廝目前在東莽。”
“東莽…”權賦槽的臉色一沉,“果然是氣修根本之地,不過,鵬王不合適去那里。”
東莽那里的狐族,跟鵬族十分不對付,狐王的修為,也遠勝鵬王,若不是有人族對獸族的壓力,又有猿尊在一邊牽制,狐王沒準早就征討過來了。
而且鵬王想去東莽,必須繞道北域的無盡北海,穿行人族的中州,風險很大,繞道南荒的話,又有老冤家龜族擋路。
簡仙也很明白內中說法,想一想之后他發話,“鵬王不行的話,可以選擇猿王,既然陳太忠跟狐族交好…猿族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嗎?”
權賦槽想一想,找出一條理由來,“繼猛犸之后,狐族和猿族也試圖在人族開設商鋪,但是遭到猛犸行商的壓制,這或者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那就去做,”簡興騰點點頭,臉上平靜如常,“莫被陳太忠嚇住,哪怕他證真,我簡某人想謀個兩敗俱傷,卻也不難…大不了轉世,須知宗門還有老仙在。”
終究是一代真仙,雖然他現在不合適出手,但是到了宗門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是有真仙的擔當的。
權賦槽默默地點點頭,心里卻是在暗暗地盤算,該悄悄地籌備一些轉世的資源了,簡宗主豁得出來性命,宗中自然要為簡仙準備好后手。
與此同時,東莽靈地內,陳太忠收功起身,對著遠處的浩然雙嬌發話,“總覺得心里有點不安,該往中州走一趟了。”
這數十年下來,他一直穿行于中州和東莽之間,接應浩然門弟子進入兩塊靈地修煉,因為已經是巔峰玉仙,他現在穿行橫斷山脈,幾乎不用驚動狐族、蛟族和猿族。
這是巔峰玉仙難得的好處,若是晉階真仙的話,他想如此穿行,都是不可能的,真仙之間的感應,就讓他無處遁形——除非那三名妖王一起打盹了。
但是普通玉仙,還不具備穿行的能力——不是對空間規則把握得非常好的玉仙,幾乎不可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悄悄穿行過去。
想當初陳太忠中階玉仙的時候,穿行幾塊獸族控制的區域,也是要硬闖的。
不過現在就方便得很了,甚至陳太忠在這幾十年中,還在中州弄了一個假身份,買了一處院落了一些田地,距離曉天宗不過千余里,距離子午陰陽谷還不到八百里。
接下來,當然就是悄悄地收走陰陽谷中最后一塊塔基,但是先證真,還是先收塔基,這是一個問題,他還沒拿定主意。
以庾無顏的說法,證真之后再亮出通天塔比較好一點,不過陳某人現在已經巔峰玉仙了,若論戰力的話,初階真仙也敢斗一斗了。
而且陳太忠除了在靈地修煉,中州那個身份,也帶給他一些便利。
起碼他和浩然雙嬌時不時去一趟,擱給鎮子上的人看,這是一家小地主,一個男主人,兩個女主人,再加一些佃戶和一個外聘的本鎮的管家,真正的凡人生活。
只不過主家三口,時不時地外出一下便是了。
有了這樣的凡人感悟,再加上陳太忠在地球界的經歷,他感覺自己證真,怕也就是這幾十年的事兒。
帶著這樣一種心情,他從靈地出關了,腦子里想的卻是如何在不驚動曉天宗的情況下,將子午陰陽谷收回來。
不成想,才走出靈地,他莫名地生出一種感應,沖著一個方向看一眼,“先去一趟青石。”(